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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不招自來

宜春院。

一秤金甫進雅軒,便笑逐顏開,揮舞著香帕湊到桌前的客人身側。

“喲,朱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奴家想您想得心裡和貓抓的一樣,別提多難受了。”

曾被丁壽揍得只剩半條命的朱瀛此時神氣活現,乾咳一聲,道:“客套話咱就不說了,蘇媽媽,知道為什麼來你這兒麼?”

一秤金奇怪這死胖子今日為何如此客氣,挨著朱瀛矮壯的身軀坐了下來,媚笑道:“哎呦,這可恕奴家愚鈍,這每月的心意孝敬可是一文不少都送到府上去了呀。”

“別提你那點銀子了,爺們是來給你送錢的。”朱瀛笑得臉上肥肉亂顫。

“可不敢當。”一秤金眼珠一轉,“朱爺莫不是看上了院裡哪位姑娘?”

“蘇媽媽果然是伶俐人,正是如此。”朱瀛大方承認來意,“國公爺府上的戲班裡缺個小旦,囑咐我尋覓一個,念著往日的情分,這不想起你來了。”

“唱戲?”一秤金手中紈扇貼在胸前,眼波流轉,“不知朱爺看上的是哪一個?”

“你這院子裡能入眼的還有誰?自然是雪裡梅姑娘咯。”朱瀛說道。

“雪丫頭年歲還小,怕是不懂禮數,朱爺您看是不是換上一個……”苦心栽培出的搖錢樹,還沒長成就要被人鋸了扛走,一秤金自然不願。

“換個屁,就是因為雪姑娘年紀小,還能調教的出來,其他那些失了靈性的爛貨,滿大街都是,誰他娘稀罕。”

“蘇媽媽,你好好想想,雪姑娘進了國公府,要是天大機緣再被國公爺看上收了房,你這宜春院從此就攀上了高枝兒,一步登天啦,到時候老朱我少不得還要蒙您照顧呢。”朱瀛循循善誘。

呸,說的比唱的好聽,把老孃當三歲娃娃哄呢,一秤金心中有氣,面上卻一派感傷,抹著眼淚道:“奴家撫養雪丫頭這麼多年,母女情深,總是割捨不下……”

“行了行了,別來這套,國公府也不是上門搶人,是拿銀子給雪姑娘贖身,別在這嚎喪了。”朱瀛直接打斷一秤金的深情自述。

一秤金抽泣幾聲,看似無心地問道:“給多少啊?”

朱瀛嘿嘿一笑,伸出短粗的兩根手指,比劃道:“少不了你的好處,二百兩,怎麼樣?”

你怎麼不去搶!一秤金當真有將眼前人立斃掌下的念頭,二百兩?贖一個紅倌人或許夠了,雪裡梅可是未經梳攏的清倌人,更不說這些年調教她花的心血,區區二百兩便想把人抬走!

心中怒極,一秤金仍是面帶春意,“這麼大的數目,奴家可是承了您老的人情了,是不是還要給您這中人封個紅包啊?”

朱瀛好似沒聽懂話裡的譏諷之意,樂道:“那自然是好,不過國公府可不比等閒,咱也別跟國公爺提什麼成三破二的,乾脆那邊那份也由蘇媽媽這裡墊付算了,反正這買賣您也掙了不少,不在乎這三瓜倆棗的。”

這是敲骨吸髓,連渣子都不想剩啊,一秤金再也按捺不住,冷冷道:“朱爺,您覺得這麼做合適麼?”

朱瀛胖胖的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緩緩道:“我覺得挺好,蘇媽媽是識大體的人,想來也會覺得不錯。”

“在下覺得不太合適。”

簾子輕挑,一個身穿霧灰色布袍的中年人走了進來,自顧尋了一把椅子坐下,衝朱瀛一拱手,道:“這位兄臺的生意做得未免霸道。”

“你是什麼東西?敢管老子的閒事。”朱瀛見來人穿著平常,心存輕視,語氣也客氣不到哪裡。

“在下與兄臺一般,不是什麼東西。”程澧不氣不惱,面含笑意,“這位便是蘇媽媽吧?”

“正是奴家,這位爺有何指教?”一秤金見來人白麵微髭,雖青鞋布襪,穿著儉樸,言談間卻透著一股精明幹練。

“不敢當,在下冒昧登門,實有事相求,聞得貴院為煙花行首,院中姑娘窈窕風流,色藝雙絕,敝主人書齋清冷,常思寂寞,想請幾位姑娘伴隨身側,紅袖添香,聊以慰藉。”

程澧如今每日經手銀錢千萬,氣度早不可與當年的私鹽販子同日而語,在丁壽麵前唯諾恭謹出於本心,在人前應對舉止隱隱自有傲物之態。

“不就是想贖幾個婊子回去暖床麼,說的文縐縐的,你還想考狀元不成。”朱瀛嗤笑一聲,不屑道:“原來也是個奴才。”

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太對味兒,我為什麼要說‘也’呢。

一樣的話,看看人家說的多中聽,一秤金瞥了一眼旁邊撓頭的朱瀛,笑靨如花,“不知這位爺要贖哪幾位姑娘?”

“敝主人指明,一位是玉堂春姑娘。”程澧目光在朱瀛面上輕輕掃過,“另一位是雪裡梅姑娘。”

“敢和國公爺搶女人,你家主人他孃的算哪根蔥!”朱瀛拍桌大喝。

程澧不慌不忙,“敝主人名諱上丁下壽,執掌緹騎,與蔥薑蒜無緣。”

“嘶——”朱瀛不自覺地捂住了胖胖的臉頰,身上好幾處骨頭似乎都有一陣隱痛傳來。

春風拂面不覺寒,仁和公主卻好似身墜冰淵,通體寒冷。

早早下了車駕,不理兩旁的護駕儀仗,一步步向著前方宏偉官宅款款而行。

白色的紙錢如蝴蝶般漫天飛舞,襯托得一身孝服的仁和公主心中更加悽苦,眼前這片宅邸便是要度過餘生之處麼,遠離京中喧囂,倒是一個清靜所在,也好,良兒已有了官身前程,還是在京中任職,有暇母子間也可聚上一聚,比起別家宗女已然太好,只是……只是那個小壞蛋為何不能來送上一程!

仁和心中恨恨,良兒說他又納了新人,如今估計正是如膠似漆,蜜裡調油的時候,怕是早忘了當初的許諾,自己也是糊塗,竟信了他的花言巧語,把自己發配到這裡來活受罪,唉,悔不當初!

官宅修得翹角飛簷,氣象華麗,那又如何,哼,不過是個活棺材罷了!

宅內陳設考究,珍奇玩器不亞宮中佈置,切,終究是些死物!

臥室中纖塵不染,收拾得極為整潔,桃木方桌上竟備有酒菜,靠牆的烏漆條案上還點著一爐龍涎奇香,臨窗放著一把花藤小椅,一個年輕人坐在椅上,見她看來,張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呸!是你這個小壞蛋!

“殿下,可還滿……哎!”

等著誇讚的丁壽見一隻花瓶迎面砸來,急忙一手抄住,“永樂青花,貴著呢!”

几案上的酒杯又被順手撇了過來,二爺忙不迭放下花瓶,一個鷂子翻身,空中二龍搶珠將杯子夾在指尖,平安落地,長吁一口氣道:“成化彩杯,一對價值萬錢,總算保住了。”

“讓你保!”仁和更加惱怒,抬手掀翻了小桌,酒菜撒了一地,轉手又將條案上的三足香爐高高舉起……

“咳咳……”香灰迷了鳳目,淚水糊了眼睛,大長公主苦不堪言。

“殿下,您沒事吧?”丁壽連忙取出錦帕幫著擦拭淚眼。

一把推開,仁和抹著眼睛泣聲道:“不用你管!”

“殿下,您倒是發的哪門子脾氣,總該讓我死個明白吧。”

“那你就死去,去找那個什麼諸氏去,寵著你新納的那個小妾去,去啊!”不知是否香灰緣故,公主殿下的眼淚流個不停。

丁壽揉著鼻子,委屈道:“殿下,諸氏是王守仁之妻,相交一場,幫著照應一二,而今人怕是已回了餘姚老家了,您呷的哪門子飛醋。”

“誰吃醋了?你也配!”仁和嚶嚶泣個不停。

“您好歹也是當孃的人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丁壽拿這位少女心發作的公主殿下沒個辦法。

“誰說當孃的便不能哭了,本宮偏要哭。”話是這麼說,仁和還是奪過丁壽絹帕,自己擦起了眼淚。

“說什麼金屋藏嬌,長相廝守,靈堂一別就沒了蹤影,結果自己跑去納妾了,誰還記得我這未亡人。”

丁壽叫起了撞天委屈,“殿下,這可冤枉死微臣了,納妾之事另有內情,暫且不談,您這孀居在公主府內,臣無事不好登門啊,為了儘快修好這官宅,我把為陛下修建豹房的人手都抽出了一半,張忠為此事沒少在我耳邊聒噪,花了一萬兩銀子才堵住他的嘴,還不是為了咱二人早日相聚。”

“再說這府內佈置,一器一物皆是珍品,微臣精挑細全,這器皿佩飾,不說公主府了,便是深宮所積,也不過如此,還不是讓殿下您過得舒心愜意。”

“那……值不值啊?”仁和公主啼痕猶在,乜斜著眼問道。

“值啊,一千一萬個值,只要殿下您高興,今天把這宅子點了,明兒臣再給您建個更好的。”兩手搭著香肩,丁壽擠眉弄眼地湊在仁和耳邊說道。

“噗嗤”一樂,仁和蔥白嫩指捏著丁壽臉頰,道:“算你這小壞蛋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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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的良心可不止於此呢。”

仁和驚呼聲中,丁壽攔腰將她抱起,疾步向帷帳內走去。

“你做什麼?”仁和掙扎拍打著強壯的身軀。

“酒菜沒了,無法接風,只好在別處鞠躬盡瘁,慰藉殿下了。”

將公主丟在寬大的香榻上,丁壽喘著粗氣,開始解脫自己腰帶。

“不行,大白天的,外面都是人。”仁和掙扎著要從榻上起身。

嬌軀才支起便被再度推倒,“所有人等都在宅外候命,沒人會進來的,小別勝新婚,臣可等不到晚上。”

“那也不行。”仁和嬌喘吁吁,盡力掙扎,如何又逃得脫。

“公主……啊!”

房門突然被推開,貼身宮女彩霞闖了進來,見了房中情景,不由驚聲尖叫。

仁和羞惱叱道:“胡亂叫些什麼,沒個規矩!”

“丁大人?”看清男人後,彩霞才放下心來,畢竟主僕二人都和這男人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

“來的正好,快除了衣服過來幫忙。”丁壽倒是不見外。

彩霞雖看得目眩神迷,總算還記得自己為何事進來,急切道:“殿下,丁大人,太后鑾駕已到了府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