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娘子盯著本宮，是本宮臉上有東西？”皇后問。

陳寧搖頭：“民女斗膽說句實話，因為皇后娘娘實在太美了，民女想著下一次再見不知道要等到幾時，就斗膽多瞧瞧。”

“本宮很美？”

“是的娘娘，特別特別美。”

皇后笑容真切了些：“皇上跟本宮提過，陳娘子這嘴能甜死人，我看陳娘子這嘴不光能甜死人，還很真誠，能讓人相信自己就是陳娘子口中形容的那樣，從而生出優越感來。可惜啊，這容貌是最表面也是最容易迷惑人心的東西，皮囊再美，也不過是一時新鮮，年歲一長，能真正讓人記住的，唯有功德。本宮可不想百後之年，後世評寫我的時候，依然只有‘美貌’二字。”

“當然，除了美貌，還有大氣，慈悲，也有能力，把後宮治理得太太平平。在陳寧心裡，皇后就是我們大寧女子的楷模。”好話不要錢，陳寧玩命似的往上堆。

皇后笑出聲來：”既然你誠心誠意的誇，本宮要是不接下，那就辜負陳娘子的心意了。借陳娘子的吉言，願本宮能成為你口中那樣的女子。不過其實，與其做大寧女子的楷模，我倒是希望可能像陳娘子這般，肆意地活一世。”

連‘本宮’都去了，直接用了‘我’，明擺著就是要和陳寧聊心事了，陳寧十分上道，傾聽的態度與姿勢十分認真專業，堪稱教科書了。

皇后的孃家十分顯貴，規矩深嚴，從出生就養在閨中學習三從四德與治理後院之道，也就十歲那年去過一次城外的白衣寺上香，十五歲進宮成為東宮太子妃，今年三十歲，一直呆在宮裡，她能跟陳寧聊的，自然也只有這些深宮之事了。

從前兩天在御花園看到的年輕新鮮的劉才人，說到陳婕妤，說到淑妃，又從淑妃與德妃的恩怨說到當下最受寵的靜妃，皇后這麼形容靜妃：看著不顯眼，但瞧著就是個能讓人忍不住心情好的女子，是個妙人。

最後從靜妃，自然而然的，話題便過渡到了靜妃昔日的主子，那位沈宜笑沈美人的身上。

“沈美人曾隨徐大人在淮遠任上呆過幾年，陳娘子與沈美人應該認識吧？”

哦，繞了一大圈，原來是想從她嘴裡打探徐京涯打探‘林舒’啊。

陳寧不動聲色：“回皇后娘娘，民婦與徐大人打交道比較多，一個月總要見上幾次，跟沈美人倒是隻有過幾面之緣，稱不上相熟，不過沈美人在淮遠的時候，出入衣著一切都很簡樸，善待家僕禮待百姓，在淮遠縣擁有很好的口碑。”

“確實是個謙和的女子。”皇后垂下眼瞼，“這般看似不爭不搶的女子，其實最後得到的卻是最好的。雖有可能沒有帝皇的寵愛，但一世安寧。說起來，本宮還有些羨慕。”

“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各人有各人的責任要背，娘娘是後宮之主，是一國之母，自然不能與沈美人一般當個逍遙閒人了。有句話這麼說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此一旦角色調換，又會發現自己當時的羨慕有多幼稚了。”

皇后盯著她，沉下臉來：“陳娘子這是對本宮說教？好大的膽子。”

“民婦說的是實話，皇后娘娘恕罪。”嘴裡請求著恕罪，語氣倒沒有十分惶恐，“皇后是仕德包容之人，怎麼會聽不得幾句區區實話呢？皇后娘娘，您莫要嚇民婦了，民婦膽子小，禁不起嚇呀。”

皇后又笑了，沒有再提之前的事了，讓陳寧陪她去御花園走走。

御花園花開正豔，各種花香摻雜在一起，香倒是香，就是分辨不出來哪種香屬於哪種花，陳寧皺了皺眉，聽見皇后說：“原以為只有本宮一人不喜歡這御花園，沒想到還有陳娘子。”

陳寧正要回答，後頭傳來孟瑤兒的呼喚：“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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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寧是虛扶著皇后的手的，她注意到皇后聽到孟瑤兒聲音的時候，身體僵了一下，看來皇后十分不喜自己這位‘皇妹’啊。

“是珺瑤啊，正好你跟陳娘子也是舊識，那就陪本宮一起賞花，你倆也說說話。”

陳寧和孟瑤兒沒什麼好聊的，孟瑤兒顯然也不想跟她聊什麼，不過有皇后從中調和，兩人倒是尬聊了起來。

也不知道孟瑤兒是什麼心態，主動提起當初在江陵遇到劫匪，險些沒命時被陳寧救起的這件事，皇后應該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很是驚訝：“哦，那珺瑤可有好好謝謝陳娘子？”

“很慚愧，當時我身無長物又身不由己，想要報恩也沒有辦法，後來我住進了公主府，本想著總能報答了吧，每次都陰差陽錯。”

“那正好本宮在這，你的恩就報了吧。”

“皇妹也是這麼想的，謝謝皇嫂。”

‘姑嫂’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是陳寧的事，但沒陳寧插嘴的份，陳寧也還沒有白目到感覺不到這兩位之間的暗湧，神仙鬥法凡人遭殃，這個時候，自己還是能苟就苟吧。

孟瑤兒也很聰明，說了幾句就說要回去給陳寧準備禮物，順利退場，走的時候給了陳寧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陳寧回以冷漠又不失禮貌的淺笑。

走了這陣，皇后也有點乏了，兩人就在亭子裡坐著喝茶，皇后喝了口茶，就開始了瘋狂吐槽孟瑤兒的模式，等她吐槽完轉頭看到陳寧目瞪口呆的樣子，皇后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讓陳娘子你看笑話了。”

“民婦不敢。”

“你和皇上都敢跟嗆聲，難不成本宮能越過皇上去？”

陳寧哈哈大笑。

身後有人說話：“陳寧，你說的什麼事啊這麼好笑，竟然能讓孤的皇后如此開懷！”

皇后起身迎接，陳寧也起來福身行禮。

這夫妻兩人可真是相敬如賓，可能是在人前才這麼按著禮數來吧，總不能晚上睡覺的時候還行禮來行禮去吧？

三人賞著花喝著茶說著笑，畫面很美，氣氛很好，雖然皇帝與皇后都不說，但區區一個民婦如何能讓帝后兩人撇下正事相陪？還不是因為還在治災的秦家三兄弟。

皇帝今天釋放的訊號，誰還不明白了？這秦家三兄弟，甚至寄居在陳家的那兩位小大人，就是大寧朝未來的新貴，只要他們往後不行差踏錯，不言語衝撞皇帝，那他們就是肱骨大臣，不可或缺的存在。

很快陳寧帶著大批禮物出宮了，還被封了六品的誥命夫人。

皇帝皇后的賞封她收得心安理得，因為這是三個兒子拿命搏回來的，但孟瑤兒送的禮，她就有些不懂得怎麼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