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過往,仲平不由得苦笑。
他想名垂青史,他更想在這個時代出一份自己的力,就算不能改變整個歷史,也要改變當下的歷史。
他要讓後世的那些學生,背誦自己創造出來的句子。
他更想讓自己的名字,讓世界銘記。
計劃他都安排好了,跟著趙政前往秦國,蟄伏四年也好,出名四年也罷。
四年之後,等到趙政繼位,看在這幾年的份上,趙政跟趙姬也會在秦國給他安排一個職位。
到那時,他就有了發揮的餘地。
趙政跟呂不韋先鬥著,他在暗處發育。
可現在,仲平有些後悔了。
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有將情給算進去。
眼下的友情就有點讓他難受。
無錯書吧方走了,走的有點突然,連告別酒都沒喝,撂下一句狠話就走了。
可仲平心中卻恨不起來。
他結交方,只因為他是人質府的護衛,想帶點違禁東西進去,方也會通融。
可方卻將他當成了真正的兄弟。
他以假情待方,方以真誠待己。
獨自喝著酒,仲平心中難受至極。
而他不知道的是,房屋裡,趙姬穿著寬大的麻衣,看著獨自飲酒的仲平,神情複雜。
……
第二天。
仲平三人照舊吃著早飯,不過,今天的早飯有點格外不一樣。
三人都反常的沒有說話,而是沉默地吃著自己眼前的飯食。
沒過多久,院子裡便傳出嘈雜的聲音,一個雄渾卻有些蒼老的聲音,也在這時,由遠及近的響起。
“太子夫人,可否吃好?”
仲平有些奇怪,今天的言辭怎麼變了?怎麼不是那些咒罵?
不過,看到來者的時候,仲平心中就明白了。
廉頗!
廉頗的模樣仲平見過,幾年前在大街上,廉頗騎著馬趕往趙國王宮的時候,他擠在人群裡看到過廉頗的樣子。
如今再次看到廉頗本人,仲平心中更是驚奇,現在的廉頗五十多了吧?沒想到這身板竟然比扈輒還要雄壯一些。
趙姬跟趙政兩人心中也是驚奇,不過,他們驚奇的不是廉頗,而是廉頗口中的太子夫人。
被困在人質府,他們哪裡知道嬴子楚已經被立為了太子?
趙姬目光轉向仲平,尋求幫助,仲平感受到後,直接起身,對著廉頗拜道:
“廉頗將軍,我等已經收拾好一切。”
仲平拱手說完,頭便一直低著,等了片刻,卻沒聽到任何的動靜。
抬眼一看,竟發現廉頗連正眼都沒看自己一下,反而是一直看著趙姬跟趙政。
又過了片刻,廉頗再次笑著問道:
“太子夫人,敢問吃好喝好?”
“這……”
趙姬遲疑,轉眼看了一下仲平,見仲平沒有任何動靜,想了想,站起來說了跟仲平一樣的話。
“將軍,我等已經收拾好一切。”
“那好,太子夫人,那就跟本將走吧,太子夫人還不認識本將吧?本將廉頗,有我廉頗在,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兩位。”
說完,廉頗直接轉身離開,絲毫不理會站在旁邊的仲平。
仲平眼簾低垂,雙拳緊握,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不忿強行壓了下去。
被人無視的感覺,很不好!
“先生,無礙吧?”
仲平聞言轉身,見趙政已經跑到了他身旁,搖了搖頭,仲平乾笑著說道:
“無礙,我能有什麼大礙?咱們跟著廉頗走吧。”
說完,三人也不再收拾桌案上的碗筷,回屋拿起包裹就向外走去。
門口,只有一輛馬車停在那。
廉頗站在馬車前,伸手為趙姬指引。
趙姬跟趙政上車之後,廉頗便立馬揮手:“前進,趕路!”
廉頗轉身上馬,當旁邊的仲平完全不存在。
仲平看著馬車快速離開,深吸一口氣,開始跟在趙軍的最後面。
現在正值早上,街道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馬車裡載著誰,他們一清二楚,可馬車被眾多趙軍圍著,他們不敢朝馬車扔東西。
所以,就將目光放在了走在最後,孤零零的仲平。
“他就是仲平?”
“對,他就是。”
“呵,救命之恩?說得好聽,想去秦國享福罷了。”
“這種人不配為趙人!”
“不配為趙人!”
“滾出趙國!”
“滾出趙國!!”
……
耳中充斥著咒罵,仲平咬緊牙關,一聲不發的走出邯鄲。
離開邯鄲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掛了一些雜草淤泥,這些都是邯鄲的百姓扔的。
一邊跟上趙軍,仲平一邊清理身上的雜草,處理好後,仲平繼續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趕路。
走了一天時間,傍晚時分,到了一處荒野,廉頗這才讓全隊原地休息。
仲平跟著趙軍趕了一天的路,此刻他早就累的氣喘吁吁,看到前面的趙軍停下,也是連忙原地坐了下來。
沒坐幾秒,前面突然跑過來一名趙軍,踢了一下仲平,冷冷地說道:
“跟我走。”
“作甚?”
趙軍對他沒有好臉色,仲平自然也不會有好臉色。
“讓你走就走,哪裡那麼多廢話?!”
趙軍一把抓起仲平衣領。
“放開!我自己會走!”
一把扯開趙軍的手,仲平憤怒地回應。
“哼!”
趙軍憤然轉身帶路,仲平跟在後面,沒走多遠,仲平就看到廉頗氣勢滂沱的盤腿在那。
到了地方,趙軍對廉頗拱了拱手,就手扶長劍,站在了一旁。
仲平看了看四周,沒發現趙姬跟趙政在這周圍,心中頓時明白,廉頗恐怕有什麼話要問他。
“坐。”
聽到廉頗的聲音,仲平沒有客氣,直接坐了下來。
透過火光,仲平看到廉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沒有絲毫害怕,仲平也是盯著廉頗。
直視幾秒,廉頗突然笑了一聲。
“今日邯鄲百姓如此對你,你恨母國嗎?”
聞言,仲平緩緩搖頭,眼中帶著幾分恨意,看著廉頗,沉聲說道:“我不恨他們,我恨你。”
“恨我?為何?”
“若沒有你的安排,他們不會如此對我,讓我受盡侮辱。”
原本,仲平心中對廉頗還很敬佩,畢竟,這可是歷史上的人物,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誰不敬佩?
可今天遭遇的事情,讓仲平看透了,廉頗他也是人,是人就有私慾。
心中不喜他,竟然安排了今天的事情。
要不是他肚量大一點,恐怕還沒離開邯鄲的時候就被氣死了。
“呵。”
廉頗頓時笑了,不過,也沒有反駁仲平的話。
“你既然說你恨我,那日後肯定會做傷害我的事情,就不怕現在我殺了你?”
“你不敢。”仲平緩緩搖頭,語氣異常肯定。
“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廉頗不敢做的事情,就算秦王站在我的眼前,我也敢以劍相對。”
“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怕趙國亡。”
仲平深吸一口氣,凝視著廉頗,帶著一絲玩味的說道:
“廉頗,現在燕國正在攻打趙國吧?”
噌的一聲,廉頗頓時將劍拔出,指向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