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慕秋晚指尖一顫,手機險些從掌心滑落。
這聲音太熟悉了,清冽如碎冰相擊,尾音卻帶著若有似無的慵懶上揚,像貓爪在絲綢上輕輕一勾。
墨...墨塔娜?
抱著試試接聽看看的心態。
沒想到還真是她。
怎麼辦...
慕秋晚指尖懸在結束通話鍵上方,微微發顫,心被緩緩提起。她低垂眼睫,目光無聲地轉向星期五。
星期五小螢幕上的表情凝固,顯示屏立刻暗了下來,切換到純黑背景的隱身模式。它鬼鬼祟祟地滑到慕秋晚手邊,用最小的功率亮起一行熒光小字:
【對方不會是那個女人吧?】
【如果是的話,小姐你可以根據上一次的對話聊天繼續往下接,也可以用冷漠的態度直接回絕,假意要立刻結束通話電話,看看對方想幹嘛】
慕秋晚垂眸掃過那行熒光小字。
她指尖在桌沿輕輕一叩,沉默過後開口回道:“確實,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我有事離開,我們差不多也就五六天沒見了。”
“你這次找我有什麼事嗎?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不少事,如果是見面的話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到時候抱著交友的心態過去,然後被你設計套路。”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電話裡,墨塔娜聲線像一滴蜜糖墜入清水:“我們上次可是交談甚歡,而且你還把我...我以為盡力了上次我們能親如姐妹。”
“但沒想到只短短過了六天你就...不認賬了。我當時還以為你對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唉~終究只是我一廂情願,如果晚晚你這麼不願意見我,那我也不強求。”
“但我是說如果。”
“如果你想見我...”
“那我們明天...要不要見上一面。”
“……”
慕秋晚緊攥手機,眼角輕抽。
她垂眸看向星期五,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像是在詢問,是乾脆利落的斬斷這通話,還是賭一把?
“嗯...”星期五顯示屏立刻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想法,表情迅速切換成認真的思考,小螢幕上緩緩亮起一行熒光字。
【先跟她故意周旋一下,多次確認她是否是真心的,差不多了後,小姐你在假裝猶豫不決,最後勉強答應,並裝成暫且相信她的模樣】
掃了一眼,慕秋晚緊握手機的手緊了緊。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後,按著上面的照做,說道:“別說的這麼曖昧行不行,上次我可什麼都沒跟你發生,反倒是你欺騙我了我,藉著幌子想利用我。”
“我現在算是看透你這女人了,如果還想用同樣的戲碼騙我那就免了,上次我能來還想跟你交個朋友的,但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我現在對你沒什麼好感。”
“掛了。”
“誒別別別!”墨塔娜趕忙出聲:“誒呀,我可是個好人,只是不得已才這麼做的。我上次跟你說過的,我怕其實也很委屈的,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要把我當成壞人。”
“我只是想拯救你們不被壞男人傷害。”
“讓我猜猜啊...你是不是又被傷害了。我可憐的晚晚,又被壞男人傷害了吧,沒事的,有我在你身邊,想哭或是想找人吐吐苦水,都可以來找我。”
“只有我,才是你堅強的後盾。”
“壞男人不要你,我要。”
“你...”慕秋晚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機外殼在他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咔咔”聲。
她閉上眼深呼吸。
星期五慌忙打出一行字:
【小姐別動怒,為了計劃,計劃】
“這就不勞煩你費心了。”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碾出來,慕秋晚稍作調整回道:“說真的他就是個渣,我現在不想提起關於這男人的任何事,我恨透他看,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反正你們這兩個騙子我誰都不相信。”
“我現在只想報仇雪恨。”
“那不正好。”墨塔娜語氣中聽出一絲興致:“你想報仇雪恨,但現在又沒人幫你,光靠你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
“這不正巧,我來了。”
“我可是很樂意幫助晚晚你的,怎麼說我們之間的關係都非同尋常,幫忙教訓壞男人我義不容辭。”
“說吧,明天在哪見面。”
“我們好好聊聊。”
“我什麼說過要你幫我了。”慕秋晚坐在了座椅上,語氣不悅:“對付一個臭男人而已,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哎呀。”墨塔娜語氣似笑非笑:“我還不知道你嘛,嘴上說著不用,其實心裡早就想找我幫了。”
“晚晚,你呀。”
她一字一句道:
“就,是,個,傲,嬌~”
“好了,不說了,一會兒我會加你。”
“我們資訊上聊。”
嘀——
慕秋晚猛地站起身,轉椅被撞得旋轉著撞上書架,手機螢幕在她指尖“咔”的裂開一道細紋。
結束通話音還在單調重複著,她拿起玩具小熊狠狠捶了幾下,臉頰被氣得微微泛著紅,胸脯上下起伏著。
“這女人...”
“小姐你悄悄氣,別動怒。”星期五轉而說道:“經過對話來判斷,我覺得這個叫墨塔娜的人還挺好的,居然還會想到幫小姐教訓這個渣男,說話也挺有趣的。”
“算是個比較有趣的人。”
“那是你以為,倒是跟你有的一比。”慕秋晚此刻還是氣頭上:“她說的這些話分明就是在嘲笑我。”
“呼,算了,”
“我應該沒露餡吧?”
“沒有,小姐演得很好。”星期五對此做出初步分析:“墨塔娜肯定是帶有目的的,這毫無疑問,根據剛才的對話大致可以推斷出,這個人不好對付。”
“她善於利用偽裝來包裝自己,而且還挺了解小姐你的,光靠我們兩人對付起來相當困難。”
“但我們也有優勢,就是會讓對方放鬆警惕,覺得你不能拿他怎麼樣。後面就需要與對方周旋,來達成計劃。”
窗外天色漸晚。
“那就交給你了。”
同意完好友後,慕秋晚放下手機,打了哈氣:“哈~我一晚上,白天也沒怎麼睡,現在好睏。”
“我先去睡一覺,有事情叫我。”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慕秋晚將玩偶熊摟在懷裡,走到床邊躺下,銀髮如流水般散落在枕頭上。她蜷縮排被子裡,經理埋進玩偶熊柔軟的絨毛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星期五悄悄調暗了燈光。
它控制桌上的手機,與對方聊天。
並開始計劃著明天該如何行動。
...............
夜色如墨。
濃稠得彷彿能吞噬一切。
天空沒有星光,只有厚重的雲層低垂。這片漆黑之下,城市卻璀璨得幾乎刺眼,高樓大廈披著金色的光暈,玻璃牆反射著字幕的亮光。
整層樓寂靜得可怕。
慘白的燈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將每一寸空間都照得刺眼而冰冷。牆壁、地板、天花板,全部都是毫無生氣的純白,像是被漂過無數遍的消毒室,連影子都吞噬殆盡。
房間四角嵌著微型攝像頭,漆黑的鏡頭無聲轉動,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睛,一刻不停的監視著這片牢籠。
空氣中瀰漫著微弱的電流聲,天花板夾層裡偶爾傳來通風系統的低鳴,像是這座建築在呼吸。
“我們資訊上聊。”
墨塔娜緩緩放下手機,指尖在光滑的螢幕上短暫停留一秒,隨後將它放到一邊。
她動作很輕,但在這片死寂的空間裡,連手機與沙發接觸的細微摩擦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白詩予側過頭,將視線轉向她。
少女微微活動了下手腕,那裡原本應該有一圈淤青的,鐐銬勒出的痕跡。但現在她面板完好無損,彷彿那些束縛從未存在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踝。
同樣乾淨、自由。
連一絲磨砂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當時在眼罩被摘下的瞬間,光線湧入視野,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到刺眼。這間純白的房間,本該像灼痛她的瞳孔,可現在那些慘白的牆面。
天花板、地板。
全部柔和得近乎虛假。
白詩予環顧四周,直接摸著坐著的沙發,沒有冰冷的金屬觸感,只有柔軟的材質,似乎不敢相信這沙發會出現在這裡。
以及,電視螢幕定格在一部老電影的畫面上,男女主在雨中擁抱,畫面泛著柔和的昏黃色調,聲音被調得很低,只剩下模糊的對白和淅淅瀝瀝的雨聲。
床鋪鋪著淺灰色的棉質床單,蓬鬆的枕頭微微凹陷,像是剛剛有人靠過。衣櫃裡掛著幾件衣服。
浴室的門半遮掩著,洗手檯上擺放著未拆封的牙膏和毛巾連牙膏都擠好了。
“接下來就是...加好友。”
墨塔娜坐在身旁,戳著手機。
“......”白詩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這麼做...為了什麼?如果你想威脅我讓我幫你,這絕不可能,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諾語肯定會來救我的。”
“到時候...就是你的祭日!”
她下顎微微揚起,眼神如刀鋒,每一個字都咬得極冷、極清晰。她聲音不大,卻在空蕩的房間裡激起一絲微妙的迴響。
話落,她猛地將頭側向一邊,墨髮隨著動作甩出一道凌厲的弧線,髮尾掃過肩膀,又無聲的垂落。
她脖頸線條緊繃,透著一股倔強的弧度,彷彿連呼吸都刻意壓得又輕又滑,拒絕洩露絲毫動搖。
“唉~”
墨塔娜只是輕嘆一聲,她放下手機,看向少女,再次說道:“詩予小可愛,我都說了多少遍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公事公辦,把你送到這裡負責跟你談談心。”
“一切都是你想多了,你不會以為抓到之後,我們這些人類就要對你做人體實驗吧?”
“不會吧不會吧,原來真的有人會這麼想。我們高層人員可不會幹這種事,肯定是要好吃好喝的伺候你。”
“偶爾採血。”
墨塔娜挪了挪,靠近了些她:“但要是你不聽話的話,不老實在這裡帶著,可能...就要重新給你帶上鐐銬了。”
“喏,我還特地帶上了墨鏡。”
“就是為了防止你控制我。”
“我可不會上你的當。”白詩予不會相信她說的半個字,聲音依舊:“想讓我放下警戒心,好達成你的目的。”
“把我的價值榨乾了之後,你就會毫不留情的一刀捅死我,然後你就能奪回屬於你的力量了。”
“你的陰險計謀早就被我看出來了,別在這假惺惺的做好人,我現在看見你就犯惡心。”
“等諾語來救我的時候...”
“就是你的祭日!”
“哎呀,小姑娘不要這麼兇嘛,動不動就祭日祭日。”墨塔娜也不生氣:“剛才的電話你也聽到了,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你的好閨蜜慕秋晚也送過來。”
“還挺期待你們兩人待在這裡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愛他他不愛她他愛她,如此有意思的三角戀關係。”
“正想看個現場轉播。”
“......”白詩予垂著頭,雙拳緊握。
墨塔娜則是繼續說著,將自己的計劃全盤脫出,全部說給她聽:“從電話中可以聽出,慕秋晚旁邊必定有人,那個人...應該不會是他,也不是她的母親。”
“她同意了,就代表...”
無錯書吧“所以我後面會...”
“……”
白詩予瞳孔微微收縮,死死咬著牙關。
少女睫毛輕顫了一下,像是被突如其來的寒風刺到。她的思緒在瘋狂湧動,無數念頭如刀鋒般交錯劃過。
“這樣,我的計劃就萬無一失。”
“她必定上鉤。”
時間像被抽乾了實質。
在這純白的牢籠裡凝滯。
墨塔娜離開時,房門劃開的聲響輕的近乎幻覺。白詩予甚至沒有抬頭,只是盯著電視螢幕。
那部老電影已經播到了尾聲,男女主角在站臺上相擁,背景是駛向遠方的列車,悠長的汽笛聲被房間的隔音層過濾的模糊而遙遠。
隨著片尾字幕滾動,房間徹底陷入一種詭異的靜謐。只有電視發出微光映在她臉上,藍瑩瑩的,將她的輪廓勾勒的單薄而脆弱。
她抱緊雙膝,指尖無意識陷入掌心。
她此刻唯有期盼,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