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人不在。
王慶豐又向張茂林和劉小雨瞭解了一番。
中年大叔人叫馬良才，是鋼材廠的老員工了。
正常人有的小毛病小缺點他也有一點，不過沒有人品上的問題。
人還挺熱心的，在廠里人緣不錯。
他大兒子馬志宇今年三十出頭。
今年過完年。
馬良才的弟弟和他兒子馬志宇，帶著鎮上幾個有手藝的工人，一起整了個建築隊。
上半年給廠裡的人蓋了兩套房子，活幹的還不錯。
“鎮上？西林鎮？”王慶豐問道。
西林鎮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居民都姓馬。
老一輩說起來，甚至會說馬家鎮。
“他們家是西林鎮出來的，不過也都在縣城落了戶了。”
“嚴格算起來，應該算縣裡人了。”劉小雨說道。
“人家戶口雖然在縣城，但鎮上的人情還是在的。”
“今年西林鎮的鎮政府翻修，不就給馬良才搞來做了。”張茂林說道。
這事王慶豐有點興趣，又追問了細節。
幾個人正聊著。
馬良才帶著馬志宇回來了。
一進門就給王慶豐介紹道：“同志，這就是我兒子馬志宇。”
“你好，我叫王慶豐，慶祝豐收的慶豐。”
王慶豐主動伸出手，迅速觀察了對方。
馬志宇長得有點著急。
不過從面相上看，不是那種非常精明狡詐的人。
“慶豐同志你好！”
“聽說你家要裝修？房子的主體都已經蓋好了嗎？”
“面積大概多大？房子有幾層？”
“裝修方面你有什麼要求？想弄成什麼樣子？”
馬志宇伸出手和王慶豐握手。
非常熟練的，把幾個主要的問題都給問了。
王慶豐把問題一一回答了。
然後問了馬志宇最重要的問題：全都弄完要多少錢？
“嗯...”
馬志宇沉吟片刻問道：“慶豐同志，你這下有空嗎？我想先去你家看看。”
王慶豐眼神飛向張茂林和劉小雨。
“去辦你的正事吧，記得明天約好了去釣魚。”
劉小雨貼心的擺擺手。
幾個人本來也是閒聊，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馬志宇和幾個人一一告別。
跟著王慶豐一起，離開鋼材廠騎車到了郊三村。
“把腳踏車停這邊就行，這也是我家。”
兩個人從村口下來。
王慶豐先帶著他把腳踏車停到家裡。
進屋拿了麥芽糖，帶著馬志宇一起到了工地上。
“這就是你家？這麼大！？”
馬志宇看了看房子，又驚訝的看了看王慶豐。
這小夥子看著年紀不大，相當有實力啊。
“不是我一個人！我們兄妹三個和我父母一起的。”
“一家七八口人存了半輩子的錢，還要欠不少呢。”
“先把房子蓋起來，欠的錢以後再慢慢還。”
王慶豐很自然的哭起窮來。
給馬志宇製造一些心理壓力，在最後報價的時候悠著點。
“一家人齊心協力，能蓋一個這麼大的房子，也相當有本事了。”
馬志宇說著，大步進了正在抹水泥的房子。
走了一圈腦門的問號。
這屋子的佈局他看不明白。
“慶豐同志，你這個房子和別人家，好像不太一樣啊。”馬志宇問道。
“你等我一下。”
王慶豐上到三樓找到了王慶友。
從他那裡拿到了之前畫的戶型圖。
順便把手裡的麥芽糖給他，讓他負責分給幹活的師傅們。
把戶型圖給馬志宇看，給他介紹了套房的概念。
又帶著他在一樓走了一圈。
馬志宇拿著圖紙。
看著根據圖紙蓋出來的房子。
又聽說了自己從來沒聽說過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獨門獨戶”的蓋房模式。
一下就見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慶豐同志，你這個圖是誰幫你畫的？”
“你能不能帶我認識一下，我一定要認識這個天才。”
馬志宇有些激動。
王慶豐則表示不理解，“不至於吧？”
“慶豐同志，你不是蓋房子的你不懂。”
“你家這個房子，不但想法新穎，圖也畫的非常精準！”
“我一定要認識他，好好向前輩取取經。”
馬志宇一臉迫切。
王慶豐覺得有點好笑，“人你已經認識了。”
馬志宇一愣，立馬就反應過來。
看著王慶豐驚訝道：“這是你畫的？”
王慶豐點點頭。
有工人挑著東西經過。
兩人給讓了道，馬志宇把王慶豐拉到屋外的河邊。
展開手裡的戶型圖，忍不住細問起來。
從房子的佈局，房間的大小。
二三樓廁所的怎麼沖水安排。
以及王慶豐到底是怎麼想的，能想出把房子這麼蓋。
在這個時候。
不管是村裡還是縣城。
家裡的房子要蓋多大。
無一例外，都是一條樓梯上去，左右手各一間。
房子小就是兩小間，房子大就是兩大間。
套房這種想法，馬志宇連聽都沒聽說過。
更不要說把戶型圖明明白白的畫出來，落實到實處改成房子。
王慶豐也沒多說。
只說自己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寫寫畫畫。
房子的佈局，是腦子靈光一閃想到的。
這話聽得馬志宇哭笑不得，“靈光一閃就能想成這樣，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別嗎？”
王慶豐被他灼熱的，小迷弟一般的眼神看的有點受不了。
提醒道：“志宇同志，你還記得自己是來幹嘛的嗎？”
馬志宇認真一想。
拍著自己的腦門連聲笑道：“哎呀，我這一個激動全忘了。”
“那現在想起來了？那我們可以聊裝修的事情了嗎？”王慶豐笑著問道。
“能能能，我們先聊裝修的事情。”
馬志宇連聲說著，從上衣的口袋裡拿出卷在一起的本子和筆。
先問了王慶豐家裡已經備了什麼。
得知水泥已經買足，門窗也已經找人定做了。
把這兩項都記在本子上。
然後問道：“那慶豐同志，你具體想把房子裝修成什麼樣子？”
“我想裝修成什麼樣都行嗎？”
王慶豐一下想到了，上輩子兄妹三個合資在村裡蓋的小別墅。
光裝修和傢俱就花了兩三百萬。
雖然每年就住幾天，但是住起來是真的舒坦。
“那倒也不是。”
馬志宇的話，一下就把王慶豐從美好的回憶里拉了回來。
畢竟前後差了有三十年。
很多東西現在有錢也買不到。
“這樣吧，我就簡單弄弄，不搞太複雜的事情。”
“牆壁和天花板就最簡單的，都刷成白色就可以了。”
“水泥或者膩子都可以，看你能弄到什麼。”
“但是活要乾的明白，牆壁必須是細膩的，不可以人一靠上去身上都是白色的粉。”
“每一層的客廳和樓梯的地面全都要鋪瓷磚。”
“樓梯要做那種木頭的扶手和欄杆。”
“以後家裡會有孩子的，有個欄杆孩子最多滾下樓。”
“沒有欄杆啪嘰一聲，從三樓就能直達一樓，太危險了。”
“衛生間和廚房的地面，也全都貼上瓷磚，逢年過節好做衛生。”
“房間的地板....”
王慶豐有點猶豫。
想了想，還是問道：“你見過木地板嗎？”
“......”
“嘿，兄弟！馬志宇同志！”
王慶豐見馬志宇都傻住了，伸手在他眼前揮揮。
馬志宇擺擺頭表示自己還清醒。
好一會才說道：“這就是你說的簡單弄弄？”
王慶豐咧嘴一笑。
在幾十年後，這隻能算是簡裝，連正經裝修都算不上。
但是在這個年代，在這麼個小村子裡。
確實算得上是豪華的沒邊了。
“你說的那個什麼木地板？就是用木頭鋪地板唄？”
“你想要木頭的地板，為什麼還要蓋紅磚房？”
“就和村裡正常蓋房子一樣，外牆用磚頭蓋，裡面用木頭不就行了嗎？”
馬志宇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看他這樣，王慶豐就知道木地板這事懸。
只能說自己在報紙裡看到，城裡人家蓋房子，會用一種專門鋪地板的木頭來鋪臥室。
對能不能搞得來，他沒太強求。
讓馬志宇蠻去問問，要是找不來房間地板也鋪瓷磚。
“行，那我先按照瓷磚來算錢。”
馬志宇說著，把大概要用到的材料寫了好幾頁。
掐著手指算了一通。
量太大，一下卡殼了算不明白。
馬志宇在本子的密密麻麻的那些，王慶豐看不明白。
但是寫的越多錢越多，肯定是不會錯的。
他又很自然的哭起窮來：
“志宇同志，要是都按照我的要求來，要花多少錢？”
“你能不能先給我一個大概的數。”
“我剛才說的就只是個設想，萬一很貴我也是弄不起的，還得降點要求。”
馬志宇沒接話。
全神貫注的把自己的賬算完了。
抬頭笑嘻嘻的看著王慶豐。
“呃...有什麼問題嗎？”
按自己坑王慶婷的經驗，這個笑容沒什麼好事。
“慶豐同志，這個價，按照你的要求把你家房子全都裝修下來。”
“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不情之請。”
“你能不能收我做徒弟，教我畫那個戶型圖。”
馬志宇說著，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來。
王慶豐震驚，“八十？這血虧吧？”
馬志宇神色一滯。
看了看自己的食指，苦笑著糾正道：“是八百！”
“八百...”
王慶豐想了想。
其實也還行，比自己預計的還低一些。
“你家房子面子那麼大，從天台坪往下算，要裝修的樓層足有三層半。”
“材料，加上人工，加上各種損耗。”
“八百塊錢，我實話實說，沒賺你什麼錢。”
馬志宇解釋完，見王慶豐似是不信。
給他報了幾種材料的價格。
說了兩個自己今年接到的活。
又帶了幾分表忠心的意思說道：“要不是想求一個老師，想跟你學畫這個圖，這個價格絕對給不出的。”
王慶豐試探著問：“意思我要不教你，你就要加價咯？”
“那不會！”
“求學，求學，是我求著要學。”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想學要有想學的姿態，這個我是懂的。”
馬志宇手一揮，態度很是端正。
別的不說，他自己的建築隊就有學徒工。
也是隻管幹活當天的午飯，沒有工錢。
先跟著給建築隊幹雜活，哪個師傅看上了，就收了做徒弟去教。
“那這活要是交給你，你多久能做完？”王慶豐又問道。
無錯書吧馬志宇反問：“師父，你需要我多少天做完？”
“別，這才哪跟哪啊就叫師父。”
“我下個月月中要取媳婦了，房子蓋好了收拾，搬家，做衛生，也都需要不少時間。”
“我給你二十天的時間，你能完成嗎？”
王慶豐心裡的預算有一個月。
不過一開始的工期要卡的緊一點。
給他們一些耽誤超時的時間。
沒想到馬志宇算了一會隊裡的人力，拍著胸脯信心滿滿的保證：“最多十八天，絕對給你完工。”
王慶豐脫口而出道：“真的假的，能這麼快？”
“你們自己裝肯定是慢的。”
“別說十七八天了，多一倍的時間都不一定能辦完。”
“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手裡有師傅，師傅沒空也知道去哪裡找人幹活。”
“你看著吧，絕對給你辦完。”
馬志宇仰著頭說完。
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太張揚了。
立馬降了氣勢，笑容滿面的說道：
“師父，房子裡的活一點都不用你管，你手都不要碰一下。”
“那你抽出來的空，能不能用來教我畫這個。”
馬志宇都把事情做到這份上了。
王慶豐也實在沒法拒絕。
只能點頭說道：“我自己別的事情也挺多的，有空的時間儘量安排給你，行吧？”
“好的，謝謝師父！”
馬志宇得償所願，立馬鞠躬說道。
“那走吧，我們去我家把合同籤一下。”王慶豐說道。
“籤合同？”
馬志宇懵。
“不是，你接工程不跟人籤合同的？”
王慶豐也懵了。
馬志宇搖搖頭，表示從來自己從來沒弄過這些。
“既然你都叫我師父了，我就當一回師父，今天先教一些別的。”
王慶豐抬手示意。
帶著馬志宇往自己家走去，路上給他科普了合同的重要性。
兩個人回到家。
王慶豐找出紙筆手寫了一份合同。
把今天兩人商議的事情，事無鉅細全都寫進合同裡。
兩人簽了合同，又找村社借印泥按了大拇指印。
一式兩份，各自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