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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人

鎮邪司石室內陰暗潮溼,燭火昏暗。

許多身上囊腫畸變醜陋無比的人跪伏在圍欄外,哀嚎乞求:

“大人,求求你,幫我割掉身上的惡孽吧,它已經長出臉來了……”

肩膀上頂著人臉的畸形人,哀求地抱住獄卒大腿,反被一腳踹倒喝罵:

“滾一邊待著去!全部退到圍欄外,誰敢進來我砍了他的腦袋!”

追離走進石室,瞥了眼畸變人身上滲血的傷口。

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嚥下湧出的口水,這才向臺上桌案走去。

為何這些畸變人身上透露出了誘人的香氣,是某種畸變讓他們變得可口了嗎?

可惜,我是個正常人,不會想吃他們。

這個世界真可怕。

鬼怪妖魔肆虐,邪神統御人間,人類只是無數恐怖存在下的一粒塵埃。

面對那些不可提及的存在,接觸過其留下的痕跡,都會被邪氣侵染。

這裡是鎮邪司,雖是朝廷下屬驅邪的組織,可是也信奉著來路不明的衂神。

那些畸形人就是被邪氣侵染的普通人,鎮邪司的血煞之氣可以幫他們祛除邪氣。

想要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總要信奉某個強大存在。

比起會把人變成怪物的野神,鎮邪司的衂神只是崇尚戰爭與殺戮。

追離穿越而來,為了不變成那些醜陋的怪物,便加入了鎮邪司,成為了預備獄卒。

今天是轉正的日子,只有轉正了,才能得到鎮邪司的功法,抵抗邪氣汙染。

我要做個正常人。

啪嗒!

高臺案桌上,一塊血煞令被丟在上面。

案桌後,鎮邪司班頭樊仁,兩條腿搭在上面不可一世,打著官腔:

“離哥,這趟差事,就你和大牛一起去,只要辦好了,你倆今天一起轉正。”

追離心裡咯噔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血煞令。

樊仁接著吩咐:

“離哥,你先去那邊挑選幾名腳力,我有話跟大牛說。”

追離依言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大牛急不可耐的聲音。

“姐夫!你不是說這獄卒的位置只有一個嗎……”

果然!

追離手中拳頭緊了緊,終究是沒有回身去理論。

獄卒的空缺只有一個,怎麼可能讓兩個人同時轉正。

除非……

其中一人死去或者被汙染。

難道他們要汙染我?

“大人!讓我去吧!”

“我還年輕,選我吧!”

“讓我去,我肩膀這個臉快變成頭了!”

思緒中斷,追離低頭,眼前圍欄外畸變人擠作一團,爭搶腳力名額。

鎮邪司能祛除邪氣,治療畸變,可要收錢,窮苦之人只能充當腳力換取治療。

這趟差事,是要搬運被封印的邪物,到鎮邪淵去封印。

邪物邪氣狂暴,接觸之人會感染畸變,由畸變人充當腳力最是適合。

追離視線向圍欄外掃去,儘量尋找強壯之人。

“黑皮狗,有點權利就不拿人當人……”

一聲咒罵鑽入耳中,在眾多討好聲中格外刺耳。

順著聲音看去,是之前那個肩上長了一張人臉的男人。

“你敢罵我?”

怒喝一聲,長刀出鞘,追離就準備把這個畸變的怪物一刀劈死。

“大人!我沒有,我怎麼敢罵你。”

男人驚恐跪地求饒,連同他肩頭那張臉一起扭曲變形,周圍的畸變人也紛紛避讓,生怕傷到自己。

收刀入鞘,追離臉上揉起狐疑。

看他樣子不似作偽,難道不是他罵了我?

打量男子,身體還算強壯,正好充當搬運屍體的腳力。

點上他之後,又叫上三人,大牛也正好過來。

他臉上露出得意笑容,看向追離的眼神流露出憐憫,笑道:

“我們走吧!”

不再多話,追離領頭走向石室深處的鎮邪淵。

掀開符咒垂吊而成的門簾,後面是一條長長的石砌甬道,兩側房間滿是被符咒陣紋封印的恐怖邪祟。

但是那些邪祟只是被封印了行動,其本身存在的畸變邪氣還是不停向外散佈。

嘩啦嘩啦!

兩側牆壁中向外滲溢的黑色邪氣反射出五彩光澤,忽地凝成一雙恐怖怪臉,貼近過來伸長了舌頭舔向追離。

“啊!”

追離驚叫向後跌倒,剛好撞上跟在後面的腳力。

轉頭看去,身後五人都茫然看著自己,大牛奇怪問道:

“怎麼回事?”

追離面色驚疑不定,心中困惑。

那個恐怖鬼臉,他們都沒看見?

“沒,沒事,太黑了,我滑了下。”

追離沒有說出自己看到的。

也許是太緊張,出現了錯覺。

再次上路。

追離依舊帶頭走在前面,入眼全是黑暗深邃,很長距離才會有一盞幽暗燭火。

身後幾人有節奏的步伐在甬道中迴盪傳響,主要的亮光便是自己手中的火燭。

每次踏步向前,都有一種被黑暗輕撫脖頸臉頰的不適感。

氣氛壓抑沉悶。

直到身後腳力小聲交談聲傳來,追離才鬆了口氣,細細感知下,手中和背後不知何時已經沁出了大量冷汗。

只是那幾個腳力的交談內容卻有些詭異。

“這裡好冷,風一直往我肩膀上吹,好癢,這個臉越來越大了。”

“哈哈哈,長大了,我的兒子長大了。”

“在哪裡?我看不見,讓我吃了他的眼睛,我就能看見了!”

“給錢嗎?給錢我把眼珠子扣下來給你吃。”

都是些什麼瘋子言論!

追離正想呵斥他們住嘴,身後就傳來了大牛的怒罵:

“你們給我閉嘴!”

隨後甬道中再次迴歸寂靜。

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腳步聲依然在黑暗中迴盪。

漸漸深入黑暗,路程將近過半。

追離緊張的心情漸漸平復。

只要把這個邪祟送入封印房,在神像面前將其封印,就算完成了這次押送。

心中疑慮再次升起,大牛和樊仁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難道真能兩個人同時轉正?

忽然身後再次傳來了奇怪的囈語。

“啊,眼睛,好美!好多眼睛在和我對視!”

“錢!我要錢!把我的心肝脾肺腎都拿去換錢吧!”

“生兒子,哈哈,媳婦不能生,我就自己生!傳宗接代,我能生好多兒子!”

不好!

這幾個腳力汙染加深了。

大牛不是在後面看著他們嗎?

怎麼不制止他們。

追離轉頭看去,四個腳力都渾身抖動不止,

一個臉上蠕動扭曲鑽出了許多眼睛,一個渾身面板臌脹,印出許多銅錢元寶形狀,還有一個腹部隆起巨大,像是懷了好多小孩。

而依然保持理智那個,肩膀上的臉此時也極速長大,變成了拳頭大小的頭顱。

他正常的那張臉上佈滿了驚恐,哭著哀求:

“大人,快救救我,幫我把這顆頭斬了。”

只有他還保留了正常的思維。

追離哪有空回應這個男人,對著隊伍末端大喊:

“大牛,快用敲響骨鑼!”

骨鑼是鎮邪司的寶器,只要敲響,可以引動血煞之氣鎮壓他們的畸變,一般是正式獄卒才有。

可是抬眼看去,正好對上大牛充滿惡意的扭曲笑臉,火光映照下比鬼還可怕。

他吹滅了手中燭火,遁入黑暗。

砰!

好似是擔架摔在地上的聲音。

追離打著手中燭火上前兩步,大牛已經不見。

他跑了!

面前只剩下發癲的四人,和他們摔在地上的擔架。

擔架上是一具被扒了皮的乾屍,眼窩空洞沒有眼珠,追離卻能感覺到對方正直勾勾盯著自己。

乾屍口腔之中牙齒和舌頭不見蹤跡,即便離得那麼遠仍有一股腐敗腥臭之味撲面而來。

“吼~吼~”

被砸在地上,邪屍發出低沉吼聲,胸前鎮壓靈符無火自燃,身體則跟著發癲的幾人一同瘋狂抖動。

邪魔復甦!

“狗曰的大牛!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知道被大牛坑了,追離怒吼一聲,掉頭便逃。

中間有邪屍攔著,只能向著甬道深處的封印室跑去。

那裡有神像,可以阻攔邪屍。

可剛想逃走,腳踝便被人抓住,轉身低頭。

那個肩膀長頭的男人滿臉驚懼趴在地上哀求:

“大人,救救我,幫我把這顆頭去掉。”

去你的吧!

嘭!

猛地一腳,把男人肩上小頭跺爆,隨後也不管他作何反應。

追離極速逃離。

“啊!痛~不!他又長出來啦!”

身後各種囈語哀嚎,即便是邪魔復甦,也無法阻止他們發癲。

可惡,那些人同時畸變,一定是大牛在後面做了什麼手腳。

眼前封印室的光亮越來越明顯,追離鬆了口氣。

只要踏過那個門,就能得到神像庇佑。

可是身後的囈語哀嚎卻越來越小聲,追離忍不住回頭望去,四個腳力只剩下雙頭人了。

邪屍手掌彷彿探入豆腐般插入雙頭人頭顱,直接硬生生撕扯下一張血淋淋的人皮,雙頭人的兩個頭顱同時發出了淒厲慘叫。

“啊!好痛!求求你,放了我!”

“咦~啊~呀~”

在怪物囈語和男人痛苦哀嚎雙重奏響下,一捧滴著血液的人皮被剝下,邪屍輕柔地把沾血人皮貼在自己身上,運轉鬼氣。

只是片刻邪屍變作了一個白面書生,邪魅殘忍的笑容正好與追離回看的目光對上。

好像在說,下一個就是你!

臥槽!槽!槽!

追離心中瘋狂咆哮,想要宣洩出心中恐懼。

懷裡的血煞令瞬間暗淡開裂,僅是這一眼就將血煞令中的能量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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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踏入石室,安全了!

可下一秒,耳後風聲凌冽,有東西追上來了。

身後傳來一股巨力將追離打得飛起,一頭撞在封印室的石臺上,爆成一地碎肉。

追離死了!

並沒有!

好痛!

好痛!

好痛!

渾身被撕裂的痛楚不斷折磨追離的意識。

沒精力去想,為什麼都爆成一地碎肉了依然能感覺到疼痛。

石臺上神像散發光輝好似火焰,賣力炙烤滿地血肉。

血液肉沫開始冒出白煙,神像不住震顫。

整個石室都隨著神像開始晃動,鎮魔司禁制觸發。

咔啦!

神像碎裂。

追離感到解脫。

終於舒服了。

意識中冒出這個想法,才發現不對。

鎮壓邪靈的神像為什麼會碎了。

難道我是邪靈,把神像震碎了?

不!

不對!

我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