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杯接一杯喝酒的張茹，馬小川感到詫異不已，在他印象中，張茹並不是個會來夜場消遣的人。

兩人都沒有說話，馬小川看著張茹一杯杯的灌自己酒，感到有些心疼，本來想阻止的，卻聽見張茹苦澀道：“小川，別勸我，今晚就讓我好好醉一次吧，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喝醉是什麼感覺，聽說人喝醉以後，會暫時忘掉所有的煩惱。”

馬小川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安靜的坐在一旁，心疼的看著張茹不停的猛灌自己。

“小川，你說，要是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那該多好，可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煩惱呢？我從小到大中規中矩，從來沒做過壞事，連螞蟻都沒踩死過，你說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不幸發生在我身上……”

張茹絮絮叨叨抱怨著，卻並沒有說出自己遭遇了什麼，馬小川也沒多問，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這個時候，對方需要的不是道理也不是安慰，她只是想發洩而已，最好的方式就是陪伴和守護。

“小川，你說我怎麼老是喝不醉啊，這是不是假酒啊，為什麼我連喝醉都不行，老天爺對我非得這麼殘忍嗎！”

張茹苦笑著，不過馬小川卻並沒有告訴她，一個人真正想把自己灌醉的時候，是很難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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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茹一個人喝了五六瓶啤酒，突然抬起頭，臉色也變得有些異常，和剛才的亢奮比起來，突然顯得冷靜下來。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道，“糟糕，我錢包忘帶了，你能去辦公室幫我取一下嗎？”

馬小川楞了楞，但還是點了點頭，“那行，你呆這兒別亂跑，這種地方不是很太平，別隨便和陌生人說話。”

叮囑幾句後，馬小川也沒多想，站起身就朝外邊走去，這裡離學校打車也就十分鐘左右，不算太遠，所以馬小川沒有擔心太多。

出門來到路口，可是今晚的計程車特別難等，馬小川感到有些著急，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有錢啊，根本不用回去取錢包。

暗笑自己糊塗，然後便扭頭朝酒吧走了回去。

剛進門，卻看見原來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不由得眉頭一皺，隱隱感到有種不祥的預感，問了服務生，服務生說她剛才跟幾個男的從酒吧後門出去了。

馬小川暗罵一聲，聯想起剛才張茹突然讓自己回辦公室取錢包的事，這才反應過來這事兒有些不大對勁兒。

連忙從後門衝出去，四下張望一眼，看見旁邊有條小巷，往裡邊走了沒幾步，頓時火冒三丈。

張茹正被幾個打扮得流裡流氣的男人圍著，其中一人把用手掐著她的脖子，把她頂在牆上，面露邪惡的笑容，另一隻手正解著褲腰帶，旁邊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草你媽！”

馬小川怒喝一聲，飛起一腳就踹了過去，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馬小川三拳兩腳打翻在地。

本想把這些王八蛋打斷幾根骨頭的，卻被張茹死死拽著，帶著哀求的語氣讓他趕緊走。

無奈之下，馬小川只好跟著張茹離開。

一路上，張茹面色麻木，目光呆滯，一句話也沒有說，到了張茹小區，馬小川看著她這個樣子始終不太放心，只好輕輕嘆息一口，上前扶著張茹的胳膊，“我還是送你到家吧。”

張茹住在一間一室一廳的小戶型，但卻佈置得溫馨整潔，張茹整個人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

馬小川將她扶著坐下，給她倒了杯熱水後，又去洗手間擰了條熱毛巾遞過去。

看見張茹並沒有伸手去接，馬小川只好輕輕嘆息一口，伸出一隻手將幾縷散落在張茹額頭的髮絲理了理，然後用熱毛巾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

“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不管發生什麼，自己的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

馬小川輕聲安慰了一句，可是還沒來得及起身，張茹突然一把摟著馬小川的脖子，整個人一頭扎進他的懷裡嗚嗚哭了起來。

馬小川楞了楞，也沒說話，只是伸出手臂將對方緊緊摟在懷裡，另一隻手則憐愛的輕輕拍在對方的後背。

此時此刻，他並沒有覺得對方是自己的老師，只是認為這是一個需要保護和照顧的女人。

“求求你，別鬆手，別放開我，就這樣一直抱著我好嗎……”

張茹哽咽著，此時他抱著馬小川，就像是抱著全世界唯一的依靠。

“放心，我哪兒也不去，天塌下來我也幫你頂著。”馬小川輕輕拍著對方的後背。

張茹就麼一直哭著，積壓了太多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刻完全爆發，肆意將眼淚和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這個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少年懷裡。

不一會兒，她似乎累了，不知不覺靠在馬小川懷裡熟睡了過去。

馬小川輕輕將她抱起，用最柔和的動作將她平躺在床上，幫她把高跟鞋從腳上輕輕脫下，整個過程，馬小川面色平靜如水，並沒有做出分毫出格的動作。

看著這個不知道正飽受著什麼樣煎熬的女人，馬小川心生憐憫，輕輕嘆息一口，剛準備轉身離開，卻看見張茹突然翻了個身，包臀短裙的裙襬晚上蹭了一下。

咕嚕——

馬小川不是禽獸，但肯定也不是坐懷不亂的衛道士，見到裙下風光，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難免會有些反應。

他極力剋制著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緩緩伸出手去想要把對方裙襬拉下來。

可手剛碰到裙襬，張茹卻猛然睜開眼睛，“你在幹嘛。”

馬小川一個激靈，四目相對，他不是沒見過女人，但這一刻，他的臉還是唰一下紅了，慌亂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什麼都不用說。”

張茹臉色顯得十分平靜，只是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說話的聲音軟綿無力。

“扶我起來。”張茹輕輕說道。

馬小川連忙將她裙襬整理好，剛準備去將她扶起，卻又突然聽見她輕聲道，“算了，你躺我旁邊吧。”

“啊？”馬小川楞了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別多想，我只是累了，想好好躺會兒，你今晚陪我說會兒話吧，有些事情，一直壓在心裡我真的快撐不住了。”張茹此時的聲音異常平靜，不帶任何一絲情緒。

可馬小川卻知道，這是一個人神經快要崩潰到極致的表現。

想了想，馬小川脫下鞋子，輕輕躺在張茹旁變，身子幾乎和對方貼著，能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她身上混合著酒精味的淡淡幽香。

張茹緩緩將自己的不幸道出。

她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品學兼優，名校畢業後，放棄大企業高薪聘請，來到學校選擇了教書育人的工作，這是她從小的夢想。

這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女人，有著很高的智商，生活按部就班，可卻犯了一個幾乎每個單純女孩都會犯的錯誤。

她對愛情堅信不疑，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絕對純粹的真愛，放棄了一大堆條件卓越的追求者，而選擇了一個一無所有，但卻對她無微不至的男人。

兩人戀愛，很快結婚，可是婚後她漸漸發現愛情不是她想象的樣子，這個男人婚前婚後判若兩人，開始對她不耐煩，粗暴，甚至動手打她。

而且這個男人還有個極大的毛病，嗜賭如命。

家裡的存款和房子都被她輸得精光，在外邊欠下一屁股高利貸，人拍拍屁股玩兒消失，債主就只好找張茹還債。

這幾個月張茹被高利貸壓得喘不過氣，她那點微薄收入，實在支撐不了鉅額債務，剛才在小巷裡對她施暴的那幾個男人，就是來討債的。

“為什麼不報警？”馬小川皺眉問道。

張茹苦笑，“沒用的，我和李德志現在依舊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他在欠條上摁了手印，按照法律，我的確有義務幫他還這筆債務。”

“人渣！”馬小川氣得咬牙切齒。

張茹卻苦笑著搖頭道，“要怪就怪我自己當初太天真，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沒有父母，或許我早就沒勇氣支撐下去了，每一天，我幾乎都在煎熬中度過……”

說著，張茹的眼淚再次淌了下來，“小川，對不起，這件事我本來不到算告訴別人的，可我今天真的撐不住了，要是再這樣下去……”

“你欠他們多少？”馬小川突然側頭問了一句。

張茹眼裡滿是暗淡，苦笑道，“差不多七十萬吧，我每個月工資就幾千，家裡也沒錢，而且利滾利，恐怕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哎，你幹嘛去？”

張茹話說到一半，突然看見馬小川從床上起來，拿著她的包在裡邊翻找著什麼。

不一會兒，馬小川從裡邊抽出一張銀行卡，“這是你的卡嗎？”

張茹疑惑的點點頭，“是，怎麼……”

馬小川沒有說話，直接掏出手機，把上邊的卡號輸入進去，然後摁了幾下。

叮——

張茹的手機突然進來一條簡訊，當她看清上邊的內容時，整個人突然驚訝得張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