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冬望向對面端坐的張強，與資料上的形象別無二致，面容清秀，氣質儒雅。

張強安靜地坐在那兒，彷彿之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瓜葛，之前那些激烈的衝突場面，在他身上全然不見痕跡。

蔣冬拉開凳子坐下，單刀直入地問道：“說吧，你家裡那具女屍是怎麼回事？”

張強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問道：“你們發現她了？”隨後又低下頭，將面前的水杯擺放得整整齊齊。

這時，韓爍敲了敲門，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遞上一疊資料說道：“隊長，這是你之前讓我查的資料。”

蔣冬接過資料檢視，上面是一個女孩的資訊，顯然這就是張強女朋友的資料。

資料裡還有法醫的報告，透過指紋、血液以及照片的比對，已能確認冰櫃裡的女屍正是張強留學國外的女朋友張夢瑤。

在聯絡張夢瑤家屬時，家屬堅稱女兒在國外上學，雖說三年未曾謀面，但女兒每年都會發影片，還定期發郵件。

韓爍為此調查許久，卻發現國外的大學並無張夢瑤出國及就學的記錄。張夢瑤的家人都認識張強，早已將他視作未來女婿。

張強每兩個月都會給張夢瑤的父母匯錢，張家人滿心期待著女兒歸來，與這位“金龜婿”喜結連理。

蔣冬看著資料，心想這父母心可真夠大的，三年沒見女兒，僅靠影片就從未起過疑心，張夢瑤實在是太可憐了，死去三年多，身邊人竟都以為她還活著。

蔣冬翻到最後一張報告，上面記錄著最新的驗屍結果。經進一步化驗發現，死者生前服用了大量安定藥物，最終死因卻是窒息。

蔣冬看完報告，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他整理好資料，繼續注視著眼前的張強，說道：“說說張夢瑤吧。”

同時，蔣冬把今天現場拍的張夢瑤照片，還有資料裡的一張生活照，推到了張強面前。

張強小心翼翼地擺正桌上的兩張照片，將今天剛拍的那張移到眼前，眼中滿是愛憐，說道。

“夢瑤啊，她是個特別純淨美好的女孩，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連拉她的手都覺得是對她的冒犯。”

“……可是，就是她的父母！”張強突然語氣加重，帶著憤怒，“都是他們毀了自己純淨美好的女兒，是他們玷汙了我的夢瑤。”

說到後面，張強的語氣中帶著哽咽與責怪。

蔣冬指著張強手中輕撫的照片問道：“那，她是怎麼死的？”

張強輕撫著照片，眼神溫柔，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夢瑤呀，她知道自己被玷汙了，不再純淨了，所以選擇乾乾淨淨地離開這個世界。”

蔣冬看著這樣的張強，只覺脊背發涼。

任誰看到一個男人守著冰櫃裡逝去三年的女友，眼神還如此深情，都會感到不寒而慄。

蔣冬一想到對方每天夜裡開啟冰櫃，對著毫無聲息的張夢瑤溫柔低語，彷彿她還活著一般，就覺得脊背發涼。

又詢問了一會兒，張強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話，蔣冬便直接走出審訊室，來到隔壁的監控室。

李一凡和韓爍在監控室裡，透過單向玻璃目睹了審訊的全過程。

韓爍搓著胳膊，對進來的蔣冬抱怨道：“去去，我是聽不下去了，這小子明顯有問題。”

如今證據確鑿，就差最後的審訊便能結案，可蔣冬也實在受不了這個怪異的張強。

這時，小張急匆匆跑進來，彙報道：“隊長，劉曉菲的父母在大廳裡情緒失控，哭著要見負責人！”

蔣冬一聽，立刻準備出門，韓爍看著還坐在審訊室裡的張強，焦急問道：“那這邊呢？”

蔣冬回應道：“讓人先盯著，等會我過來繼續審！”

說完便和小張急忙朝大門方向走去，李一凡也緊跟其後。

原本叫李一凡來，是想著審訊張強時，若有些細節沒交代清楚，能讓他幫忙回憶。

從警察的角度，蔣冬不應該相信李一凡的能力，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次能順利抓人，多虧了他，蔣冬心裡的想法早已開始動搖。

昨天在現場，若不是李一凡的一句話，他估計不會那麼快想到兇手還會返回案發現場。

誰能想到如此精明的罪犯，竟會為了一具屍體冒險回來。

昨天第一個到達現場的可疑人員，下樓時被他們抓獲。

在樓上張強家中，經過一番周旋，警察抓住了正在開啟角落冰櫃的張強。

第一個被抓獲的人承認，是張強給他錢，讓他到指定地點轉一圈，若沒事就發條簡訊，便能拿到豐厚報酬。

錄完口供後便放走了此人，而張強一整晚都沉默不語，直到現在，從張夢瑤這件事上才找到了突破口。

小張看著大門外擁擠喧囂的群眾，低聲對蔣冬說：“不知道誰走漏了風聲，說我們抓住了疑犯了，外面全是聞訊趕來的媒體和家屬，吵著要第一時間瞭解案情。”

蔣冬轉頭問小張：“科長那邊怎麼說？”

小張看了看外面的狀況，焦急地說：“科長剛打電話，希望隊長你這邊快點結案，好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

如今這情況，只能等上面的通知，誰貿然出去面對鏡頭，一旦說錯話就會被無限放大。

還讓你和柴記者說下，別把群眾往偏路上帶。”蔣冬無奈地搖搖頭，民眾的訴求他實在不好處理，可媒體還天天跟著瞎攪和，他也是無奈。

他拿出手機，給門外不遠處拿著錄影機的老朋友打電話：“進來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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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一下子聽出蔣冬的言外之意，趕忙辯解：“這次可和我沒關係，全是臺裡的決定！”

蔣冬揉著太陽穴，沒好氣地說：“能不能報導下我們機智英勇地破獲了一個偽裝成自殺的連環殺人案，別在這兒引發民憤。”

對方笑著繞開話題：“你科長好像已經在準備記者招待會，估計到時候不用我們說，你們科長就把你誇上天了。嘿嘿。”

蔣冬點燃一根菸，接著說：“給你記者圈子裡傳個話，別總把輿論往壞方向引，老懷疑我們警察的工作能力，我們也很累，天天和兇手鬥智鬥勇不說，還得應付你們。

別總在背後使壞！”說完，不等對方回應便結束通話了電話。

他又看了看門外那熟悉的身影，對方還保持著拿手機的姿勢。

果然，在後續的記者招待會上，記者們沒那麼激進了，言辭也不再那麼尖刻。蔣冬終於能靜下心來思考如何審訊張強。

這時，韓爍打來電話說：“張強不承認殺人，只承認私藏屍體的罪。”

蔣冬無語道：“那照片和影片他怎麼解釋？他當我們是傻子嗎！”

雖說現場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死者是他殺，但他電腦裡的影片，還有他頻繁出現在死者家裡這些證據又怎麼說。

韓爍無奈地說：“意外的那兩個他說他剛好路過，其餘的他說是對方要求他拍的。”

如今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兇手就是張強，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以自殺案件結案。

現在若對方堅決不承認，最多隻能說他見死不救，或者教唆自殺，判個兩三年就會出獄。

蔣冬氣得直接結束通話電話，大步朝審訊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