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什麼？”沈礪一頭霧水。
黑暗掩蓋了楊曼莉臉上的紅暈。
她輕聲說：“試著當一回真情侶。”
“為什麼？”沈礪更加困惑。
楊曼莉有些不悅，“難道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這不就是一樁交易嗎，我要有什麼感覺？”
“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睡覺！”
楊曼莉把身子一歪，不再搭理沈礪這個臭直男。
沈礪稍稍鬆了一口氣。
果然，女人不管外表多麼高冷孤傲，骨子裡都是感性的。
前提是，你要接近她，真的走到同床共枕那一步，什麼外殼都會被軟化。
兩人進入夢鄉的同時，楊光明卻還在屋裡抽著悶煙。
過了許久，他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趙祥雲的私人號碼。
“老班長，沒打擾你休息吧？”
電話那頭，趙祥雲爽朗一笑：“老楊，你什麼時候跟我也這麼見外了，有話直說。”
兩人曾經是戰友，一起打過自衛反擊戰。
那時候趙祥雲是班長，楊光明是他的下屬。
無錯書吧後來退伍之後，兩人又同期進入黨校學習，各自走上了政壇。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闊別多年之後，兩人竟然又在天星官場重逢，而且還在一起搭班子。
趙祥雲很高興，楊光明也很高興。
只是沒有人知道兩人的關係多麼鐵，只有彼此知道。
“老班長，是這麼個事……”
楊光明把掃黑行動的訴求一說，趙祥雲立馬收起閒聊的心，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這件事不應該是由老魏跟我提麼，怎麼反倒是你這個抓組織人事的同志先開了口？”
“具體原因你別問了，反正我希望早點有所動作。”
楊光明嘆了口氣，“老班長，你姓趙，趙志高、趙志遠那些人也姓趙，但他們可把姓趙的名聲給糟蹋了。”
“現在一提趙家，老百姓哪個不是聞之色變？”
“甚至不少人都說，你跟他們是一家人，是高遠集團的保護傘。”
“我怕再這樣下去，等真到他們暴雷那天，你恐怕也會遭受牽連。”
趙祥雲沉默片刻說道：“你說的沒錯，但現在時機未到，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起碼老王這一關就過不去。”
楊光明說道：“沒事，你只要在會上提出來，讓老王和老魏互相撕就好了。”
“到了舉手表決的時候，我投贊成票，其他人也沒幾個敢反對的，這事就成了。”
“扳不倒趙家，讓他們傷筋動骨也行，總之必須得有點行動。”
“要不然，光一個槍擊案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最後一句話算是說到趙祥雲心坎裡去了。
一個槍擊案，搞得天星在全省乃至全國都出名了。
現在不光省廳親自下來人跟進破案，連公安部都驚動了，掛牌督辦。
如果自己再無動於衷，或者槍又一次響了，腦袋上的烏紗帽怕是要掉了。
“行，明天開會的時候，我主動提出來，看看他們都是什麼反應，到時候你跟我配合好。”
“多謝老班長。”
結束通話電話，楊光明輕手輕腳走過去，趴在女兒的閨房門口聽了聽動靜。
除了沈礪輕微的鼾聲，並沒有任何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果沈礪這小子膽敢出爾反爾，他會扒了沈礪的皮。
…………
這次的市委常委例會，比以往的話題更加沉重。
無論王盡忠還是魏忠良，都沒有料到趙祥雲會主動提出開展掃黑行動，一個個面露驚愕。
何同塵則是耷拉著腦袋，心不在焉。
他的心思全在楊真真和獨生子身上。
“同志們，近來的社會治安非常糟糕，槍殺案遲遲未破，嫌疑人到現在都沒有落網，鬧得社會上人心惶惶。”
“我們主政一方，卻拿不出任何措施，怎麼跟黨和國家交代？怎麼跟天星五百萬老百姓交代？”
“所以我建議，開展這次掃黑除惡專項鬥爭。”
“作為主管政法的領導，魏忠良同志說說你的看法吧。”
魏忠良當然不希望這個節骨眼上得罪趙家。
但他又不能明著反對，那不成了趙家的保護傘了嗎？
“趙書記，各位同志，我認為掃黑除惡是必要的，也是必須的，只是時間節點上需要斟酌。”
“這個節骨眼上，我覺得還是把精力放在破案上面，不宜分散精力搞其他的。”
趙祥雲沒有說話，一個眼神投向楊光明，該到他出場的時候了……
一向沉默不語的楊光明，突然向魏忠良發難。
“魏忠良同志，槍殺案固然重要，但整個公安系統圍著這一件案子轉，你覺得合適嗎？”
魏忠良立即解釋：“楊光明同志，做事要分輕重緩急，眼下案子重要，所有資源往破案方面傾斜，有什麼問題嗎？”
楊光明當仁不讓：“我認為最近大事不斷，不是偶然現象，而是內部管理問題引發的悲劇。”
“這半年，公安系統可謂多事之秋。”
“先有段青松局長被紀檢調查，當眾墜樓身亡。”
“後有城西分局發生了火災，焚燬了許多案件的關鍵證據。”
“現在又出現了經偵副隊長槍殺教導員的惡性命案，簡直聳人聽聞！”
“即便調換了主要領導，依然收效甚微，治標不治本。”
“你們政法委對公安機關的領導作用，完全沒有發揮出來啊……”
楊光明的發難已經表明立場，直接與競爭對手魏忠良宣戰。
要想保證內部團結、班子穩定，就必須有一方先低頭，或者兩敗俱傷。
但背後有趙書記撐腰的楊光明，顯然底氣更足。
魏忠良臉色十分難看，抿了一口茶水，沒有再跟楊光明鬥嘴。
奈何楊光明並不想就此放過魏忠良，既然開戰了，就要一不做二不休，把對方逼到絕境。
“我還想再說一個題外話——高遠集團那個保健品的案子，不也鬧出不小的動靜嗎，怎麼說不查就不查了？”
楊光明哪壺不開提哪壺，
魏忠良三緘其口，不知道如何回答。
誰都能聽出來，這就是在指責某些人充當了保護傘，刻意把案子壓下去，包庇高遠集團。
王盡忠坐不住了，主動開口駁斥。
“楊光明同志，這次會議討論的是掃黑行動，你這個題外話跑得有些偏了。”
楊光明理直氣壯道：“掃黑行動總該有目標吧，我們天星市最大的黑惡勢力是誰，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
“賣假冒偽劣的保健品坑害消費者，甚至為此鬧出人命和輿情事件，說壓下去就壓下去，難道這不算一種黑社會行為嗎？”
除了趙祥雲，所有人對楊光明的表現都感到大為意外。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今天這是吃槍藥了？
舌戰群儒，逮誰噴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