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你跟我交個底，是不是私下有線人幫你暗中調查？”
沈礪笑著搖頭，“徐隊，我要有這本事，早就在市局混得風生水起了，何必下放基層？”
“實話跟您說，真是運氣使然，瞎貓碰上死耗子……”
徐懷義沒有繼續追問，默默盯著沈礪看了半晌，眼神裡的懷疑並未完全消退。
“行吧，線索我先收下，不過……”
徐懷義話鋒一轉，“九村是嶽建軍的排查範圍，你跑到人家的地盤上挖線索，提前通知對方了嗎？”
沈礪搖頭，“事發突然，我來不及通知，先跑回來報告了……”
徐懷義咄咄逼人質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嶽建軍知道了，會是什麼後果？”
“你要知道，越界偵查是大忌，任何人都不能逾越……”
沈礪沒回話，不想回，也懶得回。
就越界了怎麼著，嶽建軍還能把他殺了啊？
都什麼火候了，還在考慮規矩，之前大家像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怎麼沒人說越界的事了？
徐懷義拍拍沈礪的肩膀，“嶽建軍不好惹，你是個新人，根基不穩，不宜樹敵。”
“要不這樣，這次越界偵查的事推到我頭上，就說是我乾的，嶽建軍不能拿我怎麼樣。”
臥槽！
別人辛辛苦苦栽樹，徐懷義堂而皇之摘桃，一點臉都不要了啊！
這次就連一向老好人的劉志業都看不下去了。
“徐隊，這份線索還不能保證百分百正確，萬一是錯誤的，您恐怕又要被人說閒話……”
徐懷義臉色一沉，“大限就剩四五天了，我這大隊長的位子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坐下去，你覺得我還會在乎別人說閒話？”
“什麼大限啊？”
“孫局給我們專案組下了死命令，除夕之前必須破案，否則全體追責。”
徐懷義看向沈礪，突然咧嘴一笑，“剛才我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跟你一個新人搶功勞呢，傳出去也太跌份了。”
“之前我承認是我思路太保守，如果早一點聽你的建議，或許不至於拖到現在這麼被動。”
“如果這份線索是錯的，咱們全當沒發生過，嶽建軍不知道，什麼事都不會有。”
“如果是真的，嶽建軍過後找你麻煩，你跟我說一聲，我來擺平。”
說完，他拍拍沈礪的肩膀，匆匆離去。
拖鞋被連夜送往省廳檢測。
黃哲的電話又一次打到了徐懷義手機上。
“徐隊，案子有眉目了嗎？”
“還有五天除夕，時間所剩無幾了，陳局很上心，三番五次催問……”
沈礪調離以後，黃哲突然官運亨通，被陳偉提拔為助理。
七年小科員熬出頭，整個市局屬他最殷勤。
領導不講他先講，試試話筒響不響。
領導不嘗他先嚐，看看飯菜涼不涼。
知道陳偉立下軍令狀，黃哲比誰都上心。
一天三遍電話催問情況，搞得徐懷義煩不勝煩。
“黃助理，我們有了重大突破，正在把疑似受害者的DNA樣本送往省廳檢測……”
“太好了！是誰的功勞？我會記下來轉告陳局。”
“是清風湖派出所副所長沈礪，率先發現了線索……”
黃哲一聽，當場愣住。
誰的功勞都行，唯獨沈礪不行！
雖然兩人無冤無仇，但他最記恨的人就是沈礪。
於是他旁敲側擊，想要雞蛋裡挑骨頭，果真發現了問題。
沈礪居然越界偵查，還是陳偉小舅子嶽建軍的地盤！
黃哲臉上閃過一絲陰狠的興奮。
他沒有急於打給嶽建軍，而是先琢磨了片刻。
直接說功勞被搶，“嶽大炮”只會發瘋狂暴，不一定能對沈礪造成多大傷害。
得戳到嶽建軍的痛點才行……
“嶽所，壞事了！”
“沈礪不光找到了關鍵證據，還在徐隊面前出了風頭。”
“這案子要是讓他辦成了，分局領導會怎麼看你？”
“關鍵是，陳局私下點名表揚了沈礪，還有點責怪你排查不力的意思……”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茶杯砸碎的聲音。
嶽建軍沉聲問道：“陳局真這麼說了？”
“千真萬確！”黃哲語氣透著憂心忡忡，“嶽所，我是真替你著急啊！”
“好，我知道了，多謝黃助理提醒。”
夜色已深，萬籟俱寂，嶽建軍卻失眠了。
無錯書吧嫌疑人在他的排查範圍，一旦破了案，頭功就是他的，來年升個分局副局長不成問題。
偏偏行走的二等功被沈礪搶走了，憑什麼？
更要命的是，姐夫陳偉會怎麼看他？
一個無能的小舅子，只會拖後腿，將來還能提攜他嗎？
越想越氣，嶽建軍破口大罵：“媽的！老子辛辛苦苦經營這麼多年，他一個下來鍍金的想摘桃子、斷老子的路？”
第二天一早。
沈礪一行人正準備出門查案子。
一輛咆哮的捷達車呼嘯而來，直接橫在清風湖派出所門口，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車窗降下，嶽建軍探出腦袋，冷眼盯著沈礪質問：“你就是沈礪啊？”
沈礪面色平靜回應：“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城關派出所，嶽建軍！”
眼看來者不善，單位其他人的目光齊齊聚焦過來。
嶽建軍開門見山質問：“聽說你昨天去九村了？還發現了線索，我想知道誰讓你去的？”
劉志業趕忙跑過來打圓場：“嶽所，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進去喝杯茶，慢慢聊……”
“老劉，這裡沒你的事，我找的是沈礪！”
嶽建軍絲毫不給面子，瞪著沈礪怒道：“我就問你，清風湖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來戶亂躥了？手伸得也太長了吧！”
沈礪知道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態度依舊謙遜有禮。
“嶽所，我只是下班路過，順帶了解下情況，談不上伸手。”
“即便日後案子破了，功勞也是咱們兩家兄弟單位的，絕對沒有獨吞的意思。”
“少他媽跟我來這套！”嶽建軍指著沈礪的鼻子咆哮，“功勞？我們用你送功勞？你那是越界！是打我的臉！”
“今天你搶我的線索，明天是不是還要坐我的位子？”
氣氛瞬間僵住。
誰也沒想到，堂堂派出所所長，陳局的嫡系，竟然當眾爆粗口。
虞虹氣得想上前理論，被劉志業死死拉住。
沈礪面不改色反問：“那你想怎麼樣？”
嶽建軍理直氣壯說道：“第一，九村發現的任何線索，都要歸我們城關派出所。”
“第二，對於越界偵查的事，你必須公開檢討、承認錯誤，向我們賠禮道歉。”
面對無理要求，沈礪忽然笑了。
“第一，我是在履行一個警察查案的職責，發現線索不聞不問，那是瀆職。”
“第二，您說九村是您的轄區，那我請問，案發這麼多天，你們排查出什麼了？”
“如果我‘亂躥’一下就能找到的線索，你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反而一無所獲……所以這到底是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