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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朕的國運,朕自己賭!

夜,深了。甘露殿的燭火跳動不休。李世民負手而立,龍袍上的金線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他面前站著一名身披玄甲的將軍,臉如刀削,眼神銳利如鷹。玄甲軍都尉,李君羨。

李君羨的身後,是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還有一張臉黑得像鍋底的魏徵。

誰都沒有說話,空氣裡只有燭火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輕響。

李世民緩緩轉身,拿起御案上那張剛剛晾乾的墨跡。正是李承乾畫的“極西之地”地圖。

李世民將地圖展開,遞給李君羨。“看看。”李君羨雙手接過,目光落在紙上。

只一眼,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神就掀起了巨浪。這畫的是什麼?山不像山,河不像河。線條扭曲,標記古怪。

什麼“臥佛山”,什麼“倒流河”,聞所未聞!

這更像是一個孩童的塗鴉,而不是一份能決定百名玄甲軍精銳生死的輿圖!

李君羨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有開口。軍人的天職是服從。“陛下……”魏徵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聲音嘶啞。

“請陛下三思!以如此荒唐之物,遣我大唐精銳遠赴不毛之地,若是……若是出了差池,這百名將士的性命誰來承擔?我大唐軍威何在!”

魏徵的話像一把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房玄齡也面露憂色,拱手道:“陛下,此事……風險太大了。不如先派斥候小隊,探明虛實……”

“來不及了。”李世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蝗災等不了,天下的百姓也等不了。”

他的目光從魏徵臉上掃過,又落回李君羨身上。“李君羨。”“末將在!”李君羨猛地抬頭,聲如洪鐘。

“朕命你,率玄甲軍百人,即刻出發。帶上最好的畫師,通曉西域語言的使臣。按著這張圖,去找!找不到,就一直往西走!走到天的盡頭!”

李世民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李君羨看著手中那張輕飄飄的紙,卻感覺重如泰山。這根本不是一道軍令。這是一場豪賭!

用百名玄甲軍的性命,用大唐的國運,去賭太子殿下一句不知真假的話!

“陛下!萬萬不可!”魏徵幾乎是吼了出來,老淚縱橫。“此舉乃是拿國運當兒戲啊!”

長孫無忌也上前,低聲道:“陛下,承乾他……或許只是胡言亂語,您……”

“夠了!”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砰!”一聲巨響,震得燭火狂跳。整個甘露殿死一般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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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的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胡言亂語?那河北的蝗蟲,為何能吃?孔穎達翻遍古籍,為何真就找到了‘極西之地產奇物’的記載?”

他盯著魏徵,一字一句地問。“魏卿,你告訴朕,這是為什麼!”魏徵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這些都是事實。鐵一樣的事實!李世民深吸一口氣,眼神裡的瘋狂和決絕,讓在場的所有人心驚。“朕信他。信我李世民的兒子!朕的國運,朕自己來賭!李君羨!”

“末將……領命!”李君羨單膝跪地,將那份地圖緊緊攥在手中。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找不到那‘土豆’,你們所有人,都別回來了!”李世民的聲音冰冷刺骨。

“末將……遵旨!”李君羨重重叩首,然後起身,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甘露殿。

他身後,是四位大臣各異的神情,有擔憂,有驚駭,有無奈。

只有李世民,望著李君羨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緊握的雙拳,指甲已經深深嵌入了掌心。

承乾。你最好,別讓父皇失望。……

三天後。東宮,麗正殿。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透過窗欞灑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光影。

李承乾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造型奇特的椅子上。椅子有靠背,有扶手,躺上去,整個人的重量都被恰到好處地托住,舒服得讓人想打瞌睡。

太師椅,完工了。旁邊的小桌上,擺著剛切好的蜜瓜和冰鎮過的酸梅湯。樂童稱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給他打著扇子。

這日子,神仙來了都不換。“殿下……”稱心看著自家主子這副悠閒的模樣,心裡急得像是著了火。“您就……一點都不急嗎?”

李承乾眼皮都沒抬,懶洋洋地“嗯”了一聲。“急什麼?”

“外面都傳瘋了!”稱心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說……說陛下派了一支玄甲軍,去給您找什麼……神仙土豆去了!還說,要是找不到,您……您就要被廢黜,發配瓊州了!”

稱心越說越怕,扇子都快拿不穩了。

“哦。”李承乾的回應只有一個字,他拿起一塊蜜瓜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那不挺好麼,瓊州四季如春,正好過去養老。”

“殿下!”稱心“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您怎麼能這麼想啊!那是蠻荒之地啊!這太子之位,可是您……”

“行了行了。”李承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天塌下來,有父皇頂著呢。再說了,我那地圖畫得那麼好,他們肯定能找到的。”

稱心愣住了。地圖?他可是親眼看著太子殿下閉著眼睛,胡亂畫了一通。那鬼畫符一樣的東西……能找到才怪了!稱心還想再勸

殿外忽然傳來通報聲。“啟稟殿下,趙國公求見!”李承乾眉頭一挑,他這個舅舅,又來了。讓他進來。”

話音剛落,長孫無忌就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他看起來憔悴了不少,眼下帶著一圈烏青,顯然這幾天都沒睡好。

一進殿,看到李承乾那副鹹魚樣子,長孫無忌的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你!”他指著李承乾,氣得說不出話來。李承乾慢悠悠地從太師椅上坐起來,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舅舅,坐。”

“坐?”長孫無忌氣笑了。“你還有心情坐?承乾,你知不知道,李君羨今天一早就帶著人出城了!一百個玄甲軍精銳!就拿著你那張鬼畫符!”

李承乾拿起酸梅湯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效率挺高啊。”

“你!”長孫無忌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個外甥氣得心梗了。

他衝到李承乾面前,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吼著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若是他們無功而返,陛下龍顏大怒,不只是你,整個東宮,甚至是我長孫家,都要跟著遭殃!”你這是在玩火!”

李承乾看著自家舅舅急得通紅的眼睛,終於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嘆了口氣。“舅舅,你信我嗎?”

長孫無忌一愣。信他?怎麼信?這個外甥自從那天在朝堂上請辭之後,就變得越來越古怪,越來越讓人看不透。

李承乾看著他複雜的表情,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不過,來都來了,我再送你一句話。”

“什麼話?”長孫無忌下意識地問。李承乾湊到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話。

長孫無忌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李承乾,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你……你怎麼會知道……”李承乾重新躺回太師椅上,閉上眼睛,懶洋洋地揮了揮手。

“天機不可洩露。舅舅要是信我,就派人快馬加鞭,把話帶給李君羨,要是不信,就當我沒說。”

長孫無忌站在原地,如遭雷擊。李承乾剛才說的是……

“往西走,翻過雪山之後,人馬皆會頭痛欲裂,呼吸困難,那是天罰之症,需用沸水沖泡紅景天,方可緩解。”

紅景天!一種只在宮中御藥房有少量記載,產自極西高原的偏門草藥!專治……高山之症!

這東西,連太醫院的御醫都未必個個知曉!承乾他……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長孫無忌看著外甥那張年輕卻又彷彿藏著無盡秘密的臉,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瘋子?不,這絕不是一個瘋子!長孫無忌轉身,沒有任何猶豫,大步流星地向殿外走去。

必須!立刻!把這句話傳給李君羨!看著舅舅火急火燎離去的背影,李承乾嘴角微微上揚。

開卷考試要是還能輸,那他也太沒用了。李承乾重新閉上眼睛,感受著午後的陽光。真暖和啊。還是當條鹹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