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半雪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就想開口阻止,這簡直是荒唐!
聖女之位,是她賭上了一切,從屍山血海中拼殺出來的,是她未來安身立命、重振雄風的唯一依仗。
怎麼能被秦滿三言兩語,就當成賭注給押了出去?可話到嘴邊,她卻又猛地想起了秦滿剛才的傳音叮囑,“不管我說什麼,你都點頭就行。”
她看著秦滿堅毅的背影,那股莫名的信任感再次湧上心頭。
理智告訴她這很瘋狂,但情感上,她卻又不想去拂逆這個在絕境中唯一願意擋在她身前的男人。
掙扎,猶豫,最終化作了一場心神上的豪賭。賭秦滿不是在信口開河,賭他真的有扭轉乾坤的辦法。“怎麼?”
就在墨青語驚疑不定之際,阮半雪強撐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一手扶著秦滿的肩膀,借力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另一隻手擦去嘴角的血跡,蒼白的臉上,竟硬生生擠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墨師姐你不是一直對聖女之位虎視眈眈嗎?現在機會就擺在你面前,你反而不敢了?”
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帶著一股聖女應有的清冷與傲然。
這一下,徹底打消了墨青語心中最後一絲疑慮,在她看來,秦滿一個練氣期的小子,絕不敢在這種事情上自作主張。
阮半雪既然親自開口,那就說明這確實是她的意思。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墨青語的大腦飛速運轉。
一個身受重傷金丹碎裂的廢人,主動挑戰一個全盛時期的築基巔峰?
唯一的解釋,就是阮半雪在虛張聲勢,想用這種方式把自己嚇退。
可笑!墨青語心中冷笑連連,她一眼就看穿了阮半雪的計謀,但這對她而言,卻是天大的好事。
現在動手,固然能殺了這對狗男女洩憤,但自己也必然會因為殘殺同門的罪名,受到宗門刑堂的嚴懲。
為了兩個將死之人,葬送自己的前途不值,可若是答應這場賭約,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在宗主和長老們的見證下,光明正大地擊敗阮半雪,奪取聖女之位。
這不僅能讓她名正言順地登上高位,還能徹底將阮半雪踩在腳下,讓她永世不得翻身,風險幾乎為零,收益卻大到無法想象。
這哪裡是什麼挑戰,這分明是阮半雪這個蠢女人,親手把聖女的寶座和自己的性命打包送到了自己面前!
想到這裡,墨青語心中的狂喜幾乎要抑制不住,她看著故作鎮定的阮半雪,就像在看一個跳樑小醜。
“好,很好!”墨青語仰天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與猖狂:“既然阮聖女有如此雅興,本姑娘豈有不奉陪之理?三日之後,演武臺上我等著你!”
“一言為定!”秦滿立刻接話,生怕她反悔。
“等等。”就在墨青語準備轉身離去,回去好好準備三天後的繼位大典時,秦滿卻又一次開口了。
“墨師姐,我覺得這賭約,似乎有點不太公平。”
墨青語腳步一頓,回頭不耐煩地問道:“又怎麼了?”
秦滿攤了攤手,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你看,我們阮師姐賭上的是七意宗聖女的尊位,這可是關乎宗門氣運的大事,而你呢,空口白牙,什麼都沒拿出來。萬一你輸了,拍拍屁股走人,我們師姐豈不是虧大了?天底下哪有這種空手套白狼的好事?”
“你!”墨青語氣結,這小子簡直是得寸進尺。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會輸嗎?絕無可能!
既然是穩贏的局面,那不妨就再添點彩頭,也好讓所有人都看看,自己贏得有多麼理直氣壯。
“哼,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墨青語臉上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她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個精緻的玉盒,隨手扔了過去。
“這裡面是一枚金聖丹。此丹的價值,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足夠作為我的賭注了。”
秦滿穩穩接住玉盒,開啟一看,一股精純至極的藥香撲面而來。
盒中靜靜地躺著一枚龍眼大小、通體金黃、丹蘊流轉的丹藥。
金聖丹!能讓築基巔峰修士增加五成突破金丹機率的無上寶丹!
這東西就算是尋常金丹長老,都未必能拿得出來,青語為了這次聖女選拔,顯然是下了血本。
“好,夠了!”秦滿啪的一聲合上玉盒,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看向墨青語和阮半雪,神情嚴肅地說道:“既然賭約已定,賭注也已明確。那就請二位,以道心起誓吧。”
修士起誓,尤其是以道心起誓,乃是受天地大道見證,一旦違背,輕則道心受損,修為倒退,重則心魔叢生萬劫不復。
墨青語雖然心高氣傲,卻也不敢拿自己的道途開玩笑,她冷哼一聲,當即舉手起誓,言明三日之後若敗於阮半雪之手,便奉上金聖丹,永不再覬覦聖女之位。
阮半雪也在秦滿的示意下,有樣學樣地發了誓。誓言立下,天地間彷彿有了一絲冥冥中的感應。這場驚天豪賭,再無反悔的餘地。
“我們走著瞧!”墨青語最後怨毒地瞪了秦滿和阮半雪一眼,這才心滿意足地轉身離去,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將這個天大的好訊息告訴自己的父親了。
直到墨青語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外,阮半雪才終於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再次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秦滿,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秦滿的胳膊,急切地追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的狀況?別說三天,就是給我三個月,我都不可能恢復到能與她一戰的程度,你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師姐,冷靜。”秦滿反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神情卻異常鎮定:“我既然敢這麼做,就自然有我的把握。”
他湊到阮半雪耳邊,壓低了聲音:“只要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我保證能讓你的傷勢恢復大半,足以應付三天後的決鬥!”
“一個晚上?”阮半雪愣住了,臉上寫滿了不信,她的傷勢自己最清楚,金丹都佈滿了裂痕,這等同於道基受損,豈是尋常雙修能治好的?
“師姐,你要相信我。”秦滿看著她懷疑的眼神,語氣無比誠懇,“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害你不就等於害我自己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動情地將阮半雪攬入懷中,大義凜然地表著忠心。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精湛的演技和真摯的感情已經打動了對方時,懷中的阮半雪卻忽然幽幽地開口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抬起頭,那雙清冷的眸子瞥了一眼臥房的方向,語氣不鹹不淡。
“那躺在我床上的那個女人,又算怎麼回事?莫非也是為了給我療傷,提前準備的備用藥引?”
“呃……”秦滿的表情瞬間僵住,後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完了,忘了這茬了。
他張了張嘴,正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該如何解釋自己這堪稱教科書級別的渣男行徑時,阮半雪卻忽然伸出了一根玉指,輕輕堵住了他的嘴。
“行了,別編了。”她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卻複雜到了極點。有幽怨,有好奇,甚至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羨慕。
“今天,你沒有在我最落魄的時候丟下我,反而為了我不惜得罪墨青語。”阮半雪收回手指,凝視著秦滿的眼睛,一字一頓。
“就憑這一點,你和她的事,我暫且不追究。但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無錯書吧說完,她也不等秦滿回應,便掙脫他的懷抱,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臥房,將房門重重地關上,只留給秦滿一個決絕而又帶著幾分落寞的背影。
秦滿站在原地,摸了摸嘴唇,彷彿上面還殘留著對方指尖的餘溫和香氣。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總算是把這位正主給暫時穩住了。
看來,女人的心思遠比跟金丹長老叫板要複雜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