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徹底陷入了死寂。
巨大的山門被滾石與元磁礦石封死,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窺探。
曾經震天的喊殺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壓抑的,彷彿風暴來臨前的沉悶。
數千妖兵被困在這座新巢,像一群茫然的野獸,在各自的洞穴裡舔舐著傷口。
黑玉王座,冷如玄冰。
無錯書吧朱寧靠坐其上,一動不動,像一尊與黑暗融為一體的石像。
他那身佈滿裂痕的骨甲之上,金色的敕令符文緩緩流淌,無聲地修復著他瀕臨崩潰的軀體。
府庫中的丹藥已被他吞噬殆盡,藥力如滾燙的岩漿,沖刷著他那副殘破的骨架。
可神魂深處,那枚血色的“劫”字印記,卻像一根無形的冰針,時刻散發著刺骨的寒意。
天庭的警告,比大力牛魔王那一棍更沉重。
他緩緩攤開手,那枚古樸的三清鈴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沒有再試圖去窺探天機,只是用指尖輕輕摩挲著鈴身上冰冷的紋路。
狼牙,已經出發了。
那枚來自上古的魔釘,是他遞出的第一把匕首。
可那把匕首,要面對的卻是一柄來自天庭的,真正的屠刀。
“大人。”
一道黑影自洞頂的陰影中無聲落下,是遊子。
他落在朱寧的肩頭,漆黑的豆眼裡充滿了無法稀釋的焦慮。
“車遲國,已經成了一座鐵桶。”
朱寧的指尖,停了。
“托塔天王李靖,用他那座寶塔,徹底封鎖了城池四門。許進,不許出。”遊子語速極快,“城中百姓,皆成了人質。”
“哪吒呢?”朱寧的聲音嘶啞。
“他親自坐鎮三清觀。”遊子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恐懼,“三壇海會大神的神威籠罩了整座道觀,別說是妖,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狼牙他們,已經暴露了。”
朱寧沒有說話。
他知道,當他決定讓狼牙潛入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暴露了。
天庭的手段,遠非他這草臺班子所能揣度。
這是一場陽謀。
天庭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你的所有小動作,在我眼中,都不過是跳樑小醜的把戲。
“狼牙,現在在哪?”
“他們藏在城西的一處廢棄民宅裡,暫時沒有被發現。”遊子回答,“但哪吒的三昧火瞳,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掃視全城。他們撐不了多久。”
朱寧緩緩站起身,那副佈滿裂痕的瘟骨甲與黑玉王座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一步步,走下王座,走到了那張由整塊巨石打磨而成的沙盤前。
他骨白的指尖,在代表著車遲國的位置,輕輕劃過。
龜縮,是等死。
等天庭取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下一個要清算的,便是他這座盤踞在側的妖山。
他不能再等了。
“傳我的令。”
朱寧的聲音,冰冷如鐵。
“召熊山。”
片刻之後,熊山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殿堂之外。
他沒有進來,只是單膝跪地,等待著王座的敕令。
“演武,繼續。”
熊山愣住了。
“但這一次,不是對練。”朱寧緩緩轉過身,那雙死寂的眼瞳裡,燃起了最後的瘋狂。
“是攻城。”
他骨白的指尖,在沙盤之上,重重一點。
那不是車遲國,而是另一座,位於黑風山東麓,同樣由人類佔據的邊境小城。
“我要你,親率三千妖兵,三日之內,給我踏平了它。”
熊山赤紅的雙目瞬間充血,他咆哮著,眼中是無法稀釋的狂熱。
“遵命!”
朱寧沒有理會他的興奮。
他的目光,越過熊山的肩膀,望向了那片更加深沉的西方。
他知道,自己這番動靜,瞞不過天庭。
可他要的,本就不是隱瞞。
他要用一座城的血,去吸引另一座城裡,所有人的目光。
也要用這三千妖兵的命,去為狼牙那把藏在陰影裡的匕首,創造一個能刺穿神明心臟的唯一機會。
“狼牙,”朱寧低聲喃喃,聲音裡不帶半分情感,“我的刀,該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