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後的暗門,散發著潮溼的黴味。
朱寧沒有回頭。
他拖著傷體,將那柄名為“剔骨”的短刃死死綁在蹄上,一頭扎進了未知的黑暗。
通道狹窄而陡峭,幾乎是垂直向下。
他只能用背脊和四蹄抵住粗糙的巖壁,一點點向下滑去。
碎石不斷滾落,消失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連一絲回聲都沒有。
每一次摩擦,都牽動著他全身的傷口。
佛門護法留下的那道暗勁,如同跗骨之蛆,在他五臟六腑間遊走,帶來陣陣灼痛。
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這點痛,和死亡比起來,什麼都不算。
不知下滑了多久,一股冰冷的水汽撲面而來。
無錯書吧他聽到了水聲。
“嘩啦啦……”
那聲音在封閉的空間裡迴盪,像是地脈深處的呼吸。
朱寧心中一凜,放緩了速度。
通道的盡頭,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地下暗河。
河水漆黑如墨,在微弱的光線下,翻湧著冰冷的水花。
沒有猶豫的時間。
身後的世界,是巡山隊的怒火與獨眼狼妖的算計。
身前的世界,是未知的生機。
朱寧深吸一口氣,鬆開四蹄,任由身體墜入那片冰冷的黑暗。
“噗通!”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全身,幾乎讓他停止了心跳。
他奮力划動四肢,從冰冷的河水中探出頭,大口大口地喘息。
河水湍急,帶著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將他卷向更深的黑暗。
他不敢反抗,只能順著水流,儘量讓身體保持平衡。
血腥味,被沖刷乾淨了。
他身上那股獨屬於豬妖的妖氣,也被這冰冷的河水徹底稀釋、掩蓋。
暫時安全了。
朱寧靠在一塊被水流沖刷得光滑的岩石上,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他低頭,看向綁在蹄上的那柄短刃。
“剔骨”。
即便在漆黑的河水中,它依舊泛著一抹幽冷的寒光。
這柄刀,是生路,也是枷鎖。
他想起獨眼狼妖那隻冰冷的獨眼。
那頭老狼,究竟想做什麼?
它與狼大人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
這些問題,他現在想不明白。
也不需要想明白。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必須活下去。
活著,去那片毒瘴幽谷。
活著,拿到腐骨草。
然後,再活著,去面對下一個更恐怖的敵人。
暗河之中,並非一片死寂。
朱寧的【嗅跡溯源】天賦,在水中受到了極大的限制,但他依舊能聞到一些零星的氣味。
水草腐爛的味道。
岩石上苔蘚的味道。
以及……
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某種水生妖獸的腥氣。
他立刻繃緊了身體。
這條河裡,有別的東西。
他不敢再停留,忍著劇痛,奮力划動四肢,加快了順流而下的速度。
不知漂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終於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是出口!
朱寧精神一振,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光亮的方向游去。
水流在這裡變得平緩。
他從一個被水簾遮蔽的洞口爬出,渾身溼透地癱倒在一片柔軟的沙地上。
久違的月光,灑在他身上。
這裡是浪浪山的北坡,卻是一處他從未到過的陌生山谷。
空氣清新,帶著雨後青草的味道。
他安全了。
朱寧解下蹄上的“剔骨”,緊緊握在手中。
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後,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鑽進了一處隱蔽的石縫。
他需要休息。
需要處理傷口。
更需要……
消化今天發生的一切。
他靠著冰冷的巖壁,感受著體內那道越來越活躍的佛門暗勁,眼神卻變得愈發堅定。
熊教頭死了。
巡山隊的追殺,暫時被隔斷。
而他的面前,是一條通往更強,也通往更深地獄的,血腥之路。
朱寧閉上眼,開始默默運轉起妖力,嘗試著煉化那道暗勁。
月光下,他的身影,如同一尊沉默的岩石。
新的狩獵,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