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從宮中出來時，已是三更時分。
“老爺，回府嗎？”隨從牽馬過來問道。
“嗯。”徐虎翻身上馬，腦海中還在回放方才與陛下的對話。
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脆。徐虎遠遠望見府門前掛著的燈籠還亮著，一個纖細的身影正倚門而立。
無錯書吧“爹！”
徐瑤芬快步迎上來，眼中滿是擔憂：“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徐虎下馬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進去說。”
進了正廳，徐瑤芬立刻吩咐丫鬟：“快去熱些飯菜來，再煮碗醒酒湯。”
她轉頭看向父親，鼻子微動，“陛下又留您喝酒了？”
“就一杯，就一杯。”
徐虎連忙擺手，在女兒責備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好吧，三杯。但這是陛下賜的，不能不喝啊。”
徐瑤芬嘆了口氣，為父親倒了杯熱茶：“到底出了什麼事？”
徐虎將宮中談話一一道來，說到捐俸祿時，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所以為父就主動提出捐一年俸祿支援軍改。”
出乎意料的是，徐瑤芬眼睛一亮：“爹做得對！”
“啊？”
徐虎愣住了：“你不怪為父？”
“怪您什麼？”
徐瑤芬笑道，“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再說，咱們府上又不缺這點錢。娘留下的嫁妝，還有我的繡坊收益，足夠支撐府裡開銷了。”
徐虎眼眶一熱。妻子早逝，女兒小小年紀就擔起管家重任，如今更是如此懂事。
“對了。”
徐虎忽然想起一事：“陛下還特意提到了你。”
“我？”
徐瑤芬手中的茶壺一頓。
“說你今日進宮退婚，行事磊落，有將門虎女的風範。”
徐虎笑道：“陛下還說，李家兒郎沒福氣娶到你這樣的好姑娘。”
徐瑤芬臉上飛起兩朵紅雲：“陛下真這麼說？”
“千真萬確。”
徐虎壓低聲音：“和頤晉親王殿下送你回來時，可說了什麼？”
徐瑤芬搖搖頭：“只是尋常客套罷了。”
她頓了頓：“不過……殿下確實比傳聞中更加平易近人。”
徐虎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沒再多問。
父女倆又聊了些家常，直到更鼓敲過四下，才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徐虎早早來到玄武湖大營。
將士們正在晨練，見他來了，紛紛行禮。
“大將軍今日氣色不錯啊！”副將張勇迎上來笑道。
徐虎哼了一聲：“少拍馬屁。去，召集所有千戶以上將領，本將有要事宣佈。”
半個時辰後，中軍大帳內坐滿了將領。徐虎將昨日與皇帝商議的軍戶制度改革一一說明，帳內頓時議論紛紛。
“大將軍，這不是斷了兄弟們的後路嗎？”
一位老將忍不住道。
徐虎環視眾人：“本將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但你們想想，你們的兒子、孫子，難道就甘心一輩子當兵？他們不能讀書科舉，不能經商種田，這對他們公平嗎？”
他站起身，走到帳中央：“本將昨日已向陛下捐了一年俸祿，支援此改革。
諸位若信得過我徐虎，就請一起支援。”
張勇第一個站出來：“末將願捐半年俸祿！”有人帶頭，其他將領也紛紛響應。
徐虎滿意地點點頭：“好！這才是我大唐的好兒郎！陛下說了，改革會循序漸進，不會讓兄弟們吃虧。”
會議結束後，徐虎留下幾位心腹，詳細布置改革事宜。
直到日頭西斜，他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府。
剛進府門，管家就匆匆迎上來：“老爺，和頤晉親王殿下在花廳等您多時了。”
“和頤晉親王？”
徐虎一驚：“怎麼不早派人通知我？”
“殿下說不急，讓您先忙完公務。”
管家低聲道：“小姐正在作陪。”
徐虎加快腳步往花廳走去。
花廳內，徐瑤芬正在為李青川斟茶。
她今日穿了件淡綠色的襦裙，髮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素雅中透著靈動。
“殿下嚐嚐這茶，是我親手炒制的。”
徐瑤芬將茶盞輕輕推過去。
李青川接過，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都微微一怔。茶香氤氳中，李青川望著眼前這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心中泛起漣漪。
“咳咳。”
徐虎故意咳嗽兩聲，走進花廳：“老臣參見和頤晉親王殿下。”
李青川連忙起身：“徐叔叔不必多禮。是侄兒冒昧來訪，打擾了。”
徐虎笑道：“殿下說哪裡話。只是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李青川示意隨從捧上一個錦盒：“父皇命我送來些賞賜，說是感謝徐叔叔對軍改的支援。”
徐虎開啟一看，是一套珍貴的兵書和一把御賜寶劍，價值遠超他捐出的俸祿。
他心中感動，正要謝恩，李泰又道：“還有一事。三日後宮中設宴，父皇特意囑咐，請徐小姐一同赴宴。”
徐瑤芬聞言笑著輕聲回了句“好”。
送走和頤晉親王后，徐瑤芬回到自己的院子，心緒難平。
“小姐。”
貼身丫鬟翠兒笑嘻嘻地進來：“和頤晉親王殿下落了個玉佩在花廳，要不要奴婢送去東宮？”
徐瑤芬接過玉佩。這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雕刻著精緻的龍紋，觸手生溫。
她猶豫片刻：“不必了，我親自去還。”
她換了身衣裳，帶著翠兒出了府。
和頤晉親王府的守衛見是徐家小姐，恭敬地引她入內。
“徐小姐怎麼來了？”
李青川正在書房忙著，聞訊連忙迎出。
徐瑤芬福了一禮：“殿下落下了玉佩，臣女特來送還。”
李青川恍然：“原來在這裡。我還以為丟在路上了。”
他接過玉佩，指尖再次相觸，兩人都有些侷促。
“殿下若無事，臣女就先告退了。”
徐瑤芬低聲道。
“等等。”
李青川脫口而出：“既然來了，不如……不如看看我養的那些花？聽說徐小姐也愛花草。”
徐瑤芬微微點頭。兩人來到王府後花園，初夏時節，百花盛開。
李青川細心介紹各種名貴花卉，徐瑤芬不時提出獨到見解，兩人相談甚歡。
走到一株海棠樹下，李泰忽然問道：“徐小姐為何要退婚？”
徐瑤芬沉默片刻：“臣女不願做籠中鳥。”
“可若有一個地方，能讓你施展才華，你會考慮嗎？”
李青川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徐瑤芬抬頭，對上和頤晉親王認真的眼神，心跳忽然加速。
她輕聲道：“那要看是什麼地方，什麼人了。”
三日後，徐家父女盛裝赴宴。
宮宴上，李世民對徐瑤芬讚不絕口，甚至當著眾大臣的面說：“朕的皇子們沒福氣娶到這樣的好姑娘，可惜啊可惜！”
說這話時，皇帝的目光不時瞟向和頤晉親王，意味深長。
李青川面上一派鎮定，耳根卻悄悄紅了。
宴席散後，徐虎被幾位同僚拉住商議軍改細節。徐瑤芬獨自在御花園等候，忽然看見李青川朝她走來。
“殿下。”她行禮道。
李泰遞過一個錦囊：“送你。”
徐瑤芬開啟一看，是一粒種子。
“這是西域進貢的奇花種子，據說能開出七色花。”
李青川輕聲道：“我想，只有徐小姐這樣的妙人，才配培育這樣的奇花。”
徐瑤芬握緊種子，嫣然一笑：“那殿下可要常來看花。”
“一定，我想我不僅要常去看花，還要去看佳人。”李青川眼睛發亮的鄭重承諾。
徐瑤芬抬頭看向李青川：“佳人？”
“嗯，不知徐小姐可歡迎？”
徐瑤芬羞澀的低下頭去，聲若蚊吟的道：“殿下若有心，瑤芬自是歡迎！”
月光下，二人的影子慢慢重疊。
前方，是屬於他們的嶄新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