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分明感覺到一道刺骨的冰冷距離自己的咽喉僅有毫釐之間。
李世民但凡是手一抖，他今天都得血濺當場。
“陛下！陛下息怒啊！”
王公公見狀，連忙出聲勸道。
隨即一個勁地給李承乾遞顏色：“太子殿下，您就跟陛下服個軟，道個歉，陛下又怎會忍心對殿下動手啊！”
李世民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緩緩將佩劍收起，可一想到李承乾的所作所為，還是怒火攻心，一腳狠狠將李承乾踹到了地上。
李承乾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哪裡禁得起這一腳，頓時翻滾在地，胸口劇痛。
“痛？你還知道痛？”
“你做那些荒唐事的時候，可曾想過朕的心有多痛？”
“你對得起你死去的母后嗎？”
李世民越說越怒，追上去對著李承乾一腳接一腳，恨不得將這些日子在文武百官那裡丟的顏面全部都發洩出來。
最後一腳竟硬生生踹在了李承乾的面門上。
頃刻間，殷紅的鮮血從鼻孔和嘴角溢位。
李承乾面目抽搐，回想起這些年李世民的所作所為，內心頓時升起一股濃濃的怨恨，不由得面露兇光。
這具身體的原主，李承乾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這都是他的錯嗎？
當年李世民答應長孫皇后，封李承乾為太子，做太子的這十幾年來，李承乾矜矜業業，監國理政，受到大唐上下的稱讚。
可李世民非但沒有過多獎賞自己，竟開始將所有的寵愛都給了魏王李泰，還讓他住進武德殿，逼自己走上了風口浪尖。
李承乾緩緩將嘴角的血跡擦掉，隨後雙目死死地盯著李世民。
“我對不起我的母后，哈哈，難道父皇就對得起嗎！”
“你殺了你的兄弟，你立楊王妃為王妃，母親鬱悶至極只能對我傾訴！你有關心過母后，關心過兒臣嗎！”
李世民聽後，氣急敗壞之下緩緩閉上了雙眼。
“夠了，你給朕閉嘴！”
可李承乾已經在氣頭上，他不得不說，就算是一死。
“你忘了母后臨終前對你的囑託，你讓魏王住進武德殿，你想立魏王取代我為太子，讓文武百官開始對我嗤之以鼻！”
“這難道就是陛下口中對我的器重？陛下對得起母后在天之靈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匕首插進了李世民的心臟，李世民渾身都在顫抖。
“承乾，你給朕閉嘴！”
“請陛下稱太子！”
李承乾冷聲，一字一句道。
這一刻，李青川便是李承乾，他想爭一口氣，將這位大唐太子心中的冤屈和苦悶全部說出來。
“我做錯的事情，我認！但對大唐，對母后，我問心無愧！”
“陛下不是覺得魏王溫順恭儉，博學多才嗎？陛下將這太子之位給他便是！兒臣捲了，累了，只求陛下將兒臣封藩外地，今生今世不在踏入京城！”
說完這一切，李承乾只覺得徹底輕鬆了。
他替這位太子放下了心中的執念，也為自己謀得了一條生路。
若是繼續當這個太子，遲早有一日會被廢掉，到時候魏王絕不會饒了自己，與其喪命於皇權鬥爭，不如外地就藩，當個逍遙王爺，一輩子吃喝不愁。
可李世民聽見這話，心中猛地一顫。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嫡長子竟會主動放棄太子之位，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讓承乾徹底心寒了？
“承乾，你莫要逼朕！”
李承乾聽後只是苦澀一笑。
“是陛下一直在逼兒臣罷了，兒臣這就回宮收拾，恭候陛下的廢太子皇詔。”
說完，李承乾強撐著身體的痛苦緩緩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太極殿。
望著李承乾的落寞的背影，李世民急火攻心，差點摔倒在地，好在王德連忙上前將其攙到了龍椅之上。
李世民心中一陣悲涼，眼眶溼潤。
十五年前，他發動玄武門之變，使自己沒了父愛。
十五年之後，他又跟自己的親生兒子決裂，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個被拋棄的人。
“難道朕……真的錯了……”
李世民口中不禁喃喃。
“王德……
李世民有些虛弱地喊道：“朕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朕重視魏王，不過是想以此激勵太子，讓他迷途知返啊！”
王公公身子一顫。
帝王之心，難以捉摸，可他侍奉太宗身旁已久，知道這一刻李世民是真的想要一個答案。
於是他鼓起勇氣，緩緩開口：
“陛下，奴才覺得陛下沒錯，這是帝王權術，古往今來皆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麼，您說，朕要聽真心話！”
“可是陛下，奴才親眼看著太子殿下長大，奴才以為太子殿下是一位難得的好太子，從諫如流，決策果斷，未來會是一位明君，近年來雖行為有些荒唐，但也罪不至被廢除啊！”
“陛下寵愛魏王，如今朝堂之下皆以為魏王將繼承大統，魏王的動作也越來越多，這才導致太子殿下愈發敏感，還請陛下三思明察。”
李世民聽後，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傳朕旨意，太子頂撞龍威，不可不罰！”
“停俸一年，沒有朕的旨意不得離開京城！”
王德聞言心中微微一驚，這樣的懲罰比他想的還要輕。
“嗻！”
王德迅速退下。
皇宮裡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今日之事本就是有人提前設局。
武德殿中，魏王李泰悠閒地躺在椅子上，一手扶著美人的水蛇腰，一手摩挲著椅子上的雕刻龍頭，嘴裡還咀嚼著美人遞來的櫻桃，頗為享受。
他在等一個好訊息。
“魏王殿下！”
一道喊聲將李泰驚得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神色激動，儼然有些迫不及待。
“如何？”
“據說太子和陛下在太極殿大吵一架，陛下怒不可遏，親自動手懲罰太子，讓太子臉上見了紅！”
“哈哈哈哈！太好了！如此一來，父皇只會對李承乾愈發不滿，我坐上太子之位指日可待！”
李泰笑得合不攏嘴。
可下官卻再度開口：“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陛下並未重罰太子，只是停了一年的俸祿，然後禁足京城不得外出。”
“什麼？！”
李泰眉頭頓時皺緊，只覺得難以置信。
他暗中指示好幾個大臣聯合上述彈劾太子，將其跟稱心的事都抖了出來，一向嚴厲的陛下居然只是如此輕罰？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無錯書吧“你怎麼看？”李泰坐回椅子，擺手讓旁邊的美人退下，徹底沒了玩樂的心思。
“以下官所見，陛下還是念在長孫皇后的情分上，不忍心對太子過多懲罰。但此事之後，陛下必然對太子心生嫌隙，只要我們再加一把火，定能夠讓陛下徹底震怒。”
“你已經有辦法了？”
李泰眉頭輕挑，問道。
“正是。魏王殿下，陛下當年發動玄武門之變，這才登臨皇位，若是當今太子意圖謀反，想要重蹈玄武門覆轍，陛下還會念在所謂的舊情嗎？”
二人不由得相視一笑。
“此事，務必小心籌劃，明白嗎？”
“殿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