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總共調查了三家皮鞋廠，其中大福的職工最多，一共有526個人。另外的兩家皮鞋廠平均職工基本上都在300人左右。

如此對比的話，倒是昨天調研的紅星皮鞋廠職工相對比較少，只有200多號員工。

而在津港，這幾家皮鞋廠之外，直接從事鞋類售銷售的，還有三家鞋廠。全廠職工在300人左右。

毫無疑問，這些皮鞋廠都面臨著一個尷尬的情況，那就是倒閉、破產，全部員工加起來在2000人左右。如果這些人全都丟掉飯碗的話，將來會對社會造成多大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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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還不包括其他相關企業的相繼破產。

當然，歷史並不會用濃重的筆墨去說書寫這一幕幕工薪家庭將要面對的艱辛。它只會將其隱藏在一些宏大敘事的背後。

就在林峰心中感慨的時候，他耳畔響起了系統的系統熟悉的電子音：“今日情報已更新：大福皮鞋廠的廠長董明光已經跟其他皮鞋廠的高層透過電話。得知宿主一直在觀望，和目前最低的報價，並且達成協議——緊緊守住最後的底線，絕對不會再試圖降價。”

冷不丁的聽到這個訊息，林峰的嘴角也不禁微微翹起。

因為，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短短的兩天之間。環宇外貿這家從京城來的公司在津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其中，以董明光為首的那幾家皮鞋廠的老闆一直在給同行打電話。一個勁的囑咐他們要守好最後的底線，千萬不能把收購價格在降低了。

攀登皮鞋廠的老闆韓守旺，跟紅星皮鞋廠的李向前是好朋友。跟董明光幾個人通完話後，他也沒把老朋友給忘了，於是就打去了電話。

其實，自打張市長給紅星皮鞋廠下了死命令之後，其他的幾位廠長就一直在避著李向前，生怕會牽連到自己。

兩個人的電話一接通，聽好友提到環宇外貿之後，李向前整個人都精神了。

特別是在對方一直在打探自己的出貨價上之後，李向前的眉頭頓時皺起，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了幾個8度：“看來這個叫林峰的也找你們訂貨了，出貨多少？”

“從我這兒訂了2000件兒春秋款的皮鞋。也就是小打小鬧，但聽說他在董明光那兒訂了2萬件冬款皮鞋，直接把他的庫存都給清了。”

冷不丁的聽到這話，李向前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心中也湧起了一絲憤怒和不甘。

說好一起虧成狗，結果你們卻一個個熬出頭。

就他媽老子一個人破產，這他媽還讓不讓人活了？

難怪林峰這小子今天沒來，原來是找他們訂貨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李向前徹底沒音兒了。直到韓守旺追問他走了多少貨之後，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訕訕的乾笑了兩聲，然後有些尷尬的說道：“他們沒有從我這走貨……”

話音落下，李向前也沒有說話的心情了，直接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在辦公室裡愁眉不展的踱步了好長時間，李向前才嘆息著走出了辦公室。但剛一露頭，就看到幾個職工在不遠處，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毫無疑問，他們是在等著跟自己談話。

李向前定睛看了看，原來是剛分配到廠裡的大學生。

別看現在紅星皮鞋廠都發不出來工資了，但是該接收的大學生指標是一個沒少。

10年前，大學生基本上畢業後，都會被分到好的國企或者事業單位，但到了現在，大學生的數量何止翻了一番？也正是因此，他們這些中小型企業也有分配指標。

就聽到呼啦一聲，幾個年輕的大學生就圍攏過來：“李廠長，我們的工資可以先給一部分嗎？被分配到咱們廠之後，還沒有拿到一分錢呢。”

“是啊，我們家裡條件也不好，現在更沒臉向家裡要了。”

一聽這話，李向前不免一陣面紅耳熱。甚至，目光都有些躲閃。在辦公室裡燈光的映照下，他的臉上寫滿了落寞。

他實在沒臉面對這些同事們。畢竟，把他們接收進來，跟害了他們也沒啥區別，大好的前途全浪費在自己手裡，他的臉上自然也不好看。

微微沉吟了一會兒，他乾笑著說道：“放心吧，，有家京城的公司，我這兩天正在跟他們商量出貨的事情。等這邊價格一確定，簽完合同後，他們立馬就會把錢打過來，到時候我會一次性把所有工資都給你們結清了。”

沒辦法，儘管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李向前這時候也只能把這個說法做實。萬一他把真實情況說出來的話，那就徹底完蛋了，這些大學生還好辦，廠裡的老員工能把他辦什麼辦公室的玻璃都給砸了。

果然，就如同李向前想的那樣，沒等他把話說完，這位大學生又喜笑顏開。甚至，不少人都激動的給李向前鞠起了躬。

看著這些大學生們離開的背影，李向前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抽了一顆又一顆的香菸。

可是，哪怕他把頭都撓禿了。也沒有想到能力挽狂瀾，讓工廠起死回生的方法。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有林峰這樣一個突破口了。

……

這時候，恐怕李向前也想不到，在他眼裡被視為大救星的林峰。此刻正在化工廠的家屬院裡哄孩子。

看著目光堅定，卻梗著脖子的林安，林峰也不禁柔聲地嘆了口氣：“小安，社會社會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往後的社會什麼最貴？當然是人才。要想成為人才，最簡單，也最靠譜的方法是什麼？那當然是上學啊！”

“林峰哥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媽媽跟你說的遺言，是一定要讓妹妹好好讀書。而不是讓我好好讀書。”

冷不丁的聽到這句話，林峰也不由得一愣。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好像還真是這樣。

“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那就是因為媽媽也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材料。所以我還是不要浪費這筆錢好了。”

說著，他就緊緊抓住了林峰的手臂，不斷的上下搖晃：“所以——你以後要出去的話就帶著我吧，多跟你學一些技能。我將來在社會上也不至於吃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