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沉吟了一會兒，林峰就把之前這幾天眼所見的情況問了出來：“孫叔，我來的時候正好碰上職工們上班，我看好多女人都帶著毛衣毛褲過來的，難不成這皮鞋廠的工作這麼清閒？”
一聽這話，孫中華也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清閒什麼清閒？我們已經已經整整一個月沒事可做了。就連車間工人來上班也不過是過來點卯，真正乾的事情，不是聚在一起扯閒篇兒，就是織毛衣。”
儘管早就猜到了這種情況，但林峰還是裝出了一副震驚的神情：“這怎麼可能？紅星皮鞋廠的效益不一直很好嗎？”
“好個屁呀。”
說著，孫中華也長長的嘆了口氣。正感覺缺點什麼時候，林峰恰到好處地遞過來一支香菸。並用打火機給他點燃。
孫中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好什麼好呀？我們都已經三個月沒發出工資來了。”
看來這紅星皮鞋廠的問題真是不小。甚至，從某種程度而言，比系統給自己的情報描述的還要慘。
又東拉西扯了一陣兒，林峰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孫叔，您看我能進去見見咱們廠長嗎？我想在咱們廠裡進一些貨，談點兒正事兒。不過……您放心，我肯定不會亂說話的。”
“這不叫什麼事兒，只不過，今天上面下來的大領導視察。現在不方便外人進入。”
一聽這話，林峰就更想進去了解情況了，這都三個月不發工資了，上面下來人能有什麼好臉色？
就算用屁股去想，也能知道紅星廠的廠長壓力會有多大？
如果掌握好談話技巧，說不定能淘一批便宜的庫存。
“孫叔，您看我能不能在您那兒待會兒？等上面的領導離開之後，我再去找廠長，這樣就不會有麻煩了。”
孫中華連想都沒想就點頭應了下來。最後還專門給他倒了一杯茶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的廠長辦公室中。
一道威嚴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必須在這個月底全部發放所有職工的工資，而且不允許有任何拖欠，要不然……你們就申請破產倒閉吧。”
隨著這句話音落下，辦公室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幾個工廠高層粗重的呼吸聲，不斷的在眾人頭頂回蕩。
紅星皮鞋廠的廠長名叫李向前，冷不丁的被市首，如此嚴肅的訓話，他的呼吸在一瞬間都變得急促，全身的肌肉都變得緊繃。
本來，他這個廠長的位置就頗受爭議。因為，他親爹就是這家皮鞋廠的上一任廠長，退了以後，便由他擔任新廠長。雖說都是走的正規流程，但他們的關係太過特殊。
這也讓一些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更可怕的是，廠裡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人們對他的評價也達到了冰點。
特別是市首大人最後那句，申請破產倒閉更是讓他如臨大敵，額頭上瞬間就爬滿了汗水。
畢竟，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連工廠都倒閉了，他這個廠長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一旦工廠破產，那他豈不就變成了下崗職工？那他歷盡半生打拼出來的社會地位，豈不是瞬間就化為烏有？
冷冷的撂下這麼一句狠話後，張市首也沒有再呆下去的心情了。冷哼了一聲，就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李向前連忙追了上去：“張市首，你放心，我一定積極落實廠裡的各項工作，改善皮鞋廠的經營狀況。最大程度的保證職工的正常生活。”
只不過，張市首的腳步飛快，從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在他看來，目前全市的國營企業經營狀況都太差了。所以必須得給不上進的幹部沉重的教訓。
殺雞給猴看，要不然不會有人長記性。
當院子裡響起一陣劇烈的發動機轟鳴，孫中華忙拉著林峰湊到了窗戶前。指著外面那輛小車兒：“看那就是大領導的車。那個一直跟著車跑的瘸子，就是我們廠長。你別看他看著顯老，實際才30多歲。但你敢信，就是這麼一個30多歲的年輕人，居然有風溼病，一到陰天下雨呢，他的腿就不受使喚。看起來瘸了吧唧的……”
說到這兒，孫中華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說道：“別看他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廠長，實際上屁本事沒有。要不是因為他爹是上一任廠長，他怎麼可能被選上？”
林峰也不由得一愣，他著實也沒有想到。這位廠長居然這麼年輕。
不過，林峰卻沒有太過輕視這個年輕人。他雖然沒有在這個時代生活過，但上輩子卻看了不少關於這個時代的影視作品。
但凡新上任的年輕幹部，都懷著一腔熱血，想幹成一些事的。
無錯書吧看來這一點也可以作為談判的籌碼。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腦海，孫中華的冷嘲熱諷又響了起來：“這麼屁大點的孩子能幹成什麼事兒？你看他把廠子都霍霍成啥樣了。原來工廠裡的訂單可不少，好些部隊都從廠子裡走貨。
就沒想到他這一上任，不僅把好些訂單都給丟了，甚至讓這些部隊都從民營廠裡走貨。真不知道這麼廢物的一個人，還在堅持什麼？趕緊破產清算就完了。”
冷不丁的聽到這話，林峰的神色也逐漸變得凝重。
看來紅星皮鞋廠原本是給部隊供貨的。但一換廠長，這位李廠長很維持不住原來的一些關係了。
“孫叔，你嚐嚐我買的這個橘子，可甜可甜了。”
沒想到在這兒能聽到這麼多內部訊息，林峰一時之間也變得殷勤了許多。
廠長辦公室裡，李向前的臉色陰沉，右手抓著電話，左手在翻找著電話本。
但將電話本整整翻了一圈，他也沒有找到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人。最後也只能將電話放下，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