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悶痛感，像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王況的心臟。

他猛地重新掀開膝上型電腦，螢幕的冷光照亮了他緊繃的下頜線。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發出一連串急促的聲響，像密集的鼓點。

螢幕上，國內頂尖的紡織機械製造商官網被逐一開啟。

清花機、梳棉機、並條機、粗紗機、細紗機。

他甚至懶得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引數，直接將一條條代表著這個時代最頂尖技術的全自動生產線，粗暴地拖拽進一個虛擬的貨櫃。

付款，確認。

一串天文數字般的金額瞬間清零，王況的眼皮都沒眨一下。

做完這一切，他靠在椅背上，胸口的煩悶卻絲毫未減。

工廠有了，但工廠只是吞噬原料的鋼鐵巨獸。

沒有原料，再先進的生產線，也不過是一堆廢鐵。

“布的源頭是棉花……”

王況的目光落在搜尋引擎的空白欄上，一字一頓地敲下幾個字。

“1939年，全球棉花貿易。”

回車。

一瞬間，冰冷的資料流和一張二戰時期的全球棉花貿易分佈圖，鋪滿了整個螢幕。

那張圖上，一個巨大的、用星條旗標識的箭頭，從美洲大陸出發，幾乎將全世界的棉花出口貿易，劃入了自家的勢力範圍。

而在資料欄裡，一則記錄讓他瞳孔驟然收縮。

【1939-1945，美麗國透過棉花、鋼鐵、石油等戰略物資出口，其黃金儲備從170億美元飆升至350億美元，翻了一倍有餘。】

當全世界都在燃燒，在流血，在哭嚎時，他們卻在用別人的血，將自己的金庫灌得盆滿缽滿。

“呵。”

王況喉嚨裡發出一聲極低的冷笑，帶著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發國難財，這幫華爾街的吸血鬼，真是把生意做到了骨子裡。

用我們的血，釀你們的酒？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破土而出，肆意生長。

憑什麼這錢，要讓你們賺？

他摸出手機，找到那個備註為“龍哥”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接。

“這麼晚，又憋什麼大招呢？”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中帶著幾分調侃的男聲。

“龍哥，想跟你談筆大生意。”王況的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的輕響。

“你的生意還需要談？”龍哥在那頭笑了，“直接吩咐，要什麼給什麼！你龍哥什麼時候含糊過？”

王況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我要棉花。”

“能把國內能調動的庫存，有一個算一個，我全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三秒。

靜得能聽見電流的嘶嘶聲。

龍哥的聲音再次響起時，那份調侃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的凝重。

“……你小子是打算讓全國人民明年沒被子蓋？”

“明年，”王況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狂氣，“我讓他們蓋上用金線織的被子。”

又是一陣沉默。

“行！”龍哥只說了一個字，乾脆利落，“還是老規矩？”

“不。”王況搖了搖頭。

“這次不一樣。”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這次的貨，我不在那邊白送。我要賣掉，賺了錢，你我五五分。”

電話那頭的呼吸，陡然一滯！

龍哥瞬間明白了。

王況這不僅僅是要送東西過去，他這是要在那邊的世界，在那個戰火紛飛的1939年，憑空建立起一條屬於自己的商業鏈！

他不是在做慈善。

他這是要去搶錢！

從那幫發戰爭財的吸血鬼嘴裡，硬生生把肉給搶過來！

“好小子，你這何止是玩得大！”

龍哥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子壓抑不住的興奮，甚至有點變了調。

“你這是要在那邊當財神爺啊！從那幫吸血鬼嘴裡搶肉吃，算我一個！說吧，除了棉花，還要什麼？”

“吃的。”

王況的指尖在桌面上停住。

“各種速食食品加工廠的全套生產線，我要一整套。自熱米含飯，高能壓縮餅乾，午餐肉罐頭……標準就一個，能有多先進就要多先進，能有多少就要多少。”

他補充道：“這些東西，在戰場上能直接換命！”

“這個好！這個必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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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的聲音猛地拔高，像是已經看到了前線戰士們狼吞虎嚥的場景。

“能讓咱們的弟兄們在前線吃上一口熱乎的，頂得上十個指導員做思想工作！我馬上去協調國內最大的幾家食品集團！”

他話音一轉，嘿嘿一笑，語氣裡帶上了幾分討好。

“那個……況兒，我的好兄弟，哥求你個事兒唄？”

“說。”

“下次……下次從那邊回來，能不能給哥帶點……土特產？”

王況一愣：“土特產？什麼土特產？”

只聽龍哥在那頭狠狠嚥了口唾沫，聲音都放輕了，帶著點做賊似的神秘。

“我前兩天看個紀錄片，有歷史專家考證，說四十年代的魔都，那黃浦江干淨得能直接捧起來喝！”

“江裡頭的大閘蟹，個頭比人腦袋都大！純野生的，那蟹黃，嘖嘖……你隨便給哥弄兩隻回來，哥給你記特等功！”

王況被他這清奇的腦回路給逗樂了，嗤笑一聲。

“你可拉倒吧，那邊人命都按斤賣，誰有閒工夫給你下江撈螃蟹？等仗打完了，我直接給你包個海鮮養殖場，讓你天天吃！”

“嘿嘿，一言為定啊！我可記下了！”龍哥在那頭得了便宜還賣乖。

笑鬧過後，王況斂起笑意，臉色重新凝重。

“龍哥，還有兩樣東西，你先幫我問問，能不能行。”

電話那頭的龍哥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瞬間安靜下來。

“你說。”

“特高壓輸電的全套技術和裝置。”

“還有，雜交水稻的全套種子和培育技術。”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之前所有的請求，無論是棉花還是生產線，都還停留在“物資”的範疇。

可這兩樣東西，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個層面。

如果說棉花和食品是贏得戰爭的“術”，那這兩樣，就是改變一個國家百年命運的“道”！

良久，龍哥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乾澀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