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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

月光如霜,廢墟之頂。

影一那雙冰冷的眸子,如同神祇俯瞰螻蟻,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你以為這樣就能逃掉?”

“淬體五重?很好。”

“但你忘了……”

“咱家,可是六重!”

話音未落。

“噌!”

一聲輕吟,薄如蟬翼的軟劍自他袖中滑出,如同毒蛇吐信,劍尖寒芒吞吐不定。

冰冷刺骨的劍意,遙遙鎖定了蕭凡的咽喉!

蕭凡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吐出了一口帶著毒瘴的濁氣。

他剛剛突破的五重修為,在對方那如同山嶽般沉重的六重威壓下,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下一刻,影一動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

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只有一道快到極致的銀線,撕裂了夜空,直刺蕭凡的眉心!

太快了!

蕭凡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甚至看不清劍的軌跡,只能憑藉那千錘百煉的戰鬥直覺,狼狽地向一側翻滾!

“噗嗤!”

劍尖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帶起一串血珠!

凌厲的劍氣,瞬間在他肩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傳來,蕭凡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藉著翻滾之力,一頭扎進了旁邊一個更為殘破的丹室之中,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裡。

“呵呵……老鼠的遊戲。”

影一發出一聲不屑的輕笑,身形如鬼魅般,緊隨而至。

廢墟之內,毒煙瀰漫,能見度極低。

影一身上的護體罡氣將所有毒煙都隔絕在外,但這無孔不入的煙霧,依舊極大地干擾了他的感知。

他能感覺到,那隻老鼠,就在這片黑暗中,快速地移動著。

“砰!”

蕭凡的身影,從一根斷裂的石柱後猛然竄出,一拳轟向影一的後心!

簡單!粗暴!

影一甚至沒有回頭。

反手一劍,向後刺出!

那角度,那速度,都刁鑽到了極致,彷彿背後長了眼睛。

蕭凡的拳頭還沒到,那致命的劍尖,已經先一步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生死一瞬!

蕭凡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他不閃不避,竟迎著那劍鋒,硬生生撞了上去!

同時,他的左手,猛地一揚!

三道細如牛毛的銀光,在昏暗的毒煙中,一閃而過!

“噗!噗!噗!”

影一的護體罡氣,在這三枚淬滿了劇毒的銀針面前,竟如同薄紙一般,被輕易洞穿!

三枚毒針,不偏不倚,盡數沒入了他之前被爆炸波及,氣血稍有不暢的左臂!

那三枚毒針,正是他從趙高身上得來,專門用來對付內家高手的陰毒暗器!

其上,刻著兩個微不可見的篆字——“蝕骨”!

“你……!”

影一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一股鑽心刺骨的劇痛,伴隨著一股陰寒至極的麻痺感,瞬間從左臂蔓延開來!

他體內的內力,彷彿被凍結了一般,運轉出現了千分之一剎那的遲滯!

而就在這一瞬,蕭凡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噗嗤!”

影一那必殺的一劍,狠狠地貫穿了他的右側胸膛!

劍尖,從他的後背透出,帶出一捧滾燙的鮮血!

“哥!!!”

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若雪和柳青眉壓抑不住的驚呼。

但蕭凡,笑了。

他那張被鮮血和煙塵染得模糊不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惡鬼還要猙獰的笑容!

他用自己的命,換來了這千載難逢的一線生機!

“死!!!”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咆哮,自他喉嚨深處轟然炸響!

他無視了貫穿身體的長劍,那隻完好的左拳,匯聚了他淬體五重的全部力量!

融合了《斂息術》那隱藏、壓縮、瞬間爆發的精髓!

狠狠地,轟向了影一那因為麻痺而門戶大開的丹田!

“不!!!”

影一的眼中,終於露出了無盡的驚駭與恐懼!

他做夢也想不到,這隻他眼中的螻蟻,竟會用如此瘋狂的,以命換命的打法!

他想退,想躲!

但那“蝕骨”之毒,讓他的一切動作,都慢了半拍!

這半拍,便是生與死的距離!

“砰!”

一聲沉悶如擂鼓般的巨響,轟然炸開!

蕭凡的拳頭,結結實實地,印在了影一的小腹之上!

“咔嚓……”

影一的丹田,如同被鐵錘砸碎的瓷器,應聲破碎!

他一身苦修數十載,引以為傲的淬體六重修為,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傾瀉!

“呃……瘋……瘋狗……”

他口中湧出大口的鮮血,那雙冰冷的眸子裡,充滿了不甘與茫然。

他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敗給一個境界遠低於自己的……瘋子!

他的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地。

那把貫穿蕭凡胸膛的軟劍,也無力地滑落。

【天譴執行完畢!】

【正在審判罪孽……六星罪人,罪無可赦!】

【正在掠奪……】

轟!!!

一股比之前斬殺趙高時,還要磅礴浩瀚十倍不止的金色能量洪流,從影一的屍體上轟然湧出!

金色的光柱,粗壯得如同神龍,瘋狂地灌入蕭凡的體內!

“咔咔咔……”

他胸口那道貫穿的恐怖傷口,在金色能量的包裹下,血肉蠕動,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體內那幾乎被震碎的五臟六腑,也在瞬間恢復如初!

而後,那股霸道無匹的能量,開始瘋狂地衝刷他的經脈!

剛剛突破的淬體五重瓶頸,在這股蠻橫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窗戶紙!

淬體五重巔峰!

淬體六重!

淬體六重中期!

淬體六重巔峰!

能量的奔湧,直到此刻,才緩緩停歇!

蕭凡的修為,一路狂飆,最終,穩穩地停在了淬體六重巔峰!

距離那傳說中的淬體七重,也僅僅只有一線之隔!

磅礴浩瀚的力量,充斥著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有一種可以一拳打碎山嶽的錯覺!

這就是六星罪人的饋贈!

【宿主首次擊殺六星罪人,綜合評價:優!】

【正在發放額外獎勵……】

【恭喜宿主,獲得技能——《影步》!】

剎那間,一股關於身法、潛行、刺殺的玄奧資訊流,湧入蕭凡的腦海。

這正是影一賴以成名的絕學,此刻,卻被他完美地吸收、掠奪,化為了自己的本能!

蕭凡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地上影一的屍體,沒有絲毫猶豫,迅速將其拖入廢墟的最深處,用亂石掩埋。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到了母親和妹妹的身邊。

“哥!你……你的傷……”蕭若雪看著他胸前那已經癒合,只剩下一道淺淺疤痕的傷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蕭凡聲音沙啞。

他將從李鴻密室中得來的罪證,拿了出來。

那本黑色的賬本,和那枚刻著“影”字的玉佩。

直接上呈?

不!那樣只會將姬清雪和自己,徹底推到秦冷月的眼前!

一個更加陰狠,也更加完美的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

“娘,若雪,我們走。”

他沒有回姬清雪的安全屋,而是利用剛剛得到的《影步》,悄無聲息地,帶著母親和妹妹,潛回了帝都。

……

深夜,吏部尚書府。

李鴻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坐立不安。

影一前去追殺那名神秘刀客,到現在還沒有訊息傳來,這讓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

“篤,篤,篤。”

窗戶,被人輕輕敲響。

“誰?!”李鴻如驚弓之鳥,厲聲喝道。

窗外,一個身穿東廠番役服飾,面容隱藏在陰影中的身影,沙啞地說道:

“李尚書,趙總管有密信給您。”

趙高?!

李鴻的心,猛地一沉!

他強作鎮定,開啟了窗戶。

一枚用火漆封口的信箋,被遞了進來。

信封上,蓋著的,赫然是趙高那枚從不離身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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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顫抖著手,拆開信封。

信上的內容,只有寥寥數語。

【賬本已失,清除門戶,今夜子時,取你狗命。】

轟!

李鴻只覺得天旋地轉,那張儒雅的麵皮,瞬間血色盡失!

趙高沒死!他還知道賬本在自己這裡失竊了!

他這是要殺人滅口!

“來人!來人!備車!快備車!”

李鴻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把所有金銀細軟,全部裝車!我們連夜出城!快!”

他要逃!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帝都!

半個時辰後,一輛裝飾奢華,卻被黑布蒙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在十幾名心腹家將的護衛下,瘋了似的衝向了帝都的西城門。

用金子砸開了城門,李鴻的馬車,終於駛入了城外那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稍稍落下。

然而,就在這時。

“咻!咻!咻!”

道路兩旁的密林中,無數道破空聲,驟然響起!

箭如雨下!

“啊!”

“有埋伏!”

護衛的家將,瞬間倒下了一大片!

緊接著,數百名手持鋼刀,蒙著面巾,渾身散發著彪悍殺氣的“馬賊”,從黑暗中湧出,將馬車團團圍住!

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中的鬼頭刀在月光下,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他一步步走向那輛瑟瑟發抖的馬車,聲音冰冷如鐵。

“李尚書,我們家主子,等您很久了。”

車廂內,李鴻透過縫隙,看著外面那黑壓壓的人群,和他頭頂那代表著【三星罪人】的血字。

他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無盡的絕望。

他知道,這不是逃亡。

這是,通往地獄的單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