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
蘇逸忽然笑了笑。
“不如我們打個賭。前輩既然對自己的劍法如此自信，那接下來幾招，若我能接下，前輩便將聖靈劍法與雙劍輸給我。若我接不下，這條命便是你的，拜師自然更不在話下。”
獨孤劍微微一怔，隨即仰天大笑，笑聲中透著一股傲視天下的狂氣。
“好！好狂妄的小子！老夫倒要看看，你拿什麼接老夫剩下的四劍！”
話音未落，天地間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先前那種纏綿悱惻的劍意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情絕義、冰冷刺骨的死寂。
“聖靈劍法，劍十九！”
沒有任何徵兆，甚至看不清獨孤劍是如何出劍的。
這一劍，快到了違背常理，毒辣到了極致。
它沒有漫天的光影，沒有浩大的聲勢，就像是死神投下的陰影，當你察覺到它的存在時，鐮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蘇逸瞳孔劇烈收縮，全身汗毛倒豎。
這是絕殺的一劍！
六脈神劍來不及蓄力，降龍十八掌太過剛猛不夠迅捷。
千鈞一髮之際，蘇逸本能地散去了指尖凝聚的劍氣，右手虛握，彷彿握住了一柄並不存在的長刀。
一股蒼茫、古樸、彷彿要劈開這混沌天地的刀意，自他身上轟然爆發。
“天刀第一式，開天！”
並沒有實體的刀與有形的劍在虛空中狠狠撞在了一起。
空氣中盪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波紋，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如同魔音貫耳，震得遠處正在激戰的幾人都不由得動作一滯。
蘇逸腳下的地面寸寸龜裂，但他終究是擋住了。
那道無形的刀氣，宛如天塹，硬生生截停了獨孤劍那必殺的一擊。
“這是……”
獨孤劍那原本準備銜接而出的劍二十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死死盯著蘇逸依舊空空如也的右手，臉上露出了自現身以來最震驚的神情，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神蹟。
“刀法？這世間竟有如此純粹霸道的刀法？”
老劍聖並沒有立刻再攻，而是陷入了一種極為詭異的沉思之中。
他一生都在追求劍道的極致，認為劍乃百兵之君，卻未曾想，今日竟在一個後輩身上，見到了一種足以與他聖靈劍法分庭抗禮，甚至在立意上更為高遠的刀道。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
難道自己真的老了？
獨孤劍握劍的手指節發白，呼吸粗重如牛。
“不！老夫還沒輸！”
無錯書吧那一瞬間的頹唐被沖天的戰意焚燒殆盡，劍聖眼中重燃精光。
他不信！
他不信這初出茅廬的小子，真能憑那剛猛無鑄的刀意，破盡他窮究一生的聖靈劍法！
“錚——”
無雙陰陽雙劍齊齊震顫，發出淒厲嘯鳴。
“再接老夫這招，劍廿十！”
獨孤劍身形化作殘影，陰陽雙劍在空中交錯劃過。
黑白兩色劍氣瞬間暴漲，竟在半空中化作兩條相互纏繞的劍氣長龍，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咆哮著衝向蘇逸。
陰陽流轉，生生不息。
面對這絞殺一切的雙龍劍氣，蘇逸神色肅穆，並未拔劍，而是緩緩舉起右手，五指併攏如刀。
周遭空氣瞬間變得粘稠凝重，方圓百丈內的天地靈氣彷彿受到了某種至高敕令，瘋狂向著那隻手刀匯聚。
天刀第二式。
“陰陽三合，何本化無？”
蘇逸低吟出聲，手刀輕描淡寫地向前一揮。
並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開端，而是憑空捲起了一道磅礴的刀氣龍捲。
這龍捲之中似有陰陽二氣混沌未分，帶著一股令萬物歸於虛無的恐怖吸力，正面迎上了那黑白雙龍。
兩股極致的力量在半空狠狠撞在一起。
碎石崩雲，煙塵蔽日。
原本就已破敗不堪的破廟外牆徹底坍塌，地面被生生颳去三尺地皮，狂暴的氣勁漣漪將遠處的枯樹連根拔起。
塵煙散去。
蘇逸依舊負手而立，只是腳下退了半步。
而獨孤劍則是連退數丈，胸口起伏不定，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滿是驚豔。
“好刀法！”
獨孤劍忍不住讚歎。
“陰陽三合，化而為無。你這一刀竟與老夫劍廿十的陰陽至理殊途同歸，甚至在立意上更勝一籌，借陰陽之力反制陰陽，妙！妙極！”
話音未落，老劍聖渾身氣勢再攀巔峰。
“既如此，便看看這劍廿十一，你又該如何化解！”
獨孤劍雙臂猛振，陰陽雙劍劍尖相抵，合二為一。
這一劍不再有花哨的變化，而是匯聚了他全身所有的精氣神，化作一道足以貫穿山嶽的璀璨流光，直刺蘇逸眉心。
沒有退路，沒有閃避的空間。
蘇逸直視著那點寒芒，眼中不僅沒有懼意，反而透出悲天憫人的蒼涼。
天刀第三式。
“地方九則，何以墳之？”
手刀再次斬下。
這一刀出，天地間彷彿響起了一曲悲涼的輓歌。
那刀氣不再是單純的鋒銳，而是一股厚重如大地的洪流，帶著埋葬一切輝煌與榮耀的沉重，轟然壓下。
清脆的斷裂聲在死寂的戰場上格外刺耳。
漫天刀氣如水銀瀉地，瞬間籠罩了獨孤劍周身數十丈區域。
風停。
塵落。
獨孤劍呆立原地，手中的無雙雙劍依舊保持著前刺的姿勢。
只是，幾縷花白的頭髮，順著他的臉頰緩緩滑落，飄散在風中。
只要那一刀再往前半分，削掉的就不是頭髮，而是他的頭顱。
獨孤劍緩緩垂下手臂，聲音乾澀沙啞。
“為何收手？”
蘇逸收回手刀，周身那股蒼茫刀意瞬間消散，恢復了平日的淡然。
“此刀意境宏大，晚輩尚未完全領悟精髓，若是全力施為，恐怕收不住力。況且……”
蘇逸看了一眼獨孤劍手中的神兵，“前輩手持無雙，我這無形刀氣雖能傷人，卻難斷神兵。若真拼到最後，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這是實話，也是給這位武林前輩留的體面。
獨孤劍聞言，苦笑一聲，眼中滿是蕭索。
未完全領悟？
未盡全功便能削去老夫髮絲？
最可怕的是，此子以肉身引動天地之力，打了這麼久竟面不紅氣不喘，反觀自己，已是氣空力盡。
即便強行施展劍廿十二，恐怕也奈何不得這怪物。
“難道……老夫註定要重蹈當年的覆轍？”
獨孤劍死死攥著劍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不甘心！
敗給無名是他一生的痛，如今難道又要敗給一個像極了無名的後輩？
“不！哪怕是輸，老夫也要輸在最強的一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