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藥師將張默引至一名躺在竹椅上的青袍老者跟前，恭敬稟報，又對張默介紹道，“這位便是我們寶芝林的首席丹師，李慕白李大師。”

“張默拜見李大師。”

張默連忙躬身施禮。

“嗯。”

李慕白打量了張默一番，問過年齡籍貫等基本情況，微微頷首，指著茶几上一卷書冊道，“既入我門下，需得心性沉靜，浮躁者不收。你先將此書研讀一遍。”

“是，多謝大師。”

張默恭敬取過書卷，退至一旁翻閱。

這是一本藥材圖鑑，其中內容張默在孫懸壺處早已學過，此刻不過溫故知新。

時光流轉，申時過半。

張默讀完書卷，卻不見李慕白身影。

尋至前堂找到那位青年藥師陳楓，得知李大師正在丹房煉丹，囑咐他明日早些前來熟悉藥材。

“有勞陳師兄。”

張默拱手告辭，轉身離去。

陳楓目送張默走遠，隨即轉入後堂廂房，對正在打坐調息的李慕白恭敬稟報：“師傅，這張默孤身居於城中，正合作為‘大藥’之選。”

“不，此子更合趙會主所需。大藥另尋他人。”

李慕白擺了擺手。

“弟子明白。為防他明日不至，弟子已在他身上撒下追蹤香。即便他不來，弟子也能循跡將他帶回。”

陳楓垂首稟道。

“嗯，為師向來欣賞你的機敏。用心辦事，日後煉製凝氣丹時，允你旁觀。”

李慕白拍了拍陳楓肩頭，面露讚許。

“謝師傅栽培！”

陳楓聞言大喜，恭敬退下。

張默離開寶芝林後，在街邊買了些吃食，一邊用餐一邊繞行柳家、蘇家府邸外圍，又分頭去了寶芝林兩處分號，購得六顆凝氣丹。

至於黑龍會、李家、趙家等地，他只敢遠遠觀望片刻。

待諸事辦妥，已近戌時。

夜色漸深，街上行人稀少，此時獨行過於顯眼，若被誤認為那洩密者反為不美。

回到家中，張默開啟行囊，孫小婉送的燒鴨、兩隻醬肘子、一包花生米及些許米糕映入眼簾。

他將燒鴨與肘子在廚下加熱，飽餐一頓。

飯後，他將玄元心法、流雲步、磐石掌依次演練一遍，又去後院埋藏林降之處察看片刻。

子夜時分，淡金面板如期浮現。

【今日十籤已重新整理】

【第一簽：你昨日應徵寶芝林藥童，因果糾纏，佔得一簽。李慕白正研製新丹，藥童實為試藥之人。然其摯友趙蟠需一童男祭山神，李慕白擬於一月後將你炮製成聽話祭品送予趙蟠。--大凶籤】

【第二籤：你昨日見得李慕白記名弟子陳楓，煞氣侵擾，佔得一簽。為討好其師，陳楓已在你身上撒下追蹤香。若你拒為藥童，他可循此香尋你。--兇籤】

【第三籤：你昨日於林降埋骨處停留，氣機感應，佔得一簽。凌雲武館主臥舊址中央第三塊地磚下藏有密道機關，左轉三週，右轉一週半即可開啟。--中吉籤】

【第四籤：你昨日探查柳家府邸，煞氣交感，佔得一簽。柳擎天子時功力驟減，遭趙元魁率高手試探。雙方交手，柳擎天負傷。柳老夫人震怒，遣人追殺，趙元魁脫身遁走。--兇籤】

【第五籤：你昨日見得孫小婉，情念微動，佔得一簽。其雖未見過生父，思念之情未嘗稍減。--平籤】

【第六籤：你昨日服用提煉靈液，氣機牽引，佔得一簽。獲授凝氣丹方及煉製法要。此丹為武者修行必備，以令其、乙己、當歸、川芎、熟地黃等藥材煉製，詳情可閉目凝思查閱。--中吉籤】

【第七籤：你昨日留意黑龍會動向，因果牽連，佔得一簽。幫主厲天行已面見郡守，決意藉故暫離雲山城，轉往鄰縣覓食。--平籤】

【第八籤：你昨日遠觀趙家府邸，氣機交感，佔得一簽。趙元魁試探得手，確認柳擎天子時功力減半之秘，正設法將此訊傳於李家、蘇家。--兇籤】

【第九籤：你昨日面見李慕白，煞氣縈心，佔得一簽。寶芝林丹師李慕白與靈丹會趙蟠乃生死之交，這些年為試新丹，已害死五百七十六名無辜藥童。死者血肉未廢，皆被煉作血髓膏售出。--大凶籤】

【第十籤：你昨日踏足凌雲武館廢墟，因果回溯，佔得一簽。館主林降當年自北地逃至雲山城，實因二十年前為寇時，錯手殺害北地第一高手沈傲之獨子。--平籤】

“好個李慕白老賊！”

“招藥童竟是為試藥？”

無錯書吧

“還要將我炮製成祭品送給趙蟠？”

“而那陳楓竟在我身上撒了追蹤香？”

看到第一、第二籤文，張默臉色瞬間陰沉，怒火中燒。

這世道，底層求生何其艱難！

步步陷阱，處處算計！

實力！

必須擁有足夠的實力！

若非身負這占卜系統，豈非要步妹妹後塵，淪為江神祭品？

“必須揭露寶芝林！必須將李慕白以活人試藥、殘害五百七十六條性命之事公之於眾！”

“還有那陳楓，定要叫他付出代價！”

張默眼中戾氣閃現。

本欲從藥童做起習得煉丹之術，豈料竟又是陷阱！

他無暇細看後續籤文，立即起身檢視周身，迅速脫下外袍扔進灶膛，又燒水沐浴，連方才坐過的床單也割下焚燬。

“揭露李慕白之事，需暫緩數日。”

張默思忖片刻，心中暗道。

近日柳家、黑龍會、刑獄司皆在追查那洩密者，此時現身，以他三品修為必死無疑。

故而，揭露李慕白之事，需待風頭稍過。

“不妥，我還需再遷他處！”

轉念一想，縱然焚衣沐浴，若那追蹤香粉落於地上……

張默心頭一緊，頓覺此間亦非安全之所。

張默豈敢拿自身性命作賭。

當即收拾好所有重要物品。

他決定即刻離開這處租屋，明日一早再去澡堂徹底清洗，另尋住處安置。

他手頭現銀合計一千六百餘兩，多為銀票，總重不過三十斤上下，加上路引、石杯、封魂玉，一個包袱便可提走。

既知那陳楓在自己身上撒了追蹤香，張默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光陰荏苒，轉眼十幾日已過。

清晨，

旭日初昇。

城東，距張默原租處八里外的一處僻靜小院。

“膽敢算計於我！且看你們如何收場！”

張默遙望寶芝林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