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諾的一番指劃中,江秋寒等人很快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
長和郡所處位置其實和定邊三郡一樣,都是苦寒偏遠之地。
若是不能與鳩國互通有無,他們的境地不會比定邊三郡好得了多少。
所以韓諾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打破和平,因為和平是交易關係的基礎。
這件事情,自然是交給卓克去辦,五百馬軍,他帶走四百,還有近千預備馬軍。
這幫人馬從鬼哭嶺偷偷進入鳩國,然後在鳩國四處搶掠。
他們穿的是陶國的軍服裝備,這些東西定邊三郡有很多。
而所搶之物自然是戰馬,搶了就跑,逃跑路線則是長和郡方向。
負責接應的預備馬軍會在中途接手馬群,就地套上馬鞍改成戰馬。
然後兩支部隊便在抵達長和郡之前分開,一隊帶馬匹回鬼哭嶺,另一隊則朝長和郡前進。
因為卓克對於時間的把控很好,所以每次接近長和郡時,天都剛好黑盡。從鳩國一方看來,這些搶劫者就是來自長和的。
而對於長和這邊,韓諾則用了先禮後兵的手段。
他先是派使節前往招降,結果長和郡的郡守果然沒有答應他。
然後韓諾便在安靖紮下了兩千精兵,做出一副要攻打長和的態勢。
長和郡自然沒將韓諾這點人馬看在眼裡,以長和郡的人員和物資,他們可以抵抗上萬人的兵力。
不過很快長和郡這邊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一來定邊三郡落到韓諾的手裡之後,再也不透過長和郡與鳩國進行貿易了。
這讓做中間商吃差價的長和郡沒了貨源,原本產自三郡的鐵器和手工品是鳩國人的生活必需品。
另一方面,鳩國也開始不與他們往來了,失去了牛羊肉供應的長和城,開始缺糧了。
很快長和人便發現了韓諾的無本買賣,便讓人聯絡了赤鳩部落的酋長,準備用一批戰馬作為誘餌,誘捕卓克的騎兵隊。
可卓克是何人?是專業斥候出身的。
他不但覘知這個計劃的詳情,還摸清楚了雙方的戰鬥力。
長和郡打算派出三千人,協助赤鳩部落圍堵那支不知來由的騎兵武裝。
赤鳩部落這邊,則同樣安排了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隊伍,用以驅趕卓克他們。
在得知這一訊息後,卓克立刻通知了江秋寒。
於是江秋寒將此前掠來和買來的近千馬匹分為了兩部分。
一部分共七百匹馬,由江秋寒率領。每馬乘二人,一男一女,男執長槍,女執強弩。
另一部分共三百匹,全是白馬。由張守誠率領,於大青山邊緣可遙望長和城處等候。
沒過多久,卓克的斥候營便在一處小山谷找到了那批被當做誘餌的戰馬。
卓克自然是不客氣的將其朝長和郡的方向盡數驅趕而去,在看到鳩國騎兵出現時便撇下馬匹朝東邊逃走了。
見卓克等人逃走,那鳩國騎兵倒也不追,因為他們發現卓克他們不但速度很快,似乎對地形也很熟。
於是他們在放出的狼煙訊號旁,又點起一堆訊號,通知長和郡人馬不需進行圍堵了。
可見了此景的卓克等人,立刻拍馬返回,像跟屁蟲一般粘在了鳩國騎兵和馬群身後。
這些鳩國騎兵見狀,立刻分出了一支八百人的隊伍前來攔截,沒想到交鋒只一合,便損失了一半人馬,而卓克這邊未損一人一騎。
這一下把鳩國騎兵給整不會了,陶國連年戰亂,哪來的這麼強的騎兵團?
於是頓時扔掉了馬群,盡數朝卓克他們圍了過來。卓克立刻帶人邊戰邊退,將人馬朝著鬼哭嶺的方向撤去。
卓克這邊一路撤,江秋寒那邊便朝著狼煙的方向一路趕。
看看卓克他們快要被鳩國騎兵合圍,江秋寒便帶著人馬殺了出來。
女人們專心瞄準的弩箭極其致命,一射一個準,剛一照面鳩國騎兵便損失了三分之一。
那些沒了騎手的馬匹,立刻被女弩手們奪了過來。
原本以多打少的局面,瞬間逆轉。
鳩國騎兵見狀,也不追趕了,扔下馬匹,拍馬轉身就跑。
江秋寒也不追,立刻讓人收攏馬匹,馬群在前,騎卒在後,將這些馬盡數帶回了鬼哭嶺。
而另一邊的張守誠,則在看見東北邊的狼煙升起的第一時間讓眾人上了馬,結果發現長和城附近的營中真的湧出了上千兵馬來。
原來長和城是沒有如此多的馬匹的,他們只有一千騎兵,而答應與鳩國圍堵卓克他們的三千人,還有兩千是步卒。
不過這也令張守誠很眼饞了,但他今日的任務不是那些騎卒,而是步兵。
那一千騎兵很快便朝著卓克他們發現馬群的小山谷趕去,而一眾步卒則朝著同樣的方向奔襲。
張守誠見此情形,不禁大笑起來,他這才明白為何卓克竟敢如此膽大。
馬軍以速度為優勢,戰術靈活多變。
要圍堵馬軍,要麼就得有數倍的騎兵進行合圍,要不然就要有非常有利的地形。
像這般刻舟求劍的戰術,認為卓克他們會在趕了馬群后繼續往長和城撤來,然後可以在中途對他們進行伏擊併合圍。
只能說這定策的將軍要麼是個酒囊飯袋,要麼就是故意為之。
於是張守誠立刻帶上人馬跟著長和人馬前進,不久後便見到了第二縷狼煙升起。
這時長和城的部隊見了那狼煙,竟扭頭便回,這次輪到張守誠不會了。
不過畢竟是白馬將軍,立刻讓人豎起大旗,布好陣勢迎了上去。
長和城的部隊見狀,立刻停了下來,也就地部下陣勢。
一名領頭的將軍拍馬從遠處趕來,立在陣營前方,盯著張守誠的大旗。
只見其左右掃視了一眼,然後拍馬往兩軍之間跑來。
“來者可是白馬將軍張守誠?”
張守誠挺槍出馬,也來到陣前。
“閣下何人?”
“在下劉知洋,亦是金山人,曾是乃父張盡實部下。”
“守誠見過前輩!”
劉知洋轉頭看了看騎兵隊伍的方向,轉過頭看著張守誠。
“你是名將之後,為何失身於賊?”
張守誠聽聞此言,嘿然一笑。
“吾王寒雲王孫,仗仁德為兵,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如今方有四郡,便有廓清環宇之志。”
“與你那困守死地,不以生民為己念,專事聚斂的郡守相比,孰清孰濁,尚需多言乎?”
劉知洋被張守誠一席話說得無法反駁,深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
“你走吧,我不想在此與你為戰!”
張守誠見狀,也不託大,轉身帶著人馬便撤,臨走前,朝劉知洋大喊了一句:
“吾王說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劉將軍可熟思之!”
說完便打馬離開。
再說江秋寒等人剛一回到鬼哭嶺,便見張守誠的人馬也差不多的時間回來了。
眾人緩緩透過狹窄的山路回了寨中,清點人數,發現除了幾十人負傷,竟一人未損。
韓諾對於這樣的戰績驚訝不已,畢竟江秋寒和卓克二人可是遭遇的硬仗。
這一仗下來,馬匹又多出七百多匹,加上此前買的掠的,兩千匹的小目標竟立刻就完成了。
張守誠又與眾人說了與劉知洋相遇之事,聽完此事的韓諾一拍大腿。
“成了,這長和關,是咱們的了!”
眾人聞言,都一臉意外的轉過頭來看著他。
他低頭對眾人一通低語,讓各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眾人聽了他的計策,都表示同意,並且提出了很多最佳化建議。
沒過多久,長和郡附近就傳出一道流言,說是劉知洋將軍欲斬殺郡守,以城降韓王。
無錯書吧而在鳩國那邊,則流傳著長和郡守暗中派人打劫鳩國戰馬,卻栽贓給白馬將軍張守誠。
而卓克則每日帶兵去長和城附近牧馬,日出前便到了,日落後才返回。
如此十來日後,一支近萬人的騎兵隊伍前來兵臨長和城下。
那騎兵的統帥,是赤鳩部的一名大酋長。
而同一時間。
韓諾率領一萬精兵,兩千騎兵同樣兵臨長和城的南側。
長和郡守朱清貴,是一個頭發斑白的瘦弱老者,看上去人畜無害,但看人時的兇戾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慄。
聞知城北城南皆大軍,他先是大為震恐,復又勃然大怒。
他將劉知洋喚來大罵了一通。
“好你個劉知洋,我念在你父親與我有舊,好心提拔你。你倒好,竟敢背叛我!”
劉知洋跪在堂下,“知洋無反心!”
“你無反心?那我問你,城北城南兩路大軍,是為何而來?”
“那是敵人的反間計!”
“反間計我信了!所以到現在我也沒殺你,可鳩國那邊呢?”
“那還是反間計!他們派人每日來我們城下牧馬,你又不讓我出擊,所以鳩國人的奸細就以為那是咱們掠回的馬匹!”
朱清貴愣了一愣,此前他確實是因為懷疑劉知洋而未讓他出城攻擊卓克。
“若如此,便好解決了!”
於是朱清貴便帶人來到北城門,讓人呼赤鳩首領答話。
“我們長和郡與赤鳩部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獨孤酋長為何耀兵於此?”
朱清貴一見那赤鳩酋長,便對其喊到。
那姓獨孤的酋長,聽了他這話,答道:
“前些日朱郡守約我同狩馬賊,我部三千勇士損失大半,馬匹若干。”
“貴郡三千人馬與白馬將軍相遇,一箭未發,全身而退。而近日長和城南,卻有駿馬百匹。”
“朱郡守所說井水不犯河水,豈不是欺我太甚?”
朱清貴一聽,又勃然大怒地罵了劉知洋一通,“叫你一矢不發!如今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又朝著城樓下喊道:
“獨孤酋長莫要受了奸人挑撥,那城南之馬,是盜馬賊故意送來放牧的,就是為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獨孤酋長喊道:“我主亦知盜馬賊狡猾,特派我前往捕繳。若朱郡守要自證清白,便開啟城門讓我等過去。”
聞聽此言,朱清貴深吸了一口,小聲罵了一句:“這獨孤蠻子可惡,竟將小老兒當做一個昏聵之人!走,去另一邊看看!”
說完這話,他便朝樓下喊了一句:“獨孤酋長稍等片刻,容小老兒思考再三!”
說罷,便又帶著眾人去了南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