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寨中,韓諾帶著眾人直奔山寨食堂而去。
說是食堂,其實也就是一個敞風的棚子,就建在聚義堂的旁邊。
棚子旁搭一座土牆房子,便是廚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廚房比食堂還正式。
食堂內擺放一張可坐二十人的大長桌,看起來倒是氣派。
不過平時這食堂裡,最多隻有七八個人吃飯。
畢竟寨中大部分人都是回家吃飯,只有韓諾這個草臺班子沒地方吃食,他索性就讓林世友給他搭了這個食堂。
當眾人到食堂裡時,陳小林已經準備好了火鍋。
鍋是用銅打製的,為了這口鍋韓諾費了不少勁。這個世界銅也是很貴重的,韓諾為此熔了一尊銅做的神像。
可以說為了這口吃的,韓諾把神都給得罪了。
而且桌子原本是沒有洞的,為了放這口鍋,韓諾又讓人給掏了一個洞。
鍋下面放了一個炭爐,火勢全靠風力,時而火大,時而火小。
因為鍋挺大的,所以火勢不旺時便半天燙不熟東西。
無錯書吧於是就需要一個人時不時彎下腰到桌子下用燒火棒掏一掏,使那爐炭燃燒充分一些。
不過不知是誰擺放的爐子,正好進風口對著韓諾的主位,這掏爐子的重任竟落在了他這個山大王身上。
在不知第幾次彎腰掏完爐子後,韓諾坐起身來,用袖子擦了擦被煙燻得有些流淚的眼睛。
“張將軍吃啊,別客氣。”他朝張守誠說到。
張守誠皺著眉看了看桌上的食物,露出一副勉強的表情。
桌上擺放著幾碟雞鴨胗、腸子、某種血的凝固體,還有一些時蔬,以及一種淡黃色的片狀蔬菜。
韓諾寨中眾人倒是吃得挺歡,在他這位武將眼裡都儼然一副茹毛飲血的樣子。
他嘗試著夾了兩片蔬菜放在鍋裡涮了許久,然後在碗裡瀝了瀝油,將其吃了下去。
“唔,沒想到味道還不錯。”
“別隻吃菜,吃肉啊!”
韓諾將雞胗、鴨胗夾了幾塊放在張守誠的位置,又夾起一根半透明的鴨腸遞給張守誠。
張守誠無奈,只得接過了那鴨腸。
看他的表情,韓諾立刻明白了,這位白袍將軍一定是沒吃過動物下水。
“燙鴨腸的訣竅,就是七上八下。”韓諾給張守誠示範了一遍,然後將燙好的鴨腸放到他碗裡。
見韓諾如此做,張守誠掃了掃身邊未落座的跟班們,他們都緊張地將手放在刀柄上。
張守誠面色凝重的將筷子上的鴨腸照著韓諾的說法,在鍋裡浸了幾下。
“唔,這個也很好吃,口感脆爽。”在終於吃下一小截之後,張守誠發現這鴨腸沒自己想象的那麼難吃。
韓諾見他終於破開了心理障礙,立刻又將一塊已經煮好的鴨血給他夾到碗裡。
“試試這個鴨血,細膩柔滑,一般人我不給他的,不過要小心燙。”
有了吃鴨腸的經驗,張守誠這次沒有再客氣,大膽嘗試起來。
“這真的只是鴨血?”
“這真的只是鴨血。”韓諾點點頭。
“那牛羊血可以這樣料理嗎?”
“那當然是可以的,要是有付牛下水,我能讓你們吃到忘不了!”一旁瘋狂掃著鍋底的陳小林說到。
張守誠默然看著這桌上的食物,“看來我們浪費了不少好東西啊!”
“守誠兄出生將門,自然是不會食用這種平民百姓都嫌棄的東西的。”
一個身形壯碩的大漢闖入食堂,手裡抱著一個罈子。
“文將軍!你為何會在此處?”張守誠看清那大漢面目後,立刻站了起來。
文銓一把將他按回凳子上,笑嘻嘻的說道:
“我追隨韓大王多日了,今日聽說有個白馬將軍到來,我便猜是你!”
“知道你每餐無酒不歡,特地去找了這麼一罈酒來,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張守誠見了那酒罈子,面上露出笑來。“不瞞文兄,守誠不知酒味多年了。”
“那豈不是更好!”文銓將酒罈開啟,一股香氣將眾人的酒癮都勾了出來。
“慢著!”韓諾制止到,“守誠將軍還要騎馬,不可喝酒。”
張守誠聽韓諾這麼一說,有些著急起來。“貴寨還有騎馬不能喝酒的規矩?”
“守誠將軍不可託大,如今天下未平,往來之間恐有歹人相逼,喝酒誤事。”
韓諾勸說道,一邊按下文銓的手,將酒罈重新封了起來。
“來人,將酒罈包裹一下,等會兒張將軍離開時好帶走。”
一名負責守衛的女兵立刻上前將酒罈抱走了。
見此情形,文銓拍了拍手,一臉可惜的表情。
韓諾錘了他一拳,“日後還你十壇,今日且將酒蟲壓住,坐下吃點火鍋!”
文銓無奈,只好坐下與眾人同食。
“誒!這東西好吃啊!”文銓一動筷子,就被桌上的美食驚呆了。
“怎麼?文將軍也從未吃過此物?”張守誠問到。
“可不是沒吃過,大王說他們以前常吃,但因為咱們寨中沒有牛油,所以一直做不出來。”文銓一邊狼吞虎嚥,一邊解釋道。
張守誠默默點了點頭,“這東西需要牛油?”
“嗯,只有牛油炒出來的料才香,吃著才對味。”陳小林解釋說。
“那你們寨中有啥?”
“咱們寨中只有雞鴨魚。”文銓說到。
“誒!我去,魚,不說我都忘了,我切了魚片!”陳小林趕緊站起來,去廚房裡端出兩盤切得很薄的魚肉來。
他將那些魚肉片均勻地放入鍋中,然後讓韓諾又掏了掏爐子。
不一會兒,那些魚肉便漂浮起來。
“趕緊吃,趕緊吃,魚肉燙老了就不嫩了。”韓諾朝眾人喊道。
眾人自然是沒等他招呼便下了筷子,結果他自己只搶了兩片,而張守誠則只搶到一片。
沒過多久,桌上菜便吃完了,眾人也都一副飽到脹的樣子。
不過張守誠卻有幾分沒吃飽,他有些後悔自己一開始沒努力吃。
但他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飽,便一副很客氣的樣子與文銓說說笑笑。
這時,剛才的女兵抱著包裹好的酒罈回來了。
在經過張守誠計程車兵們時,一名年長計程車兵對著她吹了個口哨。
女兵將酒罈放到張守誠的面前,然後轉身扇了張守誠的兵一耳光。
見此情形,即使是身在他人寨中,張守誠還是立刻拔出了刀來。
至於他的那些兵,也是立刻拔出了武器。
“誒,守誠兄不可,都是自家兄弟!”文銓立刻擋在眾人之間,然後轉頭看著韓諾。
韓諾瞅了瞅當下的場景,笑呵呵地說道:“守誠兄勿怪,我帳下兵勇,受不得委屈。”
“偏你家兵勇受不得委屈,我帳下兵勇也受不得這委屈!”張守誠怒目圓睜。
韓諾瞧了瞧一旁還在剔牙的沈紅瑛,“紅娘子,你的兵搞的事,你不說說話?”
沈紅瑛不屑地瞥了眾人一眼,“什麼叫我的兵搞事?明明是那崽子欠揍,哪個良家婦女肯讓人這麼調戲?”
“哼,牙尖嘴利!”張守誠罵道。
沈紅瑛聽他這麼一罵,頓時就火大了,“來來來,咱倆練練!你若能勝我,我這妹子讓你的兵牽走。”
說罷,她便走出食堂,從一個手下那裡接過一杆纓槍。
張守誠見狀,嘿然一笑,也來到練武場中。
沈紅瑛指了指一旁的兵器架,“挑件兵器,免得等會兒輸了怪武器不趁手。”
見對方如此囂張,張守誠也不託大,去兵器架上拿了一杆一樣的纓槍。
“在下從未與女人動過手,今日倒要領教領教騰蛇寨女將軍的手段。”
沈紅瑛見他兵器在手,也不再客氣,直接上來便是一槍。
張守誠單手握槍,立在胸前一擋,槍尖擦著他的胸前而過。
卻見那沈紅瑛順勢一掃,槍桿重重甩在張守誠胸前,將他拍得一退。
沈紅瑛立馬連掃三槍,一槍比一槍沉,將張守誠拍得一退再退。
覺察到槍桿上傳來的力度不對,張守誠立刻閃身一避,雙手握槍回身一擊。
沈紅瑛輕蔑一笑,後退兩小步,將一杆長槍舞得密不透風,把張守誠的攻擊盪開後又連續三刺。
張守誠左撥右擋,堪堪抵住了沈紅瑛的攻勢,剛要立住身形反擊,卻見沈紅瑛就地一滾,纓槍直奔他下盤而來。
他立刻向後跳了一步,將長槍對著地面刺來。
卻見沈紅瑛面上掠過一絲詭笑,向前一滑,一腳蹬在張守誠左腿上。
張守誠猝不及防,身形一歪,立刻收槍向旁一支。
此時卻見一點寒芒帶著紅纓而至,直直抵在張守誠脖頸處。
場外眾人立時大喝了起來。
“好!”“好!”“好!”
張守誠一臉尷尬的看著從地上翻身而起的沈紅瑛,“你……這……”
“什麼這啊那的,戰場上可容不得你有閃失。”沈紅瑛將槍拋給自己那個打人的手下,便下了場。
張守誠抱拳對沈紅瑛說道:“久聞紅娘子威名,今日開眼了。”
他將纓槍插回兵器架上,來到韓諾面前。
韓諾對他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時候不早了,我送將軍出寨。”
張守誠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寨門前,張守誠轉頭看著韓諾,剛要開口。。
“將軍莫要掛懷,我寨中女多男少,論起戰鬥力來,這紅娘子不排第一,也是第二。”
韓諾抱拳對張守誠道了個歉,張守誠立刻抱拳相向。
“大王客氣,是在下馭下不嚴,頗有些孟浪了。”
韓諾朝一旁的朱靈遞了個眼色,朱靈立刻大喊:“開啟寨門,送張將軍歸寨!”
只見守門之人緩緩推開寨門,寨門外竟立著幾十匹馬。
每匹馬上有一名背弓掛弩的斥候,馬鞍處掛著一搭糧袋。
“大王這是?”
“三千斤糧,我讓兄弟們替你送過去,省你再跑一趟。”
“大王高義,待來春在下必然厚報。”
韓諾咧嘴一笑,“不必來春,今冬我欲攻下陽城,將軍若心懷天下,可與我連兵破敵。”
“你……竟想打那漆黑子的主意?”張守誠聞言心下一驚。
這騰蛇寨他今日總算是進了一次,雖說如傳聞般兵強馬壯,糧草充足,但也不像是有實力攻打堅城的樣子。
“將軍以為不可?”
張守誠搖了搖頭。“那漆黑子善戰,衝陣殺敵有萬夫不當之勇,將軍還是小心為妙。”
韓諾輕蔑一笑,“吾以仁德為兵,替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豈是一猛夫所能當。”。
張守誠笑道,“大王心志,守誠知矣。若大王真能破那陽城,在下他日必以大王馬首是瞻!”
“將軍一諾!”韓諾眯縫著笑眼看著張守誠。
“必守一生!”白馬將軍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