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林到來之後,韓諾突然就不那麼閒了。
他開始重操舊業,搞起一些設計來。
不過沒有電腦,畫起圖來畢竟不方便。
所以許多時候他都只是提供一個想法,然後陳小林和黃權志就能給他鼓搗出來。
他最先最佳化的是鐵匠鋪的東西,利用水力搞出了一個凸輪機構用於不停的掄錘。
然後又搞了一個旋轉的磨刀石,大大降低了鐵匠花在磨刀上的時間。
不過最近他在鼓搗的東西,似乎有些超出了能力範圍。
“韓工,呸,老大,咱們這邊現在實現不了這個啊!”
陳小林嘴裡咬著半塊鍋盔,是早上做好帶到工坊來的。
“你叫我啥?”韓諾轉頭看著他。
“老大。”
“上一句!”
“韓工?”陳小林露出尷尬的笑容,“在廠裡叫習慣了。”
“沒事沒事沒事,以後你就這麼叫我,大爺的,好久沒人這麼叫我了。”
韓諾捋了捋亂糟糟的頭髮。
“不是,當大王不比當工程師有面兒啊?”
“你懂個球,社會尊重度不一樣。”
“哦!”陳小林並不理解韓諾所說的社會尊重度,但韓諾的設計水平在眾人眼裡,似乎是不太受尊重的。
“話說回來吧,咱們現在沒有那麼好的鋼材。”陳小林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百鍊鋼你聽說過吧?”韓諾淡定地說。
陳小林搖了搖頭,“這世界只有生鐵和熟鐵,火焰溫度達不到鍊鋼的條件,我家就在鍊鋼廠旁邊,這些我懂。”
“有熟鐵就行了,透過反覆鍛打熟鐵,就能得到鋼材,這就是百鍊鋼。”
“那也造不出鋼管來啊。”
“有辦法的!”韓諾擺了擺手。
“先讓他們鍛打兩塊鋼板,然後做一根十毫米直徑的均勻鐵棒,用斜卷法把鋼板繞著鐵棒捲起來。”
“然後反覆不停的鍛打,直到鋼板的每一處都均勻的融合在一起,然後冷卻,就得到鋼管了。”
“接下來再將另一塊鋼板反向斜卷,包覆在這一層的外面………………”
韓諾耐心地跟陳小林講解著,小夥子則不時點了點頭。
這些東西雖然直接和黃權志說,對方也能聽懂。
但畢竟有基礎知識和沒基礎知識,講解起來還是有區別的。
有個詞叫做‘知識詛咒’,就是講專業人員和非專業人員之間的溝通壁壘的。
譬如他不知道如何解釋含碳量、鋼和鐵、熟鐵和生鐵的區別。
但對陳小林說時,這些東西就不需要解釋了。
在終於將自己需要的東西講清楚之後,韓諾又去找了江秋寒。
剛進江秋寒的家門,韓諾就聞到一股子肥宅的酸臭味。
只見那江秋寒一臉憔悴地半躺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盯著房頂。
韓諾被他怪異的樣子嚇了一跳,只見他面容枯槁,雙目深陷,眼圈發黑,像是食用了某種違禁品。
“你大爺的,十來天不見咋頹廢成這樣了?山寨現在也不缺糧啊!”
韓諾把住江秋寒的肩膀搖了搖對方。
江秋寒抬眼看了看他,一臉委屈的表情,“還不都是你害的!”
韓諾愣了一愣,“我?我怎麼就害你了?”
江秋寒站起身來,掏過一根凳子扔給韓諾,自己坐到桌旁拿起水壺倒了兩杯水。
“上個月紅瑛是不是找過你?”
韓諾瞧了瞧江秋寒倒的水,沒敢端起來喝。
“紅娘子常常找我,你說的是哪一次?”
“她問你什麼是‘欺侮婦孺’,你咋回答的她?”江秋寒有氣無力的問。
“哦,那次啊。我跟她說‘在做那事兒時違背婦女意願’,咋了?我這話有毛病?”
“有啊!有大毛病啊!”江秋寒情緒激動起來,“每次都拿寨法威脅我,動不動就說我犯了死罪!”
得虧韓諾沒端起那杯水,不然他一定會噴江秋寒一臉。
聽到此處,他不厚道地瘋狂大笑起來。
“這你大爺的,哪跟哪啊?這不是你自己的問題嗎?”
“耳根子軟可別拿寡人的法律說事兒,我不背這鍋!”
說這話時,韓諾壓根沒意識到一幫沒文化的婦女開始咬文嚼字意味著什麼。
不過,事態很快就變得不對了。
這是一個很尋常的清晨,韓諾早早的就醒了過來。
這個世界沒有電,所以夜晚也沒有讓人熬夜留連的娛樂專案,所以人都休息得早。
天不亮,就會有雞鳴鴨叫聲讓人清醒過來。
然後慢慢的就有人的聲音出現,鍋碗瓢盆聲、孩子的哭鬧聲、還有男女的叫嚷聲。
不過今日的叫嚷宣告顯比往日喧囂,似乎是有人正在吵架。
韓諾罵了一句“娘希匹”,站起身子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
“吵吵啥呢?大清早的!”
一出門他就看見一堆人擁在練兵場中,他分開人群鑽了進去。
發現裡面有二女一男三個人,男的抱著頭蹲在地上,兩個女的一人拿棍一人拿棒在那對峙著。
眾人見了韓諾,立刻抱拳向他問安。
“搞什麼搞?寨規第二條你們不知道寫的什麼嗎?”韓諾衝著手持棍棒的二女大吼到。
“請大王主持公道!”其中一個女的撲通一聲便跪倒在韓諾面前。
見她跪下,另一個女的也撲通跪倒。
無錯書吧而那個抱著頭的男的見狀,也緩緩地跪在了離二女遠遠的一側。
韓諾見此情形,心裡已有了眉目。“有話慢慢說,姓甚名誰,誰人帳下,所訴何事?”
先跪下的女人抬眼看了看另一個女的,轉頭對韓諾訴道:
“稟大王,屬下謝春娘,紅娘子帳下為卒。在寨中相了個夫婿叫陳車兒。”
女人指了指一旁瑟縮著的男人。
“我夫妻二人還算恩愛,當初結婚時大王還給我們送過禮。”
韓諾點了點頭,“我記得,五斤糧食兩個雞蛋!”
“既然大王記得,那便好說了。此女名黃萍,也是紅娘子帳下之人。”
“屬下與她情同姐妹,沒想到她竟趁著民女當值,與屬下的男人搞到了一起!”
“若非屬下今日下值較早,撞破了他倆,還不知她竟如此不知羞!”
謝春娘說這話時,沒好氣的白了黃萍一眼。
韓諾看向黃萍,“可有此事?”
黃萍低了低頭,預設了。
韓諾皺了皺眉,“為何如此?”
黃萍抬眼看了看韓諾,平靜地說道:“屬下想養個孩子,看陳車兒長得還行。”
韓諾聽到這個答案,像是捱了一悶棍似的。
‘啥?我聽到了啥?這算哪門子的理由?’
不過他努力保持鎮靜,看著陳車兒問道: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回事?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
陳車兒將頭磕的像逐木鳥似的,“大王冤枉啊!是大王說男人不能違背女人意願的,我也是被逼迫的。就連江統領都不敢有違寨法,屬下又怎敢不從?”
“嗯?嗯!”韓諾皺了皺眉頭,“大膽,本大王幾時說過此話?”
陳車兒不敢答話,埋頭伏在地上。
“是紅娘子說的。”黃萍在一旁說道。
韓諾聞言大怒,“沈紅瑛何在?”
其實那紅娘子沈紅瑛聽聞部下鬧事,早已來到練兵場。
聽韓諾這一聲吼,自然是來到面前,“末將拜見大王。”
“本大王幾時與你說過男人不能違背女人意願的?”韓諾指著她問。
沈紅瑛抬起頭來,冷靜地看著韓諾,“就上個月,你親口對我說的。”
韓諾聽聞此言,立刻想起之前江秋寒的抱怨了。
他按住胸膛,極力壓制住自己的火氣。
“李佳宇何在?”
“在!”李佳宇此時正好也在一旁湊熱鬧,屁顛屁顛的跑上前來。“大王何事?”
“宣我旨令,修改寨法!”
李佳宇聞言,湊近了臉小聲的問韓諾,“此事不過是小事一樁,有啥必要修訂寨法?”
“小事?”韓諾掃了四周一眼,“你他大爺說這是小事?你沒見到江秋寒都成啥樣了?”
李佳宇一臉猥瑣的點了點頭,“可不就是腰間仗劍斬愚夫麼?”
“你也知道愚夫!”韓諾狠狠地戳了李佳宇腦袋一下,“你也他大爺的知道愚夫!”
“誒誒誒,大王輕點,輕點。”李佳宇躲避著韓諾的手指。
韓諾抓住他的衣服將他拉到面前,輕聲對其耳語道:
“你大爺的給我睜開眼好好看看身後這幫精壯的大姐,你覺得你我能在她們手裡走上幾個回合?”
李佳宇掃了四周的人一眼,不知是不是幻覺,他頓時覺得周圍的女人們正用一種如狼似虎的眼神盯著自己。
他不假思索地轉過身去面對著眾人:
“傳韓大王令!斬字法第四條修訂為不得欺男霸女!”
“寨中男女凡是行天地造化之事者,雙方必須兩情相悅,不得用強!”
“已有婚姻者,若想納妾取小,需尊重家屬意見,家屬不同意者,不得苟合。”
“此法從今日起施行,既往不咎,犯者定斬不饒!”
李佳宇此言一出,練兵場上響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
這掌聲很快便弱了下來,而場上的女人們則一臉失望地散了。
韓諾見狀,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他對著地上的三人說道:“起來吧,各自回去了,此事下不為例。”
三人見事情已有了分曉,也不敢再囉嗦什麼,分別起身離開了。
“大王,既然已經無事了,末將也告退了。”沈紅瑛見狀,也想腳底抹油。
韓諾立馬叫住她,“你給老子站住!”
沈紅瑛悻悻地轉過頭來,笑嘻嘻的說:“大王還有何事吩咐?”
“大姐,我拜託你,別給我捅婁子了!你是公眾人物,又是娘子軍統帥,又是戲劇團主演,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起到示範作用的!”
沈紅瑛聽聞此言,正色道:“大王放心,末將日後定不再與屬下討論床幃之事。”
“那……行吧,你先下去吧。”韓諾有氣無力地說道。
得了令,沈紅瑛立刻就一溜煙跑了。
“他們也太能折騰了吧?”李佳宇望著紅娘子的背影說到。
“消停太久了,拿下星天崗後就沒打過仗了。而且咱這寨中男女比例,確實嚴重失調。”韓諾叉著腰說到。
“那咱們現在咋辦?”
“叫江秋寒來將軍廟,正好今天十月十五,說不定又要來人了。”
“好。”李佳宇答應道,正要往江秋寒的住所去,又轉過頭來,“能不能告訴我你的演算法?”
韓諾歪嘴一笑,“按生日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