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20:50。
周明慢慢從回憶中走出來，嘲諷的笑了笑：“你們知道他拿刀捅我的時候說什麼嗎？”
顧夜眼眸一抬：“說什麼？”
無錯書吧卻聽到坐在旁邊的雪莉，靠著椅背，順口說道：“滾開，別耽誤我時間。”
周明點點頭：“不錯，就是這句。吳兵一直喊著這句話。可笑，想殺我，還覺得耽誤自己時間？真是個人渣！”
一句話，讓一直沉默的王韻瑤突然笑了一下。
沒想到一向被人稱作人渣的周明，有一天會罵別人是人渣。
只是顧夜看了這小姑娘一眼後，王韻瑤就立刻收攏了表情，恢復了原來悲慼的模樣。
顧夜看著她的樣子，眼神一咪，轉過頭看著雪莉：“你怎麼知道吳兵說了這句話？”
雪莉翻了翻白眼：“這樓隔音那麼差，吳兵在走廊喊的，能聽不到嗎？”
顧夜點點頭，接著呢喃了兩句：“滾開，別耽誤我時間，時間，時間……”
然後眼中光華一閃，看著周明說：“你有沒有想過，吳兵想殺的不是你。”
聽到這句話，周明愣了愣：“顧警官，你逗我呢？他拿刀對著我，不殺我殺誰？”
“吳兵當時，有沒有明確說要殺你？”
周明想了想：“沒有，但他在樓梯口拿著刀，直勾勾看著我，那表情像吃人一樣。再說我倆有過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想動手，這還用的著說嗎？”
“所以，是你先動的手？”
“當然了，我總不能等他拿刀捅我吧。”
“樓梯口。”顧夜喃喃的又重複一遍：“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當時吳兵是拿著刀下去，只是沒想到上來的時候撞上了你。”
周明下意識問道：“拿著刀下去？下去幹嘛？”
“殺人。”
“殺誰？整個酒館，他除了想殺我，還想殺誰？”
顧夜微微一笑：“那就要問在一樓的人了。”
一雙眼睛慢慢掃過三個人。
李清，王韻瑤，黃朔風。
夜色如墨，冷風似刀。
秋雨乍寒，隔窗呼嘯。
微微的涼意，慢慢的侵蝕著在座的每個人。
……
李清率先撇清嫌疑：“我當時一直在房間內，吳兵就沒有進來過。”
顧夜眼眸微轉，看向王韻瑤。
王韻瑤本是低著的頭，輕輕抬起，露出一張俏麗的臉蛋。
“我和老闆娘一樣，一直待在自己房間，吳兵也沒有來找過我。”
顧夜微微點頭，又看向黃朔風。
黃朔風神情微變：“顧警官，看我做什麼？”
顧夜微微一笑：“就剩下你了。”
然後扭過頭看向酒館身後。
吧檯後面是廚房，廚房右側是101房間，左側是102，103房間。
前廳的監控只能覆蓋到吧檯，所以一樓三個人的房間處在監控盲區。
“當晚8點半後，前廳監控顯示，只有你在餐廳坐著。”顧夜慢慢的說著，然後轉頭看著黃朔風的額頭：“黃師傅，你怎麼流汗了？”
黃朔風呆了呆，緊接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笑著說：“年過四十，身體就不行了，坐那麼久竟然累了。”
顧夜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咱們一會兒就休息。”
黃朔風強拉著一抹笑容：“好。”
顧夜看著他的臉龐：“當晚監控顯示，你在餐廳坐了一會兒，然後好像抬頭看見了什麼，就衝了過去。之後，就消失在監控中了。你看見了什麼？”
黃朔風看了眼李清，想了一會兒，說：“我看見了那個畜生下樓了。”
“畜生？”
“就是吳兵。”黃朔風隨和的面龐，立刻陰沉下來：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個殺人犯，當時老闆娘剛在樓上鬧了個誤會。我覺得挺抱歉的，所以見他下樓，就趕忙過去，準備去廚房炒個菜給他賠個不是。”
“然後呢？”顧夜問道。
“我們兩個人在廚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正準備盛飯的時候，卻發現他人不見了。”
“去了哪裡？”
黃朔風恨恨的說：“在老闆娘門口站著，藏在袖子裡的刀露了出來，被他拿在手裡。”
顧夜眼眸微轉：“吳兵想殺的，是李清？”
“不錯，”黃朔風點點頭：“我永遠忘不了他的眼神，簡直太可怕了，那就是要殺人的眼神。”
“然後發生了什麼？”
“當時我心裡害怕極了，立馬從廚房操起一把菜刀，直勾勾的盯著吳兵。
他見被我發現了，立刻慌張的跑到樓上去了。之後沒過多久，就聽到了樓上的打鬥聲。”
顧夜點點頭，在李清和黃朔風之間打量了一會兒，吐出四個字：“英雄救美。”
李清的臉頰微微一紅，低下頭去。
黃朔風也咳咳笑了笑：“顧警官說笑了，我只是嚇唬了一下吳兵，算不上救。”
顧夜點點頭：“確實表現力少了些。所以，為了給老闆娘留下深刻印象，你可能最後殺了他。”
黃朔風愣了愣，肌肉緊張道：“顧警官，在開玩笑吧。”
顧夜笑了笑：“你見到吳兵站在李清門口，拿著刀的時候。估計就已經猜測這個人就像周明說的那樣，是殺了李清丈夫的兇手。所以，你有動機為了替老闆娘報仇，殺了吳兵。”
黃朔風雙手握了握：“我為什麼替老闆娘報仇？這可是殺人的勾當。”
“顧某也去過一些大城市。平心而論，以黃師傅的手藝，完全可以去星級酒店做主廚。為什麼留在這個小城市，留在這個小酒館？還終日住在這裡？”
黃朔風一時語塞，看了眼李清，默然不語。
這時候，李清輕聲道：“因為他喜歡我。”
黃朔風驀然抬頭，帶著些哽咽：“老闆娘……”
李清微微笑了笑：“我一直知道，一年前的時候，我就知道。”
慢慢的，李清噙著溫柔，回憶起當時的樣子。
2012年，8月。
天空下著小雨。
霧濛濛，雨淅淅。
小城酒館內，李清正在打掃著衛生。
餐館裡一個人沒有，王韻瑤無聊的坐在吧檯上看著電視。
看著李清忙碌的樣子，嘟著小嘴道：“李姐，讓我幫你幹吧，我都快無聊死了。”
李清笑了笑：“不用，你個小孩子好好看電視。”
“呸，我已經不小了。”王韻瑤直了直身子，顯出凹凸有致的身子。
李清看她模樣，有些欣慰，然後搖搖頭笑了笑：“心智還和小孩子一樣。”
“哼~”王韻瑤冷哼了聲：“你把我招過來都六年了，每月工資照發，不覺得虧嗎？”
“虧什麼？”李清笑了笑：“這些年，你也幫我攬了不少客人，再說這小酒館就我一個人，也挺孤單的，姐應該謝謝你這麼多年都陪著。”
王韻瑤有些感動，然後心思一動道：“姐，要不然你再找一個？”
李清臉色一紅，笑罵道：：“小妮子，找揍是吧？”
哪料王韻瑤認真的說道：“我說真的，你該找個廚子。”
“為什麼是廚子？”
“當然要是廚子了，這樣到時候工錢也省了，你也不用炒菜了，不是我埋怨，就你炒的菜，也就周明那個傻子吃。
說起周明，也不知道怎麼了，好一陣子沒來了。”
“啪！”
王韻瑤正趴在吧檯嘟囔著，突然被拍了一腦門。
抬頭一看，就見自己的李姐正舉著掃帚，怒氣衝衝的看著自己，咬著牙說道：“你說，我炒的菜難吃？”
王韻瑤尷尬的笑了笑，呲溜一下從李清腰旁鑽了出去，然後留下一句話：“姐，你真是一點數都沒有啊。”
“好呀。我今天非要打死你，正好省了這個月的工錢。”
於是，兩個女人在酒館裡追逐起來。
歡聲笑語，肆意飛揚。
此時，一個衣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打著雨傘路過酒館，渾不在意的瞥了一眼裡面。
只這一眼，就呆立在雨中。
久久看著裡面笑靨如花的李清，然後鬼使神差的移動腳步，走向這家以前根本不會去的小城酒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