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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昭昭明月 最後的二十四小時

華國西南,人煙稀少,山巒疊嶂中坐落著一座小城。

江城。

灰色木地板上,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

十月初,這座小城已經冷了起來。

下午五點,社群警務室裡,光線幽暗,冷風一個勁兒的向屋裡吹去。

屋裡的木桌旁,

坐著一個二十七八的男子,一身警服,面容硬朗。

正低著頭靜靜地吃一碗泡麵。

泡麵跟前放著一臺老式收音機。

“距離小城酒館兇殺案案發已經三日,市刑偵支隊抽調骨幹人員封鎖現場,對酒館六人調查取證卻仍無所獲,明日,真兇就將逍遙法外……”

顧夜吸了最後一口泡麵,吧唧一下將收音機關了。

靠在椅背上,眼眸低垂看著桌面的一疊卷宗。

一隻右手慢慢翻過厚厚的卷宗,極為熟練的找到關鍵頁碼。

現場勘驗筆錄,

證人證言,

現場照片,

屍體檢驗鑑定書……

不久之後,顧夜慢慢合上卷宗,眼眸一轉,凝重的看向旁邊一個袋子。

上面貼著黑白分明的五個大字:

物證資料袋。

偌大的一個資料袋,裡面只靜靜躺著一隻香菸。

華峰牌香菸,高檔,名貴,只吸了一口。

這是現場唯一留下的物證,而香菸的上面只有被害人的指紋。

一卷不清不楚的卷宗,一袋似有若無的物證,

這些就是幾個小時前,江城刑偵支隊長冷旋送給自己的所有線索。

這傢伙,若非是實在沒有辦法,恐怕不會求到自己身上。

顧夜將泡麵扔進垃圾桶,抬頭看看外面的天空。

陰陰沉沉,暴風雨快要來了。

掛在牆上的老式鐘錶,滴答滴答。

“鐺!”

指標指到最下方‘6’的位置,響了一下。

現在是,17:30。

門外紅光閃爍,

一個警官透過車窗,面色焦慮的看著警務室裡的顧夜。

冷旋,正科級,江城刑偵支隊長,也是此次酒館謀殺案的負責人。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幾個小時,市裡的領導不停的打電話詢問自己的行蹤。

如此的危機關頭,隊長消失了,確實有些不像話。

但冷旋沒有辦法。

時間不多了。

終於,冷旋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

他看到,顧夜慢慢走出來了。

……

暮色已將,小城酒館周圍被一條條警戒線嚴密封鎖。

為了不破壞現場,傳遞證據,酒館裡六個人,案發之後沒有踏出酒館一步,被刑警原地審了一遍又一遍。

可惜,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

18:00。

所有的刑警全部撤出,只有一個人經過隊長特批進入小酒館中,他要在這裡與六名嫌疑人待上二十四小時。

現場的刑警隊員看著顧夜踏過警戒線,緩緩走向小酒館。

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個沒有任何警銜的人,竟然要浪費最後的二十四小時。

但當冷旋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一切的情緒都煙消雲散。

顧夜。

全國聞名的犯罪邏輯學專家,曾在省公安廳任職,年紀輕輕,便偵破了無數大案要案。

只是沒有人知道,這樣的人為什麼來到這座西南小城,做起了片警。

……

顧夜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披風,看著十幾步外燈光幽暗的酒館,慢慢戴上隨身的黑色皮套。

行走間,回憶著案卷中酒館的位置佈局圖。

小城酒館位於街道盡頭,前後背靠兩條馬路交叉口,正對監控。

無論是窗戶還是酒館大門,都沒有監控盲區。

一側實牆,緊挨著一家小吃店。

警方監控顯示,案發前後,酒館內外無人進出。

換句話說:兇手還在酒館裡。

顧夜慢慢走到酒館門口。

腦海裡浮現出第一個問題,

一般有命案發生,酒館中的顧客第一反應便是逃跑,而裡面的顧客,直到警察封鎖現場都沒有走掉。

為什麼?

據冷旋所說,在老闆娘發現死者,正準備報案的時候,江城刑偵支隊便封鎖了酒館。

因為,支隊收到了匿名舉報,這裡發生了命案。

匿名人,將時間卡的剛剛好。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顧夜看著酒館內昏暗的燈光,一把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

酒館不大,共有兩層,一層前廳是六張飯桌,一張吧檯正對門口。

吧檯後面就是廚房,廚房左邊有一個房間101,在最東頭,這是老闆娘李清的住處。

右邊有兩個房間,102是女服務員李韻瑤的住處。

最西頭的103是廚師黃朔風的住處。

包吃包住,在這西南小城還算不錯。

顧夜筆直的站在前廳,影子在地面上拉的長長的。

眼眸一抬,就看見對面的廚房裡,一個男性廚師正在忙碌著今晚的晚餐。

這個人,就是黃朔風了。

顧夜沒有去打擾他,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一個女人。

顧夜回憶著關於這個人的背景調查。

李清,酒館老闆娘。

身高1米63,三十七歲,面容姣好,只是面板卻因為長期沒有保養顯得有些滄桑。

丈夫早逝,無子女,長期獨居酒館,性格柔弱,對人友善。

這個女人,也是此次的兇案報案人。

至於是不是第一個發現現場的就不知道了。

因為她剛放下電話,刑警就已經趕到封鎖了這裡。

此時的李清,正雙目無神的坐在一張餐桌旁,手指不停地揉搓著白色餐布。

不過片刻,一個人影坐到了她的對面。

整個人立刻打了個激靈,有些警惕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全身被黑色包裹,頎長的身形,硬朗的面容,沉穩的氣質,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便感到了一股壓迫感。

李清看著外面閃爍的紅燈,試探道:“你……你是警官吧?”

顧夜微笑著點點頭,輕聲道:“我叫顧夜,李女士,雖然你已經被約談了很多次,不過還是和我從頭聊聊吧。”

李清面色猶豫,但還是點點頭。

顧夜:“什麼時候發現死者的?”

李清:“晚上十點。”

顧夜:“十點整嗎?”

李清:“對。”

顧夜:“為什麼這麼清楚?”

李清:“因為我當時正在追的一部電視剛剛開始,就是十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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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然後為什麼上樓呢?”

李清:“因為這時候樓上有個客人打電話,要我上去送一卷衛生紙。”

顧夜:“哪位客人?”

李清:“周明,住在206房間。”

顧夜點點頭,她的答話和之前對刑警的口供一樣。

李清看著顧夜將要離身的樣子,微微鬆口氣。

只是這時,又聽見了對面這個男人,問了一句刑警沒有問過的問題。

“酒館很掙錢嗎?”

“啊?”李清有些錯愕,彷彿沒有聽明白。

顧夜笑了笑,又重複了一遍:“酒館很掙錢嗎?”

李清這次聽清楚了,苦笑著搖搖頭:“山區小城,酒館又小,現在三個顧客都算多的了,怎麼會掙錢呢。”

顧夜微微點點頭,一晚上就三個客人,確實不是很掙錢。

“不過,在這偏遠山城,老闆娘的服務理念還是很先進嘛。”顧夜笑著說道。

李清有些迷茫。

“雖然就三個顧客,但卻有酒館三個人伺候著。老闆娘還是很周到的。”

李清面容一滯,訕訕的笑了笑。

突然,顧夜看到了李清的大腿的褲兜處,有些血液浸出的痕跡,疑惑道:“老闆娘,你的大腿怎麼受傷了?”

李清微微一笑:“是我不小心劃傷的。”

顧夜的眼眸似有若無,看著李清揉捏餐布的手指越發急促,微微一笑:“我先上樓看看,不打擾您了。”

李清趕忙起身,道:“您慢走,慢走。”

顧夜點點頭,看了眼還在忙碌的廚師,緩緩踏在木質樓梯上。

樓梯的光很暗,很暗。

伴隨著腳步,發出“吱吱,吱吱”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