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的手指在發顫，觸碰到陳默的額頭。
那是一種屍體般的冰冷。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無底深淵。
“秦小姐……他體溫不對，跟冰窖裡撈出來似的，這可怎麼辦！”
秦月靠在椅背上，絕美的臉龐血色盡褪，白得像一張宣紙。
剛才施展秘術，幾乎抽乾了她所有的精氣神。
“命是吊住了，但他的魂，碎了。”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彷彿隨時會散在風裡。
“碎了？什麼意思？你說人話！”老九徹底慌了神，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一件摔碎的官窯，就算用最好的鋦瓷手藝拼起來，它也滿是裂痕。”
秦月揉著刺痛的太陽穴，聲音裡透著一股無力。
“陳默現在，就是那件碎瓷。”
老九狠狠嚥了口唾沫，嗓子幹得冒火：“那……那他什麼時候能醒？醒了……會不會變傻？”
“不知道。”
秦月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這種傷，只能靠他自己。秦家的古籍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
與此同時，陳默的意識正墜入一片無盡的虛無。
這裡沒有上下，沒有左右，只有純粹的黑暗。
他的靈魂，像一件破碎的玻璃製品，無數道散發著寒光的裂縫遍佈其上，隨時都會徹底崩解。
每想動一下，都像是被億萬噸的海水擠壓，沉重，窒息。
恐懼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就在這片破碎的虛無中，有金色的光點在緩緩流淌，那是龍氣，正試圖黏合那些致命的裂痕。
每修復一絲，陳默的意識就凝聚一分。
在黑暗的中心，一枚佈滿龜裂紋路的古老銅錢，正靜靜懸浮。
那是他的神瞳本源。
陳默的意識艱難地向它靠近，本能地伸出手，觸碰到了銅錢。
一絲微弱的暖流傳來。
神瞳本源的裂紋，彷彿癒合了那麼一根頭髮絲的寬度。
“原來……這就是我的眼睛……”
無錯書吧念頭剛起。
整個靈魂空間猛地一震！
一股遠比死亡更恐怖、更汙穢的氣息，如墨汁滴入清水，瘋狂地侵染進來！
公寓樓下，兩名精銳保鏢的身影在綠化帶的陰影中僵住。
他們的瞳孔瞬間渙散，生命的氣息被一隻無形的手憑空抽走，悄無聲息地倒下。
樓上。
咔噠。
門鎖，自己轉開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融進了門內的黑暗，彷彿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
老九正要給陳默掖好被角，後頸的汗毛猛地炸開！
他僵硬地回頭。
“誰？！”
那個黑袍人沒有理他，徑直走向床邊的陳默。
兜帽的陰影下，只能看到一個蒼白到沒有血色的下巴。
老九心臟狂跳，但求生的本能被一股血勇壓下，他嘶吼著張開雙臂，攔在床前。
“想動他，先從我身上踩過去！”
黑袍人終於停下。
兜帽的陰影下，兩點磷火般的綠光亮起，冰冷，不似活物。
轟！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撞在老九胸口。
他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狠狠砸在牆壁上，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九爺！”
秦月強撐著站起，美眸中怒火燃燒。
“你是什麼東西！敢在秦家的地盤上撒野！”
“桀桀……”
黑袍人發出砂紙摩擦般的笑聲，刺耳又難聽。
“秦家的龍氣秘術，不錯，真不錯。小丫頭，你倒是給了我一個驚喜。”
秦月瞳孔驟然收縮：“你認得秦家秘術？！”
“豈止認得。”
黑袍人重新走向陳默，那股腐朽的死亡氣息愈發濃重。
“我還要謝謝你。本來只是個快死的殘次品，被你用龍氣這麼一溫養，魂魄的品質可高太多了。”
“這食物，變得更美味了。”
秦月如墜冰窟，她終於明白對方要做什麼。
“吞噬……”
“你這沒人性的畜生！”牆邊的老九咳著血，掙扎著嘶吼，“陳默哪得罪你了！”
“得罪？”
黑袍人彷彿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問題，歪了歪頭。
“蠍子李是我養的狗，狗辦事不利，主人自然要親自來。”
“狼吃羊，需要理由嗎？”
“至於為什麼是他……”黑袍人兜帽下的綠光閃爍了一下。
“你只需要知道，他身上的東西，現在是我的了。”
“休想！”
秦月榨乾體內最後一絲力氣，指尖結印。
黑袍人只是隨意地一揮手。
秦月的術法如風中殘燭，瞬間熄滅。她悶哼一聲，搖搖欲墜，再也無法站穩。
完了。
黑袍人走到了床邊。
他伸出一隻手，面板蠟白，青筋虯結，指甲漆黑如墨。
一團蠕動的黑霧從他掌心升騰，其中彷彿有無數張痛苦的臉在哀嚎。
“睡吧，孩子。”
“很快就結束了，我保證，不會有痛苦的。”
黑霧，緩緩壓向陳默的臉。
秦月眼中流下絕望的淚水，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喊：“陳默！快醒醒啊！”
“老子跟你拼了！”老九瘋了一樣撲來。
啪！
又是一聲輕響，老九被拍在地上，徹底昏死過去。
絕望，籠罩了一切。
也就在這一瞬！
陳默的靈魂空間裡，那入侵的黑霧化作一隻巨手，抓向了他的靈魂本源！
死亡的刺激，求生的本能，血液裡那股不服輸的狠勁，在這一刻被徹底引爆！
“不能死！”
“老子還沒活夠！”
“我決不能死在這裡！”
這不再是思考，而是一種來自生命最深處的咆哮！
意志與龍氣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振！
那枚佈滿裂紋的古老銅錢，彷彿聽到了主人的召喚，中央的方孔中，驟然爆發出萬丈金光！
轟——！
金光如核爆，瞬間撕裂了靈魂空間裡的所有黑暗！
現實中。
床上緊閉雙眼的陳默，眼皮之下，陡然透出兩道刺破一切的金色光芒！
黑袍人伸出的那隻手，動作猛地一滯。
“嗯？！”
他那萬年不變的沙啞聲線中，第一次出現了驚疑。
緊接著，陳默胸口那枚康熙龍印殘片，爆發出滾燙的赤紅寶光，彷彿燒紅的烙鐵！
“這是……”
黑袍人的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忌憚！
黑袍人乾枯的手距離陳默面部只有三寸。
死亡的陰影籠罩一切。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陳默猛地睜開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