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風海峽,一片死寂。
空氣中瀰漫著尚未散去的血腥味,與海風特有的鹹溼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趙公明站在一片狼藉的礁石之上,看著那個在廢墟之中閒庭信步、彷彿剛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青衣青年,心中只剩下無盡的敬畏,以及一絲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太狠了!
也太快了!
從空間裂縫開啟,到戰鬥徹底結束,前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一位手持仿製先天靈寶的金仙,數位玄仙,以及數十位天仙組成的闡教精銳伏擊圈,就這麼被西方教眾人如同秋風掃落葉般,乾淨利落地全部打包帶走!
尤其是最後那一幕。
蘇恆那看似輕描淡寫、實則石破天驚的一指。
以及那道能瞬間讓杏黃旗這等重寶失去靈性、如同凡鐵般墜落的詭異神光。
更是讓趙公明至今都感覺頭皮發麻,後背冷汗直冒!
身為截教外門大弟子,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但他搜遍記憶,也從未見過如此霸道、如此不講道理的神通!
他幾乎可以肯定。
這位平日裡看起來溫文爾雅、總是帶著和煦笑容的西方教大師兄,絕對隱藏著足以與太乙金仙正面抗衡、甚至將其斬殺的恐怖實力!
“道兄……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置?”
趙公明回過神,看著被五花大綁、如同粽子般扔在地上的太乙真人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按照洪荒如今這弱肉強食的規矩,這種不死不休的劫道之仇,通常只有一種解決方式。
那就是將其神魂俱滅,真靈打散,肉身煉成果腹的血丹,方能解心頭之恨。
然而,蘇恆聞言,卻只是淡淡一笑。
無錯書吧那笑容中,沒有絲毫殺意,反而透著一種讓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測。
“殺?”
蘇恆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那太便宜他們了。”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那個昏死在巨坑中、髮髻散亂、道袍破碎、如同死狗一般的太乙真人,眼中閃過一絲深邃至極的算計。
“殺了幾個人,固然能解一時之氣。但對我西方教而言,除了一堆沒什麼大用的屍體,又能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呢?”
“相反,還會徹底激怒元始師伯,給我們扣上一頂‘殘殺同門’的帽子,讓闡教有藉口名正言順地大軍壓境。”
蘇恆的聲音平靜,卻讓趙公明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這人,想得太遠,太深了!
“人,我們帶走。”
蘇恆做出最後的決定。
“趙公明道兄,此次讓你受驚了。這批貨物,我會讓人雙倍補償於你。”
“至於今日之事……”
蘇恆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你只需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不做任何添油加醋地,告知通天師叔即可。”
“剩下的,便在家中,安心看戲吧。”
說罷,蘇恒大袖一揮。
一股無形的空間之力捲起太乙真人等所有昏迷的闡教俘虜,將他們收入袖中乾坤。
他對著趙公明微微頷首,隨即帶領彌勒、藥師等人,再次踏入了那道尚未完全閉合、散發著恐怖吸力的空間裂縫之中。
光芒一閃。
裂縫閉合,虛空恢復平靜。
只留下趙公明一人,站在空蕩蕩的海峽之中,在凜冽的海風中凌亂。
他看著蘇恆消失的方向,良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看來,我截教以後,哪怕得罪師伯,也萬萬不可得罪這位蘇恆師兄啊……”
“此人,心機之深,手段之狠,簡直駭人聽聞!”
……
須彌山,明禪宮。
當蘇恆將如同死狗一般的太乙真人,以及一眾闡教弟子,扔在大殿中央那光潔如鏡的地面上時。
聞訊趕來的兩位聖人教主——接引與準提,亦是有些發懵。
“人……這就抓回來了?”
準提道人瞪圓了眼睛,看著地上那個昏迷不醒,雖然狼狽不堪,但依稀能看出道袍華麗、仙光護體的闡教金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蘇恆透過傳送陣出發,到他提著人回來。
前後不過半個時辰!
甚至連那一盞茶的熱度都還沒散去!
這效率,也太恐怖了吧!
“師父,師叔。”
蘇恆躬身一拜,神色從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而清晰地敘述了一遍。
當聽到太乙真人竟然是奉了廣成子之命,私自下山,在亂風海峽這等險惡之地設伏劫道,意圖斷絕西方商路時。
脾氣火爆的準提道人,當場便勃然大怒!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砰”的一聲巨響,他身前的案几瞬間化為齏粉!
“他闡教自詡盤古正宗,平日裡看不起我等也就罷了。如今竟行此下作手段,斷人財路,殺人越貨!”
“真當我西方無人?真以為我這準聖是泥捏的嗎?”
“上次在淨土,讓你等全身而退,那是看在鴻鈞道祖面上,不想鬧得太難看。這次,竟還敢變本加厲,騎到我脖子上拉屎!”
準提周身那恐怖的準聖威壓,不受控制地轟然爆發。
手中七寶妙樹更是霞光大放,彷彿感應到了主人的怒火,發出陣陣錚鳴,顯然已動了真火。
“師弟息怒。”
相比之下,接引道人雖然面色同樣難看,眼中亦有怒火閃爍,但他終究修的是苦寂之道,相對冷靜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轉頭看向那個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的弟子。
“蘇恆,你將他帶回,沒有當場格殺,可是已有計較?”
接引很瞭解自己這個大弟子。
蘇恆絕非優柔寡斷之人。
若無深意,面對這種死敵,絕不會留手。
他既然選擇活捉,必然有更深層、更毒辣的用意。
蘇恆聞言,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容,讓一旁的彌勒都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師父明鑑。”
“正如弟子方才所言,殺了他們,固然解氣。但於我西方教而言,並無實質好處,反而會落下口實,讓元始天尊那個極其護短的人,有藉口聯合太清,同我等開戰。”
“但若是不殺……”
蘇恆從懷中,緩緩摸出一枚早已準備好的、空白的極品傳訊玉簡。
他指尖泛起金光,並指如劍,開始在玉簡之上,筆走龍蛇地刻畫起來。
“弟子以為,此事,當訴諸公理,而非私仇。”
“在這個洪荒,拳頭大固然是硬道理。但有時候,佔據道德制高點,往往能殺人於無形!”
“我等要佔據的,不僅是‘理’,更是‘勢’!”
片刻之後,蘇恆停筆。
他將這枚刻滿了金色文字的玉簡,雙手呈遞給準提,聲音變得冰冷如鐵。
“弟子已寫好一封‘訴狀’。其中,不僅詳細記錄了此次太乙真人劫道之事,更有上次廣成子在我西方淨土,不僅毫無禮數,更欲強搶我教靈植化形弟子的舊賬!”
“兩罪並罰,新仇舊恨,一併清算!”
“弟子懇請師叔受累,親自走一趟崑崙山。”
“將此狀,當著三清之面,當著整個崑崙山三教弟子之面,呈給元始天尊!”
“我倒要看看,他闡教弟子,接二連三地欺我西方無人,行此魔道行徑。他這位自詡正義、最重規矩的師尊,該如何向通天師叔,向我二位師長,向整個玄門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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