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制度確立後的西方教，宛如一頭覺醒的饕餮巨獸，瘋狂吞噬著勞力，吐出驚人的繁榮。

須彌山腳下，一座名為“極樂城”的巨型城池，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型。

這裡並非仙家福地，卻比洪荒任何一處凡人國度都要繁華百倍。

街道寬闊整潔，兩旁店鋪林立，售賣著各種由外門弟子製作的基礎符籙、低階靈食。

這裡的流通貨幣，不是金銀，甚至不是靈石，而是那個刻畫在每個人身份玉牌中，那一串雖冰冷卻又滾燙的數字——功德點。

對於這些外來者而言，功德點就是命，就是未來，就是一切。

而最讓他們瘋狂的，並不是能換取什麼法寶丹藥，而是懸掛在外門功德殿最高處，那塊巨大的猩紅榜單。

——【晉升榜】

榜單之上，詳細羅列著晉升外門弟子、乃至正式弟子的苛刻條件。

功德點需累計十萬，需透過三輪道心幻境考核，需為教派做出重大貢獻……

每一條，都難如登天。

但哪怕再難，只要這兩個字掛在那裡，就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燈塔，指引著無數飛蛾撲火。

“聽說了嗎？東區的那個散修老張，昨日攢夠了功德點，又在獸潮中拼死護住了靈田，透過了考核，正式晉升為外門弟子了！”

“嘶……真的假的？老張那資質，也就是個地仙初期吧？這也能行？”

“千真萬確！今早內門的大光頭師兄親自來宣佈的！還賜下了外門弟子的道袍和那個什麼……《小金剛鍛體訣》！聽說老張當場就哭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那場面，嘖嘖。”

“不行！我也要去接任務！老張那慫貨都能行，我憑什麼不行？這輩子能不能翻身，就看這一次了！”

類似的對話，每天都在極樂城的各個角落上演。

那個“老張”，成了無數底層散修眼中的活神話，成了最好的勵志廣告。

蘇恆深諳人心之道。

他知道，光畫大餅是不夠的，必須偶爾讓一兩個人真正吃到餅，並且是大張旗鼓地吃，才能讓剩下的人保持那種近乎盲目的狂熱。

精英教育與大眾選拔相結合，這便是蘇恆構建的人才體系核心。

他在功德殿深處，透過水鏡，默默觀察著這一切。

在這浩浩蕩蕩的打工狂潮中，他確實發現了不少被埋沒的珍珠。

有些散修雖然根腳極差，本體或許只是塊頑石，或是株雜草，但他們的道心之堅韌，簡直令人動容。

為了完成一個採集任務，有人能在毒瘴中潛伏七天七夜不動分毫；為了參悟一道粗淺法訣，有人能扣瞎雙目以求心無旁騖。

這些狠人，正是蘇恆最需要的。

資質差？

在西方教最不缺的就是功德，只要有足夠的功德洗刷，再差的資質也能逆天改命。

但那種百折不撓、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狠勁與忠誠，卻是任何天材地寶都換不來的。

於是，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數名錶現優異的記名弟子，被秘密召入內門，經過一番更加嚴苛的洗腦……不，是教誨之後，成為西方教隱藏在暗處的利刃。

這種自下而上的晉升通道，徹底盤活了整個西方教的生態系統。

然而，這套制度的威力，遠不止於此。

它的真正恐怖之處，在於一種名為“品牌效應”的文化輸出。

並非所有人都能適應這種高強度的競爭，也並非所有人都有那個毅力堅持到最後。

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一部分心志不堅，或者實在無法適應的散修，選擇了黯然離開。

但詭異的是，這些離開的人，並沒有像其他教派的棄徒那樣心懷怨恨，反而在離開之後，成為了西方教最忠實的吹捧者。

西方某處偏僻部落。

一名只有人仙修為的道人，正坐在篝火旁，被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小妖圍在中間。

他臉上帶著一種見過大世面的傲然，一邊剔著牙，一邊吹噓著自己的過往。

“想當年，老道我也是在須彌山下混過的！那種場面，你們這輩子都想象不到！”

“那裡靈氣濃郁得都能滴出水來！那裡的房子，都是用玉石砌的！那裡的護法神獸，打個噴嚏都能震死一群真仙！”

“你們知道那位蘇恒大師兄嗎？那可是真正的大能轉世！他老人家的風采，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都能讓人折壽三年也心甘情願！”

“那你既然去過，怎麼又回來了？”有小妖好奇問道。

道人臉色一僵，隨即一拍大腿，嘆息道。

“那是老道我福緣淺薄，受不住那份天大的造化啊！西方教收徒之嚴，簡直是萬里挑一！只有真正的天驕，才有資格留下！老道我雖然沒留下，但在那裡待了三年，吸了三年淨土靈氣，這一身修為也是精進了不少！”

“雖然我沒成，但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就是去過那一遭！”

這番話，聽得周圍小妖們眼中異彩連連，對那個遙遠的、神秘的、強大無比的西方教，產生了無限的嚮往與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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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的一幕，在西方大地的各個角落不斷上演。

這些失敗者，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往往會極力拔高西方教的門檻與逼格。

在他們的口中，須彌山成了真正的聖地，西方教成了唯一的正統，蘇恒大師兄成了救苦救難的聖人化身。

這種自發的、潤物細無聲的宣傳，比蘇恆自己派人去大吼大叫效果要好上一萬倍！

這就是口碑。

這就是品牌。

這就是蘇恆佈下的局。

當整個西方大地的生靈，無論是否加入西方教，都發自內心地認為“能進入西方教是一種無上榮耀”時，西方教的人道氣運，便已立於不敗之地。

須彌金頂之上。

蘇恆負手而立，感受著那日益濃厚、幾乎要凝聚成實質金色雲朵的教派氣運，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這哪裡是一個簡單的教派？

這分明是一個正在崛起的、擁有獨立文化核心、嚴密社會分工、以及強大自我造血能力的龐大文明雛形！

而他，則是這個文明唯一的締造者與掌舵人。

“大師兄。”

石巖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如今的他，一身氣息更加深沉內斂，早已沒了當年的落魄。他恭敬地低頭，眼中滿是狂熱的崇拜。

“外圍三千里荒地已全部開墾完畢，第一批靈谷大豐收；另外，又有三個中型部落的首領，帶著全族至寶，跪在山門外三天三夜，只求一個記名弟子的名額。”

蘇恆微微頷首，並未回頭，目光投向那更加遙遠的東方。

“收下吧，按規矩辦。”

“既然舞臺已經搭好，那這出大戲，才剛剛開始。”

現在的他，手中握著數以百萬計的狂熱信徒，握著一套無懈可擊的利益體系。

等未來大勢已成，誰敢阻擋？

哪怕是那天道，也要給他三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