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的狼狽退去,並未讓蘇恆心中產生絲毫的自滿。
一場小勝,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心中明鏡一般,如今的西方教,其根基依舊薄弱如紙。
與闡教那一戰,看似強勢護短,威風八面,實則暴露了太多令人心憂的問題。
放眼整個西方教,除了他與彌勒地藏等少數幾位核心弟子,能夠憑藉《度厄金剛魔相經》的玄妙,在同階之中佔據優勢。
其餘絕大部分弟子,其真實戰力,在那些底蘊深厚,法寶精良的東方玄門精英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究其根源,還是那兩個字——資源。
沒有足夠濃郁的靈氣去支撐日復一日的苦修,沒有一件像樣的趁手法寶護身對敵,更沒有珍貴的天材地寶去穩固道基,洗滌根骨。長此以往,即便功法再玄妙,弟子再刻苦,與東方的差距也只會越來越大,最終化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這一日,大雄寶殿之內,眾弟子還沉浸在擊退闡教,揚眉吐氣的興奮與激動之中,三三兩兩地議論著廣成子等人抱頭鼠竄的狼狽模樣,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蘇恆的身影,卻直接穿過喧鬧的人群,來到了正在菩提道場中論道的接引與準提面前。
他沒有在意眾人的目光,神情肅穆。
“師父,師叔。”蘇恆躬身一拜,沒有絲毫寒暄,直接開門見山,語氣沉凝。
“弟子以為,我西方教如今聲勢雖起,根基卻淺。當暫避鋒芒,收斂聲勢,全力進行內部建設,鞏固根基,方為長遠發展的上上之策。”
正在為弟子們修為大進而欣喜的準提道人聞言,眉頭微挑,他從蘇恆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不由問道:“哦?如何建設?”
蘇恆目光灼灼,掃過兩位老師,以及周圍那些投來好奇目光的師弟,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建議。
“弟子想,集全教之力,暫緩對外擴張與煉化魔氣,先行在我西方大地上,開闢出一片真正意義上的‘淨土’!”
開闢淨土?
這兩個字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接引與準提在內,皆是一臉不解。
淨土是何意?須彌山不就是西方第一淨土嗎?何需再開闢?
蘇恆看到眾人臉上的疑惑,卻並未過多解釋。
無錯書吧有些事情,說得再多,也不如做出來讓人看得真切。
他再次向兩位老師深深一拜,沉聲道:“此事弟子已有腹稿,還請二位老師允弟子閉關一段時日。待弟子出關,必將給師門,給整個西方一個交代。”
接引與準提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信任。
對於這個屢創奇蹟的弟子,他們早已選擇無條件地相信。
“可。”接引緩緩點頭。
得到應允,蘇恆徑直返回了屬於他的明禪宮,在所有弟子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宣佈閉關。
這一次閉關,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沒有參悟玄奧的功法神通,也沒有錘鍊自身的法力修為。
而是將全部的心神,完全沉浸在了那得自準提道人的藏經閣中,那些浩如煙海,包羅永珍的陣法典籍之內。
從最基礎的五行八卦陣,到玄門高深的兩儀微塵陣,再到上古妖庭聞名天下的周天星斗大陣的殘篇,他無一不細細研讀,拆解其構造,領悟其核心。
他這次要做的,不是提升那虛無縹緲的個人戰力。
與整個洪荒天地相比,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渺小的。
他要創造一種,能夠將《度厄金剛魔相經》的力量,由一個個獨立的“點”,連線成一張無邊無際的“面”,並將其轉化效率無限放大的“戰爭機器”!
一種,能將整個西方教所有弟子的力量,擰成一股堅不可摧的繩,去改造天地,去逆轉乾坤的無上陣法!
這無疑是一項浩大無比的工程,其難度,甚至比當初創造《度厄金剛魔相經》還要高出數倍!
歲月悠悠,洪荒不記年。
對於外界而言,或許只是百年光陰,但對於沉浸在陣法推演中的蘇恆而言,卻彷彿經歷了億萬載的枯坐。
這一日,緊閉了百年的明禪宮大門,終於在一聲厚重的轟鳴中,再次緩緩開啟。
蘇恆的身影,自殿內緩步走出。
他的氣息,依舊停留在玄仙頂峰的境界,甚至因為百年苦思,顯得有些虛浮,未有寸進。
但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變得更加縹緲難測,一雙眼眸深邃如星空,彷彿與天地間的陣紋道則,徹底融為一體。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獨自一人,悄然來到了須彌山腳下,一片魔氣最為稀薄的緩衝地帶。
這裡土壤貧瘠,寸草不生,只有幾縷淡薄的魔氣如遊蛇般飄蕩。
他伸出右手,並指如筆,以浩瀚的虛空為畫卷,以自身精純的法力為筆墨。
開始在空中,一筆一劃,不急不緩地勾勒出一道道玄奧無比,卻又暗合佛魔至理,陰陽轉化的奇異陣紋。
這些陣紋,既有玄門陣法的嚴謹與精妙,又蘊含著《度厄金剛魔相經》那佛魔轉化的核心道韻。
每一道陣紋落下,都引得周遭空間產生一陣肉眼可見的輕微漣漪,彷彿在與這片天地的法則產生共鳴。
當最後一道核心陣紋,如同點睛之筆般完成時。一座佔地不過畝許,由成千上萬道陣紋構成的微塵陣法,已然悄然成型。從外表看,它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沒有任何驚人的異象。
蘇恆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他調動起一絲蘊含著《度厄金剛魔相經》完整道韻的法力,對著那看似空無一物的陣眼,輕輕注入。
嗡——!
整座大陣,彷彿沉睡的巨獸被喚醒。瞬間被啟用,發出一聲清脆悠揚的嗡鳴!
緊接著,驚人的一幕,隨之發生!
那座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大陣之內,竟憑空生出了一股奇異的,玄奧無比的轉化之力!
這股力量形成一個無形的漩渦,瞬間籠罩了方圓數里的空間。
那些原本遊離於天地間,稀薄無比的羅睺魔氣,彷彿受到了某種來自天敵般的致命吸引。
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瘋狂地拉扯,扭曲,最終化作一道道細微的黑色氣流,盡數捲入陣法之中。
在陣法內部,億萬陣紋開始高速運轉,如同精密的研磨機器。
那些暴戾、混亂、充滿毀滅氣息的魔氣,在經過陣紋的層層過濾、研磨與轉化之後。
竟被硬生生地分解,提純,去其糟粕,取其精華,最終化作一股股精純無比,不含絲毫雜質的先天靈氣,從陣法的另一端,如同清泉般緩緩逸散而出!
變廢為寶!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道級別的變廢為寶!
蘇恆感受著那股精純的靈氣,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髮自內心的滿意笑容。
但這,還遠遠不夠!
這座微塵陣法,充其量只是一個引子,一個他宏大藍圖中,最基礎的“單元”,一個成功的實驗品。
他真正想要的,是能夠覆蓋萬里,十萬裡,甚至億萬裡疆域,將整個西方大地都籠罩在內的無上大陣!
他再次緩緩閉上雙眼,那比之前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龐大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以他為中心,鋪天蓋地般向著四面八方散開。
以那座已經成功運轉的微塵陣法為核心,以整個須彌山的地脈為骨架。
開始在他的腦海中,進行著億萬次,乃至億兆次的瘋狂推演與組合。
一個單元,兩個單元……萬千單元如何組合,如何引動地脈,如何承載眾人的力量……
不知過去多久,當蘇恆再次睜開雙眼時,他眼中的星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洞悉一切的清明,胸有成竹。
他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直接返回了大雄寶殿。
以西方教大師兄之名,召集了所有弟子。
看著下方那一張張充滿崇拜與信賴的面龐,蘇恆的聲音,迴盪在莊嚴的殿中,擲地有聲。
“今日,我將傳爾等一座大陣,此陣,名為‘萬佛朝宗度厄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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