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府城內。
晉王府。
現在的趙臨淵不再是鎮北將軍,而是自稱晉王。
趙臨淵麾下的一些武將,以及許多歸順他的官員,曾建議趙臨淵當皇帝。可是,趙臨淵擔心做出頭鳥,拒絕了稱帝的提議。
稱王是可以的。
稱王的安排,還在大周朝的框架下。一旦稱帝,那就是和大周對著幹,會極大地刺激皇帝,讓皇帝迫不及待調集全部的兵力來圍剿。
趙臨淵當了晉王,卻沒有絲毫放縱享樂,反倒是勵精圖治,出臺了很多的策略,安撫百姓,收攏人心。
也恰是康王的人壓榨百姓,趙臨淵才有機會。
如果康王總管太原府,一上位就免除賦稅,廢掉徭役,打擊權貴不法,重新分配土地這些,不會有太多人反抗康王,也不至於趙臨淵一勾兌,就有人跟在趙臨淵身邊。
這是康王的作繭自縛。
王府書房,趙臨淵和嶽休正在談事情。
趙臨淵成了王爺,嶽休成了王府長史,兼管太原府的事務。現在全部的政務,都是嶽休在負責。
操勞太多,嶽休短短時間兩鬢斑白,人都顯得蒼老了許多。
如果是享樂,嶽休自然輕鬆。
可是,現在是辛苦。
越是要做事情,也就越疲憊,因為有太多太多的顧慮,也有太多太多要做的。最主要的是太原府只有一地,即便之前拿下康王府,繳獲了康王積攢多年的所有物資,現在也沒剩下多少。
嶽休愁眉苦臉道:“王爺,我們免掉了賦稅徭役,百姓雖然擁護。可是,王府的錢財每天都在消耗,糧食也一樣。再這麼下去,最多三個月就堅持不住了。”
“大批軍隊要錢要糧,否則沒有這些,將士沒有戰鬥力。”
“文官也需要錢,必須得發俸祿才行。”
“所有事務的運轉,諸多事情的安排,乃至於一項項政策推動下去,全都要錢。沒有錢,那是寸步難行。”
嶽休正色道:“臣現在發愁的,就是沒有財源。一直坐吃山空,最終一定會撐不住的。”
趙臨淵捋著鬍鬚道:“先生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嶽休說道:“依卑職的愚見,要解決目前的情況只有兩個選擇。”
趙臨淵眼前一亮,問道:“哪兩個?”
嶽休回答道:“第一,殺富濟貧。”
“當初王爺推翻康王,得益於許多豪紳商人,以及地方官員的支援。我們拿下了康王,得了許多的錢財。”
“太原府內,絕大部分的資源,以及錢財、糧食和土地,都在這些人的身上。”
“拿下他們,能保證我們至少大半年的運轉。”
“第二,繼續往周邊擴張,以戰養戰,透過打破其他的地區後,去抄沒錢財,從而得到更多的物資,能維持自身的運轉。”
嶽休說道:“雙管齊下,才能維持下去。否則,我們遲早會崩掉的,畢竟沒了財路,又不能收稅。”
趙臨淵笑道:“我們立足的根本,就是有太原府的官紳商人。一旦拿他們開刀,立刻就會有無數人造反。”
嶽休道:“那就只能擴張了。”
趙臨淵點了點頭道:“擴張是必須的,不能一直在太原府。馬博昌在江南造反,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現在,我們自然要抓緊時間擴大疆土範圍,才能有更大的實力。”
話鋒一轉,趙臨淵問道:“林豐去迎娶姜芸,回金雲堡了沒有?”
“已經返回。”
嶽休點了點頭,正色道:“林豐在京城成親的,皇帝親自主婚。現在,已經回了金雲堡,就是不知道林豐是否會針對我們?”
趙臨淵眼中掠過冷色,強硬道:“就算他針對,我也不怕。當初,他拒絕咱們的求和,現在他如果敢針對,我要滅了他。”
強大的自信,從趙臨淵身上透出。
他自認為不怕林豐。
林豐厲害,他也不遑多讓。
林豐是鎮北將軍,他也一樣是鎮北將軍,而且他麾下也有善戰的軍隊。
“報!”
無錯書吧卻在此時,有一名探子進入,稟報道:“王爺,有金雲堡最新的訊息。林豐率領三萬餘精銳,離開金雲堡往太原府來了。”
趙臨淵冷聲道:“林豐這廝真是找死,去傳旨,調兵準備迎戰。”
“王爺且慢!”
嶽休神色有些焦急,連忙伸手阻止。
趙臨淵皺眉道:“嶽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嶽休說道:“王爺,現階段和林豐交戰,即便是我們能贏,也一定是慘勝。如果是輸了,那就一切都沒了。在下認為,還是要先談。”
趙臨淵眼神不忿,道:“嶽先生難道忘記了,我們去求他幫忙。當時,林豐直接拒絕的嘴臉嗎?”
嶽休解釋道:“臣忘不了。”
趙臨淵說道:“既然忘不了,為什麼還要去熱臉貼冷屁股?為什麼還要向他服軟?我們有了一府的兵力,兵強馬壯,何必要怕他呢?”
嶽休說道:“王爺,這不是怕,是為了您能真正立足,為了您能問鼎至尊之位。王爺是要稱帝的人,何必為了昔日的一點不快,而放棄大業呢?”
趙臨淵眼前一亮。
問鼎至尊!
大業!
這是趙臨淵現在生出的野心。
昔日,趙臨淵一直在太原府耕耘,又是皇室宗親,也執掌一方軍隊,倒也沒有生出野心,畢竟天下沒有亂,皇帝對他也不錯。
沒想到,皇帝轉眼罷免了他的官職,把他一擼到底。
趙臨淵從那時候開始不甘心。
康王野心勃勃,明明是康王的算計,皇帝卻是非不分,提拔康王罷黜他的官職,進一步搞亂了太原府。
周邊地區又亂了起來,到處有賊匪作亂。
各地烽煙四起,趙臨淵也有了野心,想要殺掉康王自立。
一開始,趙臨淵報仇擊潰康王,實際上他有些忐忑,畢竟他身為鎮北將軍造反,極可能遭到皇帝的鎮壓。
大批軍隊殺來,趙臨淵也沒底。
可是,馬博昌派人來聯絡,相約一起造反,趙臨淵瞬間就有了底氣。有人分擔,趙臨淵就不怕皇帝圍剿,因為皇帝的兵力無法集中。
現在,造反的人更多了,趙臨淵更是不怕,更有了奪取天下的野心。
趙臨淵思考一番,沉聲道:“嶽先生,林豐已經殺來了,你讓我不要迎戰,該怎麼應對呢?”
嶽休說道:“王爺,我們和林豐談和休戰。我們不去攻打真定府,他也不來攻打我們太原府。”
“我們去攻打真定府,或者是林豐來攻打我們,都是兩虎相爭。”
“屆時,林豐發展不了,我們也一樣發展不了。”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地方都在發展,都在迅速擴張勢力。如果我們和林豐打上一年半載,地方會迅速變化,到時候太原府西邊的賊匪強勢起來,轉眼比我們強,就錯過了吞併的機會。”
“同樣的,林豐也一樣。”
嶽休正色道:“要和林豐撕破臉,也應該是把西面和南面的地盤拿下,掌握了更大的勢力才能出手。現在硬碰硬,討不到什麼好處,也難以滅掉林豐。”
趙臨淵也陷入沉思中。
林豐的善戰,趙臨淵也是知道的。
現如今,林豐的兵力也多,要滅掉林豐很難,或者說的確辦不到。
趙臨淵頷首道:“嶽先生的分析很對,剛才是本王有些衝動了。兵法說,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如今,本王也該如此。”
嶽休長長地鬆了口氣,道:“王爺英明。”
趙臨淵說道:“我們要怎麼談?”
嶽休說道:“還是帶著精銳北上,前往邊境和林豐對峙。在對峙的前提下,和林豐談判。如果是派人前往談判,談不成什麼結果。”
“要談成結果,必須讓林豐明白一個道理,我們也有足夠多的精銳,他來攻打我們討不了好處。”
“討不到好處,才會坐下來談,才能談出結果。”
嶽休正色道:“唯獨一點,王爺千萬要控制住情緒,不能衝動開戰。一旦開戰,高興的是周邊地區賊匪,高興的是周邊的官府,因為他們沒了壓力。”
趙臨淵說道:“本王明白了。”
嶽休說道:“既如此,在下立刻去下令調兵,王爺帶著大軍北上。臣也會跟著一起,協助王爺談判。”
趙臨淵頷首道:“我們北上,本王讓世子坐鎮。”
趙臨淵的兒子趙爽,如今全面介入,不僅在軍中任職,也協助處理諸多的政務。
趙爽不善戰,卻頗為穩重。
有趙爽在,趙臨淵也不擔心後方。
在嶽休的排程安排下,大半天時間,趙臨淵也調集三萬多精兵北上,迎著林豐的方向去。
雙方是相向而行,不到兩天就在邊境碰頭。
軍隊碰面對峙,沒有立刻開戰。
趙臨淵身穿甲冑,腰懸佩劍,大步來到了軍陣前方,目光落在了遠處林豐的軍陣中,高聲道:“林豐,可敢和本王一會?”
林豐自通道:“本將有什麼害怕的?害怕的人應該是你。一旦雙方距離太近,我隨時可以出手拿下你。”
趙臨淵自通道:“這點自信,本王還是有的。”
說著話時,趙臨淵策馬往前走。
林豐也一樣策馬往前,雙方轉眼來到了兩軍陣前,兩人的距離也不到三丈遠。
趙臨淵感慨道:“短短兩三年,你從一介布衣成為鎮北將軍,連真定府都成了你的後花園,真是厲害啊。”
林豐笑道:“如果你是來誇獎我的,我在此道謝。我很優秀這一點,很多人都說了,我還是略知一二的。”
趙臨淵說道:“我們交戰廝殺,必然是兩敗俱傷,誰都討不到好處。既如此,何不各據一方,相安無事呢?”
林豐直接道:“本將是鎮北將軍,你一個造反自封的晉王,憑什麼和我說各據一方?誰給你的自信能擋住我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