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媽媽的話,江辰希閉上眼睛,五年前的海風彷彿又吹到臉上。
蘇清顏靠在他肩頭說“以後我們告別商場紛紛擾擾,去馬爾地夫定居”的畫面,與昨晚她的笑容重疊在一起。
如果連那段讓他終生難忘的甜蜜,都只是佈局的一部分,他突然感覺人生好像很不真實……
“我需要證據。”
江辰希睜開眼,聲音沙啞卻堅定。
“證據?”
慕容鶴雲慘笑一聲,“在江家,殺人不見血的局從來不需要證據!你只要記住——”
她抓住兒子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他面板,“你爸的仇還沒報,南部江氏的擔子在你肩上,林硯秋和林家是你現在唯一的同盟。至於蘇清顏……”
她頓了頓,眼神冰冷如鐵:“如果她真是棋子,那你最好祈禱,自己不是棋盤上最先被吃掉的那一個。”
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晨光刺破窗簾縫隙,照亮江辰希蒼白的臉。
無錯書吧他看著媽媽疲憊卻依舊銳利的眼睛,終於明白,從父親“意外”身亡的那一刻起,他就早已身處不見硝煙的戰場。
而蘇清顏的歸來,或許只是這場戰爭中,最鋒利也最致命的一把刀。
江辰希猛地搖頭,髮絲因動作凌亂地垂在額前:“媽,這些只是你的猜測,清顏不是那種人,她一定有苦衷!”
慕容鶴雲的手掌生氣揚到半空,最終卻無力垂下。
水晶燈的光映著她顫抖的指尖,聲音裡是壓抑的怒火:“苦衷?四年前裝死讓你痛不欲生是苦衷?在你訂婚宴上出現攪得江氏股價暴跌是苦衷?”
她深吸一口氣,逼退眼底的紅血絲,“我沒有證據,你想找真相就自己去查!但你給我記住——”
她的目光陡然銳利,像要剜開兒子混沌的思緒:“江家的鬥爭從來不是兒戲,你爺爺的庶子當年不過是擋了嫡脈的路,現在還在精神病院裡‘療養’!你要是選錯了人,明天消失的可能就是你!”
空氣裡瀰漫著未說完的恐懼。
慕容鶴雲轉身時,羊絨披肩擦過陳列櫃上的青瓷花瓶,發出細碎的聲響。
秦若涵低頭跟上,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顯得格外刺耳。
江辰希靠在冰冷的大理石柱上,直到她們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拐角,才緩緩滑坐在地。
冷鋒默默遞過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像極了他此刻翻湧的思緒。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
江辰希盯著杯中的倒影,聲音沙啞,“你覺得清顏……會是別人的棋子嗎?”
冷鋒沉默片刻,蹲下身與他平視:“少爺,我覺得夫人的分析很有道理。”
他頓了頓,看著江辰希驟然緊縮的瞳孔,“但蘇小姐救過您三次,包括四年前替您擋下了綁架匪徒的一槍。”
這些話像拼圖碎片,在江辰希腦海裡亂成一團。
他想起蘇清顏第一次見他時,在慈善晚宴上把拍賣所得全部捐給自閉症兒童,陽光透過彩繪玻璃落在她髮間,連睫毛都鍍著金邊;
想起她陪他熬三個通宵做專案書,困得趴在桌上時,嘴角還掛著傻乎乎的笑;
想起她總說“錢夠花就好,我只要你”,語氣純粹得像忘憂谷的海水。
“她純真得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江辰希捂住臉,指縫間滲出疲憊,“怎麼可能……”
“但夫人說得對,江家沒有‘不可能’。”
冷鋒遞過紙巾,“當年老爺的車禍報告,我查到剎車油管有針孔狀刺痕,和東南亞殺手的手法一模一樣——而江烈日那年剛從那邊拓展完‘業務’回來。”
晨光從落地窗漫進來,照亮江辰希手背上的青筋。
如果江烈日利用她來打擊自己,那四年前的“意外”、顏玥妃的所有鬧劇、甚至她現在的出現,會不會都是精心編織的網?
“少爺,”
冷鋒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我能肯定的是,林小姐在你低谷的時候,幫你救活了小朵;你裝失憶的時候,是她配合你;當初顏玥妃糾纏你時,是她幫你擊潰一切不利輿論!”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讓晨光透了進來:“她不是棋子,她是唯一在您摔進泥潭時,願意跳下來把您拉起來的人。”
江辰希看著窗外初升的太陽,光芒刺破雲層,像極了林硯秋每次對他笑時,眼底亮起的光。
他想起昨晚跑回宴會廳時,林硯秋雖然臉色蒼白,卻還是第一時間問他“有沒有事”。
是的,冷峰說得對,林硯秋才是他不能辜負的女人!
“去把蘇清顏的所有資料調出來,”
他突然站起來,語氣恢復了平日的冷冽,“包括她父母的海外賬戶、四年前的一切記錄,還有……江烈日最近接觸過的所有‘舊友’。”
冷鋒點頭,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輕響。
江辰希靠在窗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側臉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堅毅:“不管真相是什麼,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把我當棋子。”
他終於明白,蘇清顏的笑容或許純粹,但江家的棋盤上,從來沒有純粹的童話。
而他現在能做的,不是沉溺於過去的幻影,而是握緊手中現有的光——比如林硯秋,比如南部江氏,比如父親未竟的真相。
至於那枚名為蘇清顏的棋子,是白是黑,時間總會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