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似遠山黛,面如芙蓉花。丹唇塗口脂,對鏡梳釵環。
大紅色的嫁衣穿在姜挽枝的身上,襯得她整個人端莊典雅。紅紗隆面,步態似蓮。好一位嬌俏的美新娘。
火光搖曳,燈影跳動。姚枝和尚倒是成了第一個見新娘的男人。
“師父,你看我這樣好看嗎?”
身著嫁衣的女子巧笑嫣兮的抬眸看向身旁的高僧。
女子貌美,穿著嫁衣的女子更是美不勝收。
“阿彌陀佛!”姚枝輕言緩聲道:“甚美。”
聽聞此言,女子掩面嬌笑。站起身來,圍著姚枝繞了一個圈,看著神色冷淡的師父打趣到:
“既然好看,那師父為何不看我?”
“阿彌陀佛,新娘子出嫁第一面容顏應該的郎君看的。”
“可師父看都看了,在轉身就不作數了嗎?”姜挽枝看他如此樣子,心裡忍不住的想要戲弄他一番。
清冷高潔的僧人,此刻紅了面頰。人是肉體凡胎,怎會沒有七情六慾?
不過一克制罷了。
“阿彌陀佛。”
姚枝緩緩閉上雙眼,腦海中那抹紅色卻越發的清晰起來。
“師父當真無趣,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我們是來救人的怎可以世俗眼光定論?”
姜挽枝轉身坐回鏡前,手持銅鏡,細細描眉。
“如此看來,師父凡塵心為了啊。”
她唇角帶笑,語氣上揚,身上的溫婉氣質盡數壓下,一股邪肆在她身上瀰漫開來。
一時之間,姚枝竟然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她。
“阿彌陀佛,佛說,四大皆空,世間繁華皆是虛妄。”
“既是紅塵一場,便皆有定律。其中變故乃是你我不能控制。師父何不隨心呢?”
姜挽枝好奇,世間和尚當真是無慾無求嗎?濟世救人,救的是人,還是曾經被世俗所困,苦苦掙扎不得的自己。
隨心?他當真能隨心嗎?
唇間來回輾轉隨心二字,一時之間倒是陷入了沉思。
姜挽枝垂眸輕笑,別的和尚她不知道。自己的師父確是與紅塵情未了的。
掩下心中思緒。當務之急,還是眼前的棘手問題。
叮噹!叮噹!叮噹!
“娶新娘,嫁女郎,鑼鼓聲中一片喪;爹孃哭,賓客笑,從此不見女兒郎。”
外面敲敲打打一陣鑼鼓聲沖天,一而來的還有一句句的古怪童謠。
“來了,他們來了。”離家母親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女兒躲在小屋中不敢露面。
紅袖子裡如玉般的手緊緊握住,急促的心跳彰顯著她此刻的緊張。女子紅蓋頭下的眼眸中卻迸發出驚人的亮光。
緊張著同時也興奮著,她的本性使她對一切新奇的事物帶著期待與探究。
一座詭異的紅轎子悄然來到西村。抬轎子的人目光呆滯,行動僵硬,一步一走。
引路的是一對玉童,他們的臉上堆上白白粉,兩頰掃了紅紅的腮紅,嘴巴塗上紅紅的染料。那顏色遠遠看去比新娘的紅衣還要豔上幾分。
一行人敲敲打打的往李家走來,所到之處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花轎來到李家門口停下,兩個小童慢慢的往前門口走,抬起僵硬的胳膊不自然的敲門。
“咚!咚!咚!咚!”
四聲悶響給屋裡面的人嚇得手腳發軟,跌坐在在椅子上不斷的顫抖。李家老頭強打著精神爬起來往門口探去。
他一步三回頭的來回張望著,這一步,他一定要自己邁出去,自家姑娘才有救。
“阿彌陀佛,大師保佑。阿彌陀佛,大師保佑。”
李家老頭嘴裡唸唸有詞,腳下步履蹣跚的往前走。到了門口,他沒有著急著開門,而是偷偷的開啟一道縫隙望來看了兩眼。
這一看,卻是把你家老頭的魂兒都嚇飛了半個。
外面的人不是旁人,不對,外面的那一對小童根本就不是人。
是隔壁張家的一對同胞兒女,年僅六歲,跌入河中淹死,前不久剛埋在山頭上。今日,今日怎麼跑了出來。
李老頭背靠著大門,嘴裡面不斷的喘著粗氣。
“咚!咚!咚!咚!”
隨著敲門聲再次響起,熱鬧的敲鑼聲停息了下來歌謠也消失不見。
李老頭知道這下逃不過去了,他只能再度打起精神去開門。
顫抖著手扶上門栓,眼睛不受控制的貼上門縫,卻對上了一個黢黑的瞳仁。
“啊!”嚇得李家老頭連連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門外的兩個小童,一個跳在了另一個的頭頂往裡面觀察著李老頭的一舉一動。
突然小童咧開大嘴,發出奇怪的笑聲,聽的人頭皮發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不規則的敲門聲不斷傳進來,拍門力道之大,眼看著門就要支撐不住。
李家母親趕緊把女兒摟在懷裡,不明白自己老伴在磨蹭什麼。再這樣下去擾亂了大師的計劃,她可憐的女兒還能不能保全。
狂風乍起吹的院子裡滿是漂浮的落葉灰塵,隨著拍門的力道越來越重,風也越來越大。小小的院子仿若人間地獄。
李家老頭再次上前這次終於順利的把門開啟。入目的便是面目扭曲的小童,正對著他呲牙咧嘴。
兩個小童見門開啟,開心的咧著猩紅色的嘴巴,一蹦一跳的僵硬的朝著房間裡闖去。
這個時候新娘推門而出,身姿筆直的立於門口。
兩小童見狀,相互對視一眼。嬉笑的轉變了方向,朝著新娘走去。
兩人一左一右的跟著扶著新娘出門。
無錯書吧在踏出門口的那一刻,一小童腦袋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轉向後面,對著驚慌的李老頭嘿嘿一笑。
“啊!”李老頭當即就嚇得又跌坐在地上。
小童見狀嬉笑著轉過自己的腦袋,嘴裡又唱起了小時候的歌謠。
“娶新娘,嫁女郎,鑼鼓聲中一片喪;爹孃哭,賓客笑,從此不見女兒郎。”
新娘子一言不發的讓小童攙扶著進入了紅轎子。
鑼鼓聲又重新熱鬧起來,寂靜的路上又出現了這隊迎親隊伍。
等這頂轎子過後,村落裡緊閉的大門悄悄開了幾道縫隙,觀看著一舉一動。
有幾個小聲的對話:“老李家的姑娘上花轎了嗎?”
“看到了,看到了,上花轎了。”
“那就好,上了花轎就好,省的咱們費心了。原本還打算她若是吵鬧,就直接給捆上花轎。現在倒是省事了。”
若是輪到那家姑娘上花轎,她不從。晚些時候就會惹怒來接親的人,他們就會亂殺無辜,逮誰咬誰。
那場面太過於可怕,他這輩子都想再看第二次。
所以再發現哪家姑娘不上花轎,就是綁也得綁上去。就算是殘了今天也得嫁。
幾人討論了幾句,見沒有大事發生,就偷偷溜回去了。
各家大門依舊關的緊緊的,不露一絲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