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北軍四校,劍卓戈士、都侯夜士盡皆整備完畢,共有三千七百人,只待您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兵發大將軍府。”
王甫、侯覽以及蹇碩等人點齊兵馬,匯到了劉宏面前。
劉宏聞言,卻並沒有指向距離皇宮不遠的大將軍府,反而是望向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我們去步校營地。”
“啊?步校營地?”侯覽聞言,卻是露出了訝異之色,下意識進行確認。
一旁的王甫等人雖沒有出口,卻也看得出來對此亦是頗感驚訝。
無錯書吧在他們看來,失了皇宮,兵力又完全不佔優的竇武已經徹底失去了希望,此刻只怕是一心想著逃跑,為絕後患,理應是儘快發兵抄家緝捕其門生族人才是。
唯有曹節臉上的怪異神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真誠的欽佩之色。
“沒錯,正是步校營地。”
竇武並非甘心承認失敗之人,原本歷史當中如此,眼下無疑亦是如此。
一千七百羽林騎,數百大將軍府府衛,若是再加上北軍步校七百人,兵力就和自己相差不大了,若待其整合完畢再火併起來,誰勝誰負當真尚未可知。
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前往步校營地。
兵貴神速,擊敵所不備!
對於一群太監,劉宏並沒有解釋的耐心,簡單重複一遍後,便直接下令道:
“曹節、蹇碩,朕命你二人分別率領屯騎、越騎兩營,火速趕往步校營地。一路上若遇阻礙,皆可視為反賊同黨,先斬後奏。”
在如今當權的一眾太監當中,曹節是西園騎出身,刀馬嫻熟,在歷史上更是擔任過車騎將軍,蹇碩也同樣是沒落武人,不僅生得高大,也涉獵過些騎馬射箭,不然也不會被派去統管西園八校尉了。
這兩人,既是能力最適合擔當此任的人選,同時也是劉宏有意在宦官當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眼下曹節為了活命,用起來雖是趁手,可接下來自己要整頓朝局,卻反倒會作為阻力。
而在太監之中並無牽連,又是因為自己加恩所提拔的蹇碩才是真正單純忠於自己之人。
雖然為了防止曹節等人狗急跳牆,不好讓蹇碩直接取代其地位,但至少也要一步步將其提拔為自己的得力干將。
等到自己解決了竇武這個心腹大患,徹底掌控朝局,才是對曹節這些肘腋之疾動手的時機。
……
“大將軍,只要行過這條銅駝街便是步校營地了。”
“好!”竇武聞言,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緊張的神情也終於有所緩和。
張奐這個攪局者的出現實在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他也從未想過此人會有被請動參與這場朝堂廝殺之中,使得原本盡在掌控的局面可謂急轉而下。
不過,竇武卻並不覺得自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是依然有翻盤的把握。
長樂宮孤立無援,太后只怕是自身難保,自然是指望不上。
不過自己還有羽林郎,府衛和北校步兵,兵力方面並沒有懸殊差距。
並且,掌握雒陽城衛的司隸校尉乃是他所任命的朱㝢,雒陽所在的河南尹郡守劉祐也是同樣如此。
只要能夠穩住陣腳,自己這方的實力就會更為強大,勝利只會屬於自己。
自己雖然的確是輕視了劉宏,但歸根到底,一群太監和一個小皇帝還是根基太淺,能夠將他逼得如此狼狽已經是遠超預料了。
固守即贏!
也因此,竇武早就命竇靖率領羽林騎先行前往步校營地,與竇紹一同籌備固守所需,以確保不會再出現任何閃失。
雖然勝利不過半里之遙,但一想到蟄伏隱忍徹底騙過自己的劉宏,竇武卻依然感覺心中難安。
勒緊韁繩,竇武厲言高喝:
“步校營地就在半里之外,各隊府衛不得鬆懈,尤其後部要時刻警惕備戰,宦黨的追兵隨時都有可能追來!”
聽聞此言,跟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大將軍府長史胡騰本能回望一眼,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頓時心中一鬆:
“大將軍想必是多慮了,那些宦豎最是短視,只怕此刻正急不可耐朝著空空如也的大將軍府殺去,根本想不到大將軍還有這等後手。”
竇武對此雖也認同,可卻也不好大庭廣眾下說出自己忌憚的是小皇帝,只得嚴詞道:
“不得大意!”
只是,話音才落,來時的方向便響起了隆隆馬蹄奔踏之聲,胡騰臉色頓時面露苦澀。
“大將軍還當真是料敵於先。”
與張奐的行事作風截然不同,身後追趕來的兩營騎兵非但沒有絲毫寒暄的打算,幾乎全程保持著急速賓士衝刺,竟是打算直接發動衝鋒交戰。
“賊軍勢大,大將軍速走,我等在此掩護斷後!”
君辱臣死,哪怕未必知曉或是支援竇武的篡位之念,但對於胡騰、張敞這些被竇武徵辟之人而言,竇武為君,自己為臣,知遇隆恩,自當以死報之。
竇武並非武將出身,而是治經名士,能擔任大將軍府府衛之人,要麼是竇氏族人或是世代姻親之族,要麼則是門生故吏所薦,少有自軍伍所選拔之人,可以說都是手足親信。
在竇武眼中,這些人更是自己以後坐穩天下的心腹根本,即便面對如此危機,本能反應還是不想捨棄這些府衛,而是打算坐鎮堅守,儘可能減少傷亡。
只是,一個上任才不滿半年的大將軍府中親衛,又如何比得上北軍五校這等禁軍精銳,更別提還是以步兵在平坦直道上面對高速衝刺起來的騎兵。
兵鋒方至,僅僅第一個照面,竇武的府衛便被衝得陣腳大亂,死傷眾多,哀嚎響徹。
在懸殊的傷亡比之下,府衛之中很快便出現了潰逃的跡象。
更關鍵的是“得竇武老賊首級者,賞千金,封列侯!”的口號不斷響起,眾多貪婪的視線齊齊聚焦在竇武身上,更是令得他心中毛骨悚然。
不敢再有任何猶豫,竇武急忙調轉馬頭,猛夾馬腹,孤身朝著後方步校營地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