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做個交易？”
孫悟空這句輕飄飄的話，在這片屍橫遍野的戰場炸開了鍋！
“交易？！”
“你他孃的跟誰倆呢？！”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四個身受重創，依舊護在二郎神身前的梅山兄弟！
老三郭申，斷裂的胳膊撐著地，抬起滿是血汙的臉，對著孫悟空，憤怒的咆哮：“妖猴！你殺我大哥、二哥！重創我等兄弟！如今還想羞辱真君？！”
“我告訴你！我等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向你這妖孽低頭！”
“沒錯！有種就殺了我們！”
“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剩下的三個兄弟，也跟著發出了寧死不屈的怒吼。在他們看來，這所謂的“交易”，是對二郎神，乃至對整個天庭的羞辱！
而妖盟一方，更是炸開了高壓鍋。
“交易？”
“大王！跟這三隻眼有什麼好交易的？！”
倖存下來的熊妖堂主，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衝到最前面，扯著嗓子吼道：“他殺了我們那麼多兄弟！還差點把您給釘死在山上！依俺看，就該把他千刀萬剮，抽筋扒皮，讓他也嚐嚐咱們的厲害！”
無錯書吧“對！熊大哥說得對！”
“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
“殺了他！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殺了楊戩！揚我妖盟神威！”
數萬妖兵和魔猿禁衛，群情激奮，雙眼通紅，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喊殺聲震天！
整個戰場，劍拔弩張。
孫悟空對這一切卻恍若未聞。
沒理會梅山兄弟的咆哮，也沒理會自家手下的鼓譟。
只是蹲在那裡，饒有興致的看著從昏迷中甦醒過來的二郎神。
“咳……咳咳……”
二郎神劇烈地咳嗽著，每咳一聲，都會帶出金色血液。
他努力睜開了雙眼，孤傲的鳳目此刻只剩下了茫然。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鑼。
“孫悟空……”
“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殺你？”
孫悟空看著一心求死的楊戩，陡然一笑。
“楊戩啊楊戩，你是不是覺得死了就是一種解脫？就可以維護你可笑的戰神尊嚴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不不不。”
“你錯了。”
“殺你，太簡單了。”孫悟空的笑容變得玩味，“俺老孫要是想殺你，剛才在你自爆的時候，就不會出手了。”
“俺老孫這個人，向來不喜歡做虧本的買賣。”
他站起身，揹著手，踱了兩步，那雙暗金色的眼瞳，彷彿能看穿楊戩。
“俺老孫問你，你楊戩聽調不聽宣，常年坐鎮灌江口，對凌霄寶殿的旨意愛答不理。你心裡，當真就對你那個高高在上的玉帝舅舅，沒有半點怨言嗎？”
“你？！”
二郎神瞳咬牙切齒冷哼一句！
“你母親瑤姬仙子，當年是怎麼死的？”孫悟空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十大金烏活活曬死在桃山之下！而那十大金烏，又是誰的兒子？！”
“你當年斧劈桃山，救母心切，天庭又是怎麼對你的？是派了十萬天兵天將，將你團團圍住，要將你這個逆賊就地正法！”
“若不是你師父玉鼎真人出面，若不是你最後還有個當玉帝的舅舅，你楊戩的下場，怕是比俺老孫還要慘上三分！”
“你嘴上說著天道，說著秩序。可你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天庭的規矩，這三界的秩序，到底是個什麼狗屁玩意兒！”
“那只是玉帝老兒，用來維護他統治的工具！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你母親是逆，所以她該死！俺老孫是逆，所以俺也該死！”
孫悟空指著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二郎神，咧嘴一笑。
“說到底，楊戩。”
“咱們兩個才是一路人！”
“都是這狗屁天條之下，不甘屈服的反骨仔！”
“……”
“……”
二郎神徹底呆住了。
他張著嘴，看著孫悟空沉默了！
這些話是他藏在心底最深處連對梅山兄弟都從未吐露過的怨與恨！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可今天卻被他最大的敵人，當著三界眾生的面，赤裸裸剖析了出來！
“你…你…”
二郎神指著孫悟空，嘴唇哆嗦著說不出是一個字。
他想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句句都是事實！
“怎麼樣？”孫悟空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笑容愈發燦爛，“現在，還覺得俺老孫，是在羞辱你嗎？”
孫悟空再次蹲了下來，與二郎神平視。
這一次孫悟空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
“俺老孫不勸你歸降。”
“你的傲氣，不允許你給一個妖王當手下。俺老孫懂。”
“所以，俺老孫今天可以放你走。”
“不僅放你走，你手底下這些殘兵敗將，俺老孫也一個不殺，全都讓你帶回去。”
這話一出，二郎神，梅山四兄弟和草頭神全都愣住了！
放……放他們走？！
一個不殺？！
這……這怎麼可能？！
就連妖盟那邊的熊妖堂主等人，也都是一臉懵逼。
“大王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只有袁通，看著孫悟空的背影若有所思。
“俺老孫，只有一個條件。”
孫悟空看著二郎神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你楊戩，欠俺老孫一條命。”
“這份人情，你不用現在還。”
“等到將來有一天，天庭大亂，玉帝老兒自身難保的時候……”
“俺老孫需要你，還我這個人情。”
“如何？”
許久之後。
二郎神艱難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他走到四個重傷的兄弟面前，將他們一一扶起。
轉過身對著孫悟空，深情的看了一眼。
然後一言不發，帶著四個梅山兄弟，以及草頭神，化作流光，朝著天庭的方向，默然離去。
他沒有說一個字。
但他的離去本身就是一種預設。
看著那遠去的神光，孫悟空知道自己賭對了。
從此以後，二郎神楊戩雖非盟友，卻也再非死敵。
可就在天庭大軍，即將消失在天際線時。
“真君！請留步！”
梅山兄弟中的老三郭申和老四直健主動從那撤退的隊伍中脫離出來，重新落回了花果山的戰場之上。
“你們……”
二郎神停下腳步，回頭不解地看著他們。
“真君。”郭申對著二郎神，拱手抱拳，躬身一拜，“我等兄弟六人，隨您南征北戰，承蒙真君不棄，恩重如山。”
“今日，大哥、二哥戰死沙場，是我等技不如人，死而無憾。”
直健也跟著說道：“我等亦是戰敗被俘之人！”
“按軍中規矩，戰敗被俘，本該引頸就戮。今日得那妖王不殺之恩，已是天大的幸事。我等無顏再隨真君返回天庭。”
郭申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遠處的孫悟空。
“更何況…”敬佩的說道，“孫悟空雖是妖，卻有我等神仙都未必有的氣魄與胸襟。那位為他獻祭自爆的老猴妖，其忠義更是讓我等自愧不如。”
“我二人願留在此地，為我那兩位兄長守孝三年。”
“亦是想親眼看看他這所謂的妖盟，到底能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路來！”
說完，二人不再理會二郎神的目光，轉身走到孫悟空的面前，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單膝跪地。
“罪將郭申（直健），願降！”
……
孫悟空的力量開始從【戮神形態】飛速褪去。
倒懸星海隱入了虛空。
暗金色的眼瞳也重新變回血紅色。
潮水般的虛弱感與疲憊感瘋狂湧來！
覺醒新形態強行透支本源的後遺症，開始發作了！
“操……這副作用，也太他孃的大了……”
孫悟空疲憊的走到袁通的面前，將他扶了起來。
“傳令下去！”
“打掃戰場！救治傷員！清點戰損！”
“今日，我妖盟大勝！當普天同慶！”
“所有參戰妖兵，無論死活，【貢獻點】翻倍！”
“嗷嗷嗷嗷——！！！！！”
“大王威武！”
“大王萬歲！”
此話一出，劫後餘生的妖盟大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孫悟空看著他們，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他強撐處理完了一切戰後的事宜。
然後他以“需要閉關穩固境界”為由，將所有事務都交給了袁通和那幾個堂主。
他獨自一人走回了水簾洞的最深處。
踉蹌著，走到了石壁前。
“嗡——！”
他用盡力氣，佈下了道混沌禁制，將整個洞府封鎖。
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撐不住了。
“噗——！！！！！”
一口蘊含著混沌氣息的金色神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灑滿了整個石壁！
他眼前一黑，渾身一軟，順著石壁滑倒在地。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那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在他的腦海裡，瘋狂地閃爍著紅光。
【警告！警告！】
【宿主本源嚴重透支！神魂出現裂痕！】
【若不及時修復，將有道化之危！】
【系統……即將進入……強制休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