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
“你們都錯了!”
陸遜眼中滿是淡漠,說道:“梅念笙若是能被私情所縛,那他安能拖到現在不大婚,你們算一算他的年齡,已經邁入而立之年了,小郡主能保的只有吳老夫人而已,你們死了城內很多人都不用死,連你們的子嗣都能活下去,不然等霸府大軍一至,連張昭,顧雍他們都得死!”
韓當目光兇戾,呵斥道:“你在怪我們當初抨擊你割據兩郡?”
“呵!”
陸遜自嘲道:“我需要在乎你們?”
黃蓋面色陰鬱,說道:“劉璋沒死,劉琦也沒死,漢室宗親都無恙,我們就得死嗎?”
“本質不同!”
“你們看問題太膚淺了!”
“劉璋不過守成之輩!”
“他對蜀中沒有什麼大治之策,不得百姓之心!”
“而劉琦又不過一介傀儡,還反戈劉備,故而無過有功!”
“可孫吳氏三代雄主,大治江東,興兵數十萬平山越,抗袁術,擊霸府!”
“這是文治武功的表現,孫吳氏在江東百姓眼中與統治的王室無異!”
“而今大都督逆天改勢,你們兩個不死,孫仲謀不會降,梅念笙也不會讓他活下去,千萬不要小視一個能在塞外對東胡發動夷族戰爭的人,他的狠辣不只是對敵,還有對他自己!”陸遜依靠在乾草上,幽幽道!
“呵!”
“呵呵!”
黃蓋悽慘一笑,道:“就為了護佑王上?”
陸遜目光平淡道:“死兩個人,與死數萬人的區別,而不只是因為一個孫氏!”
“多謝!”
韓當鄭重一禮。
黃蓋眼中滿是不甘,自嘲道:“未曾想,走到最後卻是這種結局!”
“所以啊!”
“建業獄挺好!”
陸遜眼中滿是戲謔。
江東敗亡已經註定,他已經拿出了全部本領。
既然無法挽回大勢,那還不如任由所有文武抨擊,在建業獄中等候天下太平!
出了建業獄。
黃蓋,韓當二人沒有對話。
各自朝著自己的家門走去,一路上掠過無數形色匆匆的人們。
夜幕降臨!
黃柄將一杯茶放在桌案上,尊敬道:“父親,早點歇息吧!”
“柄兒!”
黃蓋愧疚道:“你恨為父嗎?”
黃柄搖了搖頭,淡笑道:“談不上恨,我黃氏輔佐孫氏多年,拼得一己之身也無妨,只是有些嘆息父親為何不早日說清楚!”
“去吧!”
黃蓋擺了擺手!
“喏!”
黃柄踏步而行。
黃蓋突兀沉聲道:“柄兒,你以後就安安分分做個尋常人吧!”
“父親!”
“孩兒本來就是尋常人!”
黃柄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無奈!
“去吧!”
黃蓋悵然一嘆。
連黃柄都認為自己是孫氏的輔臣,為了江東大業死一次也無妨。
由此可見,陸遜說的一點都不假,他們這人不死,孫權不會降,梅念笙更不會安心。
哪怕是孫權帶著他們降了,梅念笙必然也要動手。
既然殺他們這些老將會讓孫權記恨,那還不如一次都殺了,反而震懾了江東的豪強與仕人!
江東要大治。
而不僅僅是歸降納政那麼簡單!
一夜過去。
天際大亮之時。
眾文武再度匯聚吳王府前。
霸府大軍馬上就要到建業了,今日必須定下要戰要降一事。
進入府門大堂。
孫權一雙眸子通紅,徘徊在大堂左右!
“王上!”
眾人恭敬道。
孫權頭也不抬,擺了擺手,嘶啞道:“孫氏三代,我父亡於戰禍,兄長亦是剛烈而死,孤不能就這樣降了,縱死也要亡於沙場,義公將軍,公覆將軍,你們立刻召集大軍,準備出城與梅念笙死戰!”
大堂中一片寂靜。
孫權抬頭掃過眾人,蹙眉道:“兩位將軍何在?”
“王上!”
步騭起身道:“還是末將去傳喚一聲,或許兩位將軍太累了,睡過了頭!”
“去吧!”
孫權擺了擺手!
“王上!”
張昭面色悽苦道:“現在死戰有何用?”
“混賬!”
“孤是吳王!”
“天下可有歸降的王侯?”
孫權眼中滿是怒氣,還有無奈!
曾經,他是有過降於曹魏之心。
可是周瑜與吳老夫人讓他堅定了內心。
而今,他麾下還有大將,還有大軍可用,縱死戰一場又何妨!
一刻!
兩刻!
三刻!
足足近一個時辰。
步騭才面帶驚駭的踏入府門!
“人呢?”
孫權眸子一冷道!
步騭將兩份書信放在孫權面前,低頭道:“王上,兩位將軍自絕於府中,這是他們留給王上的書信!”
“什麼?”
孫權臉色大變。
張昭,顧雍等人無不是駭然起身。
此刻,步騭心中悔恨萬分,他有預感二人之死與陸遜有關。
若非昨日他讓黃蓋,韓當去見見陸遜,也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局面了!
“刷!”
“刷!”
孫權雙手都在顫抖。
拆開兩封書信,無一例外都是死諫他歸降曹魏之言。
韓當,祖茂,黃蓋,程普,四位孫氏家臣,二人死於戰場,二人死於諫言,何等的悲涼!
吳王府大堂。
眾文武心生悲鳴,彷徨無措的站在左右。
周瑜死了,程普死了,黃蓋,韓當,徐盛這些人都死了......
此時此刻,孫權這個江東之主,還真的有與霸府交戰下去的必要嗎?
“王上,降吧!”
步騭躬身一禮,悲慼道!
“王上!”
“降吧!”
張昭,顧雍等人無不是出列高呼。
將無將,卒無卒,建業就是一座空城,死戰只會由刀劍加身罷了!
“降.…….!”
孫權目光茫然,失魂落魄道:“你們各自回府準備吧!”
“喏!”
眾文武躬身一禮。
“老將軍!”
“為何如此!”
孫權心中悲涼,喃喃自語不已。
戰死也就戰死了,可一個武將為什麼死諫…….
自古,文臣死諫,武將死戰,而今江東逆亂顛倒,著實讓他難以接受!
黃蓋,韓當之死。
短短時間便傳遍了建業城內外。
這一次,百姓,將士都沒有一絲死戰的意志。
百姓之心,將士之心,君臣之心,全部都在離散,徹底崩塌了下去。
這就是周瑜的最後一計,不是為了勝,而是為了敗,徹底崩潰江東,保住孫氏與一些人的性命!
不過一日時間。
夏侯淵,曹洪,史渙二人領軍殺至建業。
三府沒有強攻建業城,而是在城外紮營,等候梅念笙與主力大軍的到來!
一日。
兩日。
三日。
城內外的人備受煎熬。
直至第四日,主力大軍的徐徐而至。
梅念笙的車輿行在最前方,彷彿在巡視天下,而不是在經歷一場戰事。
“梅帥!”
“梅帥!”
車輿所過之地。
眾將高喝,無數將士舉戈長嘯!
建業城樓之上。
江東文武遠遠凝視著這一幕。
步騭嗓子乾澀道:“這就是霸府,梅念笙絕對的擁護者,這樣的人怎麼能被曹操所容!”
“出城吧!”
孫權拳頭緊握,眼眸中滿是不甘。
江東大勢喪盡,他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今日,他若是想死戰,披甲持劍只有一人,那就是他自己。
“都督!”
徐晃縱馬行至前方!
史渙微微頷首,問道:“周公瑾敗了?”
“死了!”
徐晃搖頭道:“病死在宛陵了!”
史渙眸子微微一動,嘆息道:“可惜了,江東能在如此大勢下堅持這麼久,周公瑾非常人!”
“天道有數!”
徐晃搖了搖頭不在言語。
雖然,他們都堅信人定勝天,可梅念笙太似天人了!
車輿未曾停歇。
一直朝著建業而行。
轟隆一聲,城門轟然開啟。
孫權捧著吳王大印,領著眾文武出城!
“刷!”
孫權恥辱跪地,高喝道:“罪臣孫仲謀請降魏王!”
“咯吱!”
馬芸鳶勒停車輿。
梅念笙掀開竹簾,俯瞰著孫權,淡淡道:“黃公覆與韓義公呢?”
“已經謝罪!”
孫權心中炸裂,嘶啞道!
梅念笙合上竹簾,淡漠道:“巨光,帶人接管建業,奉孝從荊州將法正調過來處理江東內政,而後傳訊鄴都,進言暫表杜子緒為揚州刺史!”
“喏!”
裴茂,郭嘉應允道。
梅念笙淡淡道:“子脩,你帶著曹丕他們去建業獄見一見陸遜,明年你們攻伐高句麗與三韓之時,此人可為你的副手!”
“學生明白!”
曹昂尊敬無比道!
車輿入城!
眾將縱馬列於梅念笙車輿左右,目光時不時落在左右街道。
“呼!”
曹昂深吸了口氣,說道:“你們誰帶我去建業獄!”
無錯書吧“我來吧!”
步騭猛然起身。
曹昂點了點頭,沉聲道:“勞煩曼成將軍領五百兵卒!”
“喏!”
李典應允道。
隨著梅念笙進入吳王府。
而曹昂一行也出現在了建業獄中!
“啪!”
曹丕將一個小凳放在牢籠之前。
曹昂掀袍落座,看著獄中神情自若的陸遜,沉聲道:“伯言先生!”
“你是?”
陸遜從乾草上起身道。
曹昂握著劍柄,沉聲道:“曹昂,北烈侯的學生!”
“大魏世子!”
陸遜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曹昂點了點頭,指著身後道:“二弟子丹,三弟子恆,四弟子文!”
“世子.……..!”
曹真眼中滿是複雜。
他是曹操養子,與曹昂,曹丕等人並無血脈之親啊!
曹昂搖了搖頭,沉聲道:“權勢是重,但我們也應該效仿老師,兄友弟恭才是曹氏安定,天下安定的因果要素,若我們同室操戈,豈不是讓老師與父親十餘年苦功作廢!”
“不錯!”
曹昂,曹彰說道!
曹真眼睛微微一紅,點了點頭道:“吾乃曹真,字子丹。”
“呵!”
陸遜眼中猛然閃過一絲自嘲。
這一刻,他猛然想起當年孫權的一句話!
梅念笙教授的不是曹昂,而是在調教一個完善的大魏王朝。
而今天下將平,曹氏眾兄弟和平相處,將曹昂奉為接替曹操大業的存在,大魏的根基雄厚到了不可撼動的地步!
“先生!”
曹昂再度叫道!
陸遜深吸了口氣,說道:“伯言不過一介罪人,世子何須俯身來這等醃膀之地!”
“呵呵!”
“天下皆為大魏王土!”
“哪怕這建業獄髒亂,也不能割據在外!”
曹昂目光堅定,並不在乎陸遜所說,更不在乎獄中的髒亂與惡臭!
“呼!”
陸遜深吸了口氣,問道:“世子來此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