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像秋日裡最後一片枯葉,帶著點自嘲的涼意,飄落在東京郊區這片蕭瑟的拍攝場地上。
風裡帶著塵土與枯草的味道。
遠處那幾棟為了拍攝而臨時搭建起來的,充滿了時代風格的簡陋町屋,在午後那有些寡淡的陽光下,顯得有幾分不真實的蕭索。
幾隻印著便利店logo的塑膠袋在秋風裡翻滾,撞上冰冷的器械箱,發出簌簌的輕響。
“都打起精神來!”
副導演副島祥平,一個年近四十,眼窩深陷,臉上寫滿了睡眠不足的男人,正拿著一個早已喊得有些破音的擴音喇叭,對著那群三三兩兩癱坐在地上,神情麻木的工作人員有氣無力地喊著。
他的身旁,剪輯師渡邊一郎,一個戴著厚厚黑框眼鏡,看起來頗為斯文的男人,正用一塊眼鏡布,反覆地,近乎於神經質地擦拭著自己那早已一塵不染的鏡片。
“真是搞不懂,黑澤導演到底在想什麼?”
角落裡,一個負責燈光的年輕助理,壓低了聲音,對著身旁的同伴抱怨,那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煩躁:“片子不是都已經殺青,進入初剪階段了嗎?怎麼又突然把我們所有人都叫回來?說是……要補拍?他知不知道,我們為了趕他那個該死的進度,已經連續熬了快一個月的大夜了!”
“誰說不是呢。”
另一個負責道具的夥計,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將那辛辣的煙霧深深地吸入肺裡,又緩緩地吐出,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怨氣都一併吐出:“我聽說,是董事會那邊,又把導演的預算給砍了。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估計啊,是導演不甘心,想用最少的錢,再折騰出點什麼新花樣來。”
“折騰?他倒是折騰得開心了,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底下人?”
燈光助理撇了撇嘴,那眼神裡充滿了對上位者“藝術追求”的鄙夷與不屑:“我算是看透了,咱們這行,就是個無底洞。你永遠也滿足不了那些所謂的‘大導演’。他們嘴上說著‘為了藝術’,實際上,就是在用我們的血汗,去堆砌他們那點可憐的,早已過時了的自尊心。”
充滿了怨氣的對話在人群中激起了共鳴。
但所有人都沉默著,但那一張張寫滿了疲憊的臉上,卻都浮現出了一種,名為認命的麻木。
那又如何呢?
這可是黑澤英二導演,誰敢得罪他呢?
副島祥平和渡邊一郎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無奈。
他們當然知道黑澤導演的這部《鐵匠鋪裡的武士》,從立項之初就充滿了波折。
他們也看過那份初剪的樣片。
平心而論,那是一部水準之上的武士電影。
無論是構圖,是配樂,還是演員的表演,都帶著黑澤英二那標誌性的,充滿了悲壯美學的獨特印記。
但是……
也僅僅只是“水準之上”而已。
它太平了。
平得就像一杯早已放涼了的白開水,雖然解渴,卻再也品不出半分的驚喜與回甘。
就和黑澤英二後時代拍的那些武士片一樣。
什麼開頭,什麼過程。
什麼結尾。
都能猜的出來!
哪怕加入了小小的反套路,但那又如何呢?
他們知道,那個屬於黑澤英二的,用一把武士刀就能劈開整個時代的黃金歲月,或許真的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就在這片充滿了壓抑與沉悶的氛圍中,幾輛看起來頗為眼熟的保姆車,卻不合時宜地緩緩駛入了這片蕭瑟的拍攝場地。
車門開啟,幾個穿著時尚休閒裝臉上帶著幾分好奇與困惑的年輕演員,走了下來。
正是藤井樹、小燻花那幾個,在《世界奇妙物語》中大放異彩的關東派核心演員。
“副島桑,渡邊桑。”
藤井樹,這位如今在年輕一代中頗具人氣的男演員,走上前,對著兩位前輩恭敬地躬身行禮,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解:“黑澤導演突然把我們叫過來,是……有什麼新的安排嗎?我記得,《鐵匠鋪裡的武士》這部戲,我們……好像並沒有參演吧?”
“我也不知道。”
副島祥平苦笑著搖了搖頭,那張疲憊的臉上,寫滿了與對方同樣的困惑:“導演只是讓我把所有能聯絡上的關東派的演員都叫過來,說是……要拍一場,全新的戲。”
“全新的戲?”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眼前這片充滿了“武士風”的佈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充滿了現代氣息的休閒裝,那一張張臉上,都寫滿了不敢置信的荒謬。
就在這時,一道沉穩的,如同頂級跑車引擎般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聚焦在了那輛緩緩駛來的,通體漆黑,線條流暢優雅的商務車上。
車門無聲地滑開。
黑澤英二那道如同出鞘武士刀般,帶著一股子屬於舊時代匠人不屈風骨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那一張張臉上都浮現出了一種本能的敬畏。
然而,還沒等他們那充滿了敬意的問候聲出口,另一道身影,卻緊隨其後,從那輛充滿了壓迫感的商務車上,不緊不慢地走了下來。
那是一個穿著簡單休閒裝,臉上掛著那副標誌性的溫和笑容的年輕人。
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如同秋日暖陽般的從容與安定,彷彿他此刻不是身處一個充滿了塵土與疲憊的拍攝場地,而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悠閒地散步。
是野原廣志。
“……”
整個拍攝場地,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落針可聞的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道身影,那一張張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的驚駭。
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副島祥平和渡邊一郎,更是像兩尊石像呆呆地立在原地。
雖然知道黑澤英二導演和這個最近在東京電視臺一鳴驚人的野原廣志部長關係很不錯,但現在是拍電影的片場,怎麼這個拍動畫片,電視劇和綜藝的野原廣志,過來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之前的時候,黑澤英二導演在手機裡還驚喜的說請來了救兵。
這救兵……就是野原廣志!?
“野原部長!”
就在這片充滿了震撼與荒謬的死寂中,一聲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近乎於狂熱的歡呼,如同驚雷般毫無徵兆地轟然炸響!
藤井樹、小燻花,那幾個關東派的演員,像一群在沙漠中跋涉了數十年,終於看到綠洲的旅人,幾乎是同時從人群中衝了出來!
他們那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早已沒了剛才的困惑與不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見到了自家主心骨之後,所產生的狂喜!
“部長!您怎麼也來了!”
“太好了!您也在,我們就放心了!”
他們像一群找到了庇護所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圍在野原廣志的身邊,那份發自內心的親暱與信賴溢於言表。
那份狂熱,甚至感染了周圍那些,原本還屬於“黑澤組”的工作人員。
他們看著那個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的年輕人,又看了看自家那位,雖然依舊威嚴,但此刻卻像一座被遺忘了的孤島般,顯得有幾分落寞的導演。
那本就充滿了怨氣的心在這一刻,竟生出了一絲複雜情緒。
黑澤英二安靜地看著眼前這充滿了戲劇性的一幕。
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但眼眸深處卻悄然浮現出了一抹英雄遲暮般的深深落寞。
屬於他的時代或許真的已經過去了。
“好了。”
黑澤英二緩緩開口,那聲音沙啞,卻依舊帶著千鈞之重,瞬間便將那片充滿了狂熱的喧囂給壓了下去。
他看著眼前這群因為一個年輕人的到來,而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的“關東派演員”,又看了看自己身後那群,早已被現實磨平了所有稜角的“黑澤組老將”。
忍不住緩緩的嘆了口氣。
他轉過身,對著那群看過來的拍攝團隊們,沉聲的說道:“從今天起,《鐵匠鋪裡的武士》這個專案,正式廢棄!”
“轟——!”
這話像一顆原子彈,在所有人的腦海裡轟然炸開!
“導……導演!您……您說什麼?!”副島祥平的聲音裡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顫慄。
“廢棄?那……那我們這幾個月的心血,不就……全都白費了?!”渡邊一郎的臉上也寫滿了駭然。
然而,黑澤英二卻只是平靜地擺了擺手,轉過身,在那無數充滿了驚駭與不解的目光中,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只是平靜地微笑著的年輕人身上。
淡淡的開口說道:
“從今天起,我們,將開啟一個,全新的專案。”
他頓了頓,在那無數早已被他這話震撼到無以復加的注視下,緩緩地說道:
“它的名字,叫——”
“——《七武士》!”
“而這部電影的,總策劃,總編劇,以及……聯合導演。”
黑澤英二的眼裡,燃燒著一種足以將整個舊時代都付之一炬的,破釜沉舟的瘋狂!
黑澤英二直接指向了野原廣志。
大聲道:
“——就是他,野原廣志!”
“……”
整個世界彷彿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黑澤英二和野原廣志,目光不由得快速遊離在兩人的身上。
那一張張臉上,只剩下不加掩飾的呆滯。
被震撼到的呆滯。
一個成名已久的一級導演,竟然說要將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然後讓大家聽這個才大學畢業不久,剛來東京電視臺都還沒半年的年輕人的指揮。
繼續拍一部讓武士片巨擘級別的黑澤英二,都甘願配合的,武士片!?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道理?!
這世道究竟是怎麼了?!
副導演副島祥平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了。
他張著嘴,那張寫滿了疲憊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三觀被重錘砸碎後的茫然。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最近熬夜太多,自己出現了幻聽。
“都愣著幹什麼?!”
黑澤英二那一聲充滿了不耐煩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終於將這片詭異的死寂給徹底撕碎!
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全場,那眼神,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搭景!道具!服裝!全都動起來!還有,把那邊的會議帳篷給我立刻搭好!”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片還算空曠的平地,那姿態,像一個正在發號施令的戰國大名。
只是這一次他所有的指令都指向了一個最終的核心。
他轉過身對著那個從始至終都只是平靜地微笑著的年輕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野原……總導演,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野原總導演?!
這三個字,像三柄最沉重的攻城錘,再次狠狠地撞擊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防之上!
如果說剛才,他們還心存一絲僥倖,以為這只是黑澤導演一時興起的玩笑。
那麼現在,當這三個字,從這位孤高了一輩子的巨匠口中,用一種近乎於“下屬彙報工作”的語氣說出來時,所有人都知道……
天是真的變了。
“好的,黑澤導演。”野原廣志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沒有理會周圍那些足以將他活活燒死的驚駭目光,只是邁著從容的步子,在那位傳奇導演的親自引領下,走進了那頂剛剛被幾個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搭起來的,簡陋的會議帳篷。
帳篷內,一張折迭長桌,幾把塑膠椅子,便是全部的家當。
野原廣志在那張象徵著主位的椅子上坦然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如同提線木偶般,被副島祥平連推帶搡地趕進來的,早已六神無主的劇組核心成員。
“各位,我知道你們現在有很多疑問。”
野原廣志直接說道:“不過,在回答你們的問題之前,我想先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他說著,便在那無數充滿了困惑、懷疑、不解與好奇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開始構築那個電影世界。
“故事發生在日本戰國時代,一個飽受山賊侵擾的貧窮山村裡……”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抑揚頓挫,像一個最高明的說書人,用最平淡的語調,緩緩地拉開了一幅充滿了血與火的宏大畫卷。
他講了那七個性格迥異,卻又同樣充滿了悲劇色彩的武士。
他講了那些看似淳樸,實則比山賊更狡猾,也更可悲的農民。
帳篷外秋風呼嘯。
帳篷內,卻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一張張臉上早已沒了最初的麻木與不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絕對的天才構想所徹底征服後的,深深的震撼!
那個負責記錄的年輕編劇,更是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筆,他呆呆地聽著,那雙藏在厚厚鏡片後的眼睛裡,燃燒著兩團朝聖的熊熊烈火!
“……最終,山賊被消滅了,村子保住了。農民們載歌載舞,慶祝著豐收。活下來的三個武士,看著那片歡騰的田野,其中一個,卻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們又輸了,贏的是那些農民’。”
當野原廣志講完最後一個字時,他端起面前那杯早已涼透的麥茶,輕輕地呷了一口。
整個帳篷裡,依舊落針可聞。
許久才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這……這簡直是……神!”年輕的編劇喃喃自語,那聲音裡,帶著一種被徹底擊潰後的顫慄。
他從未想過,一個關於武士的故事,竟然可以講得如此的波瀾壯闊,又如此的直指人心!
“好了,故事講完了。”
野原廣志放下茶杯,在那無數早已被他徹底折服的目光中,緩緩地將那個早已準備好的,厚得像磚頭一樣的資料夾,放在了桌子中央。
“這是我個人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畫的一些分鏡草稿。你們可以……參考一下。”
參考?
副島祥平,這位在黑澤組浸淫了快十年的資深副導演,翻開了那份資料夾。
然後,他的瞳孔猛地縮成了一個最危險的針尖!
那上面,哪裡是什麼“草稿”?!
那分明是一份份完整到令人髮指,精準到每一個鏡頭角度,每一個人物表情,都堪稱完美的,神級分鏡稿!
那流暢的線條,那充滿了張力的構圖,那字裡行間所透露出的,那種早已超越了這個時代審美的,充滿了電影感的獨特韻味……
像一把最鋒利的武士刀,狠狠地劈開了他那早已被傳統電影拍攝流程所禁錮的思維枷鎖!
“這……這……”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顫慄。
他本以為這個年輕人,只是一個會講故事的天才。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竟然用這種漫畫的方式,將一部尚未開拍的電影,每一個畫面,都活生生地展現在了他的眼前!
“現在,還有問題嗎?”野原廣志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沒……沒有了!”
副島祥平猛地站起身,對著那個年輕人,深深地,深深地,彎下了自己的腰。
一個標準的,充滿了敬畏與信服的,九十度鞠躬!
“野原總導演!請……請務必,讓我們追隨您!將這部偉大的作品,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請務必讓我們追隨您!”
帳篷內,所有劇組的核心成員,在這一刻都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引力所牽引,齊刷刷地站起身,對著那個年輕人行了一個莊重的躬身禮!
而看著這一切,黑澤英二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有什麼落寞,只要得到認同的開心。
……
帳篷外的空地上,氣氛卻依舊充滿了微妙的割裂感。
那些被臨時召集過來的關東派演員們,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臉上寫滿了興奮與期待。
而那些屬於“黑澤組”的老將們,則依舊保持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距離感,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藤井桑,你說,部長這次……到底要拍個什麼啊?怎麼還把黑澤導演都給請動了?”小燻花,這位在《世界奇妙物語》中有著驚豔表現的年輕女演員,正一臉好奇地,對著身旁那位,早已是關東派年輕一代領軍人物的藤井樹問道。
“誰知道呢。”藤井樹聳了聳肩,那張英俊的臉上,卻帶著一種近乎於盲目的自信:“不過,既然是部長親自操刀,那絕對差不了!我們啊,等著瞧好戲就行了。”
“切,說得倒輕巧。”
不遠處,一個負責燈光,在黑澤組幹了快二十年的老師傅,聽到這話,忍不住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充滿了輕蔑的冷哼。
他吐掉嘴裡的菸頭,用鞋底狠狠地碾了碾,那眼神,像在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
“電影,可不是你們小孩子過家家。那是一門需要用時間和經驗,一點一點磨出來的藝術。一個拍電視劇的,也敢跑來對黑澤導演指手畫腳?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是!”
另一個負責道具的老夥計也點頭附和,那聲音裡,充滿了屬於老資格的優越感:“我們跟了黑澤導演快三十年了,什麼樣的天才沒見過?可最終呢?還不是得老老實實地,按照導演的規矩來?電影圈的水深著呢。”
這番充滿了倚老賣老意味的論調,讓藤井樹那張英俊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不悅。
他剛想開口反駁,會議帳篷的簾子,卻被猛地掀開了。
黑澤英二那道如同出鞘武士刀般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他的臉上帶著威嚴。
頓時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黑澤導演!”
“導演!”
“您有什麼吩咐,導演?”
所有人都看向黑澤英二。
可黑澤英二隻是拿著幾張剛剛從那迭神級分鏡稿上撕下來的,畫著七個武士人物肖像的簡筆畫。
“三好泰二!”然後開口,用他那洪亮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整個片場轟然炸響!
被點到名的,是一個年近五十,眼神裡帶著幾分看透世事滄桑的中年男演員。
他愣了一下,連忙從人群中站了出來。
“到!”
“你,演勘兵衛!”黑澤英二將一張寫滿小字的畫稿,重重地拍在了他的手裡:“回去!把人物小傳給我背熟了!我要你,演出那種,看透了生死,卻依舊選擇挺身而出的,悲憫!”
“嗨!”三好泰二重重地點頭,那張沉穩的臉上,寫滿了壓抑不住的激動!
雖然他沒搞清楚狀況。
但這可是黑澤英二導演給自己的畫稿和小傳!
“牧野俊平!”黑澤英二又開口。
“到!”一個眼神裡藏著幾分桀驁不馴的年輕演員,應聲出列。
“你,演菊千代!”黑澤英二將另一張畫稿遞了過去:“我要你,演出那種,野獸般的生命力,和孩童般的天真!我要讓觀眾看到你,就像看到一頭,隨時都可能掙脫束縛的,野獸!”
“嗨!”
“伏見隆二!”
“到!”
“你,演久藏!我要你,演出那種,為了劍道,可以捨棄一切的,絕對的,冷靜!”
“嗨!”
……
一個又一個名字,從他的口中,如同驚雷般炸響!
一張又一張畫稿,被他如同軍令狀般,分發到了那些,早已被他這番雷厲風行的舉動,給徹底震懵了的演員手中!
整個選角過程,乾淨利落,不帶一絲一毫的拖泥帶水!
那份獨屬於頂尖導演的,對演員氣質的精準把控,和絕對的掌控力,在這一刻體現無遺!
他們看著自家那位彷彿在一瞬間,便重新找回了巔峰狀態的導演,都是疑惑不已。
按理說這種選角之類的小事還需要黑澤導演親自動手?
然而,還沒等他們從這份震撼中回過神來,一道充滿了困惑,卻又帶著幾分不甘的聲音,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那個……黑澤導演。”
之前那個負責燈光的老資格,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壯著膽子,走上前,用一種儘量委婉的語氣問道:“我們……真的要拍一部,全新的電影嗎?那……那這部電影,到底……是誰說了算啊?”
這話問出了在場所有“黑澤組”成員的心聲。
他們看著自家那位,威嚴得如同神明般的導演,那眼神裡,帶著一絲最後的小小的掙扎。
然而,黑澤英二卻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是我之前說的不清楚嗎?你們不知道誰是真正的實際的總導演嗎?”
但還是回答了他們:“我說過了!是……野原廣志!”
“……”
整個世界彷彿再次被按下了靜音鍵。
那個燈光師傅,呆呆地立在原地,那張本就有些黝黑的臉上,所有的血色都在一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包括所有黑澤組的拍攝團隊成員,都是臉上露出了即委屈又茫然的表情。
在他們的心裡,黑澤英二……可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哇哦!”只要那些關東派的年輕藝人們,一個個都發出了驚喜的表情。
看向帳篷的時候,眼裡更是愈發的狂熱起來。
因為他們就知道。
野原廣志。
才是真正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