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一聲令下，整個第一支隊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高速運轉的練兵機器。
東寺頭村的打穀場，村外的河灘，山間的平地，到處都是吼聲震天的八路軍戰士。
“一二一！一二一！”
“向左——轉！”
“誰讓你向右轉了？你耳朵塞驢毛了？”
新兵們手忙腳亂，狀況百出。
左右不分的，平地摔跤的，拉槍栓差點把手指頭夾了的，比比皆是。
那些當新兵班長的老兵們，一個個嗓子都喊啞了，急得是滿頭大汗，有時候氣不過了，上去就是一腳。
“你個瓜慫！教了你八百遍了！這是左！這是右！記住了沒！”
“報告班長！記住了！左手是拿筷子的手！”
“我讓你拿筷子！老子今天非把你練出個好歹來！”
王大壯、王虎這幾個新上任的營長，也沒閒著。
他們跟個普通老兵一樣，在訓練場上摸爬滾打，親自給新兵做示範。
林毅站在高處，用望遠鏡看著這一片火熱的景象。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清楚得很。
這樣練，有用，能讓新兵快速熟練戰術動作。
但是練不出殺氣。
一支沒見過血的部隊，不管訓練得多好，上了戰場，槍聲一響，炮彈一炸，立馬就得垮掉一半。
還是得打一仗！
打一仗，讓新兵見見血，讓新提拔的幹部們找找指揮的感覺，也讓這支剛剛捏合起來的部隊，在戰火裡真正地融為一體。
想到這裡，林毅放下了望遠鏡，對身後的警衛員說道，“去，把所有營長、教導員，還有偵察連長，都叫到指揮部來，開會！”
不一會兒，指揮部裡就擠滿了人。
剛結束一上午的訓練，這些人身上全是泥和汗，但精神頭都很足。
“支隊長，您找我們？”王大壯甕聲甕氣地問道。
林毅指了指牆上掛著的軍事地圖，開門見山，“同志們，咱們的部隊，現在有一千多號人了。槍，也都是好槍。可你們自己心裡也清楚，這支部隊，新兵比例太高了，虛胖！”
幾個營長都嘿嘿笑著，他們當然知道，手底下那幫新兵蛋子，現在連戰術動作都剛剛熟練，更別提打仗了。
“光在訓練場上練，是練不出真本事的。”
“兵，是要在戰場上打出來的！我決定，咱們得找仗打，磨鍊部隊！”
“找仗打？”王虎眼睛一亮，“支隊長，您的意思是……要打仗了？”
“沒錯！”林毅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咱們得打一仗，打個開門紅！既是練兵，也是要告訴周邊的那些牛鬼蛇神，我們第一支隊，不是好惹的！”
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打了勝仗，擴了軍，他們早就手癢癢了！
“支隊長！打哪兒？您下命令吧！我一營保證第一個衝上去！”王大壯把胸脯拍得山響。
“你一營憑啥第一個？我二營也不是吃素的！”王虎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都別爭了。”林毅用木棍在地圖上重重一點，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去。
那地方，距離東寺頭村大概六十多里，名叫“黑龍溝”。
“黑龍溝？”偵察連長包力立刻站了出來，報告道，“支隊長，這個地方我知道。這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土匪，匪首叫‘黑心狼’，手底下有兩百多號人，長短槍都有，還有兩挺捷克式輕機槍。這夥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周邊的村子，沒少受他們禍害。前兩天，他們還搶了張家莊，殺了三口人，搶走了兩個姑娘……”
“他孃的！”王大壯一聽就火了，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幫狗孃養的畜生！支隊長，打他！必須幹掉他們！”
“對！為民除害！”
“正好拿他們祭旗！”
幹部們群情激奮。
林毅點了點頭，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打土匪，師出有名，還能爭取民心，一舉多得。
“土匪，我們肯定要打。但怎麼打，有講究。”林毅看著這群摩拳擦掌的部下，說道，“這次行動，不僅僅是為了剿匪，更是一次實戰演練！我要檢驗一下，我們各個營，各個兵種之間的協同作戰能力！”
他看向包力，“偵察連給你們一天時間，滲透進去，把黑龍溝的地形、火力點、兵力部署、哨兵換防規律，全都給我摸得一清二楚！”
“是！支隊長！”包力大聲應道
林毅的木棍又移向王大壯，“一營，作為主攻部隊！你們的任務，就是從正面，給我把黑龍溝的大門撕開一個口子！”
“保證完成任務！”王大壯激動得臉都紅了。
“陳大年！”
“到！”
“你的炮兵營，是這次戰鬥的殺手鐧！我要你把那門九二步兵炮，給我拉到能打到寨子門口的地方。戰鬥一打響，我不要你打人，你先給我把他們的寨牆、炮樓，給我轟塌了！我要讓弟兄們看看，咱們的炮，到底有多厲害！”
“是！支隊長！您就瞧好吧！”陳大年一聽要動用他的寶貝疙瘩，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王虎的二營，趙鐵柱的三營，你們從兩翼包抄，防止有土匪從側面溜掉！王保國的四營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孫德勝的騎兵連，在外圍遊弋，把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線都給我堵死！一隻蒼蠅，都不能給我放出去！”
“是！”眾人齊聲怒吼，聲震屋瓦。
一個完整的的作戰計劃，清晰地展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林毅最後環視眾人，沉聲說道，“都聽明白了？這是我們第四軍分割槽第一支隊成立以來的第一仗！只許勝，不許敗！都給我打出威風來！讓那些新兵蛋子們看看，什麼才叫打仗！也讓附近的勢力知道咱們的存在。”
“是！”
命令下達，整個軍營立刻就動了起來。
偵察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色裡。
一營的戰士們，開始擦拭武器，檢查彈藥，老兵們則低聲給那些緊張得新兵蛋子們傳授著經驗。
“怕個球！跟緊老子！讓你開槍就開槍，讓你臥倒就臥倒！死不了！”
“班長……俺……俺腿肚子有點轉筋……”
“轉個屁！想想張家莊被殺的老鄉，想想被搶走的姑娘！你現在要是慫了，以後鬼子來了，你就是個待宰的豬！挺起腰桿來！咱們是八路軍！”
新兵們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緊緊地握住了手裡的三八大蓋。
夜色深沉，一股肅殺之氣，開始在東寺頭村的上空瀰漫。
第一支隊這把剛剛鑄成的戰刀，即將第一次出鞘，痛飲仇敵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