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鐘後,藍思怡的一隻眼球被摘除下來。
剛剛摘下,將眼球放置手術盤上,便聽噗嗤一聲,整顆眼球化作一灘赤紅色膿水,一股刺鼻的氣味升起。
好在大家都戴著口罩,沒有感受太深。
但大家看到這一幕,不由心悸驚駭。
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藍思怡的雙眼其實就是契約物,而現在契約物竟然被毀掉了?
這怎麼可能?!
這一刻,大家的心中有一種和當初周振國一樣的心理。
契約物竟然能被破壞掉,那麼這個詭異,還是詭異嗎?因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資料資訊顯示有可以破壞契約物的詭異存在。
“繼續!”華雅嫻眼皮一跳,沉穩的命令指揮。
眼球摘除手術,對在場的人來說,只是一個小手術。
半小時,就將藍思怡的雙眼全部摘除了下來。
可看著手術盤上的兩灘赤紅色膿水,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之前她們還報著期望,眼球摘除下來後,等調查總部將詭異收容,到時候等這對眼球恢復正常,她們再給藍副部安回去。
畢竟這對眼球是契約物,而契約物現代的任何武器都毀不掉。可現在作為契約物的眼球竟然被徹底毀掉了,這讓她們措手不及。
“華醫生,藍副部的臉部狀況沒有恢復原狀的跡象,但好訊息是藍副部體內的赤色霧氣沒有再擴散了。”
這個訊息,讓華雅嫻沉思了幾秒鐘,她果斷道,“出去,接下來必須由調查總部或者科研小組來想辦法了。”
她們是醫學小組的成員,對契約物和詭異的研究,不如科研小組和調查總部深。
那麼專業事件,自然由專業人士來解決。
華雅嫻一出手術室,便看見走廊上只有寥寥幾人。
牧千語、葉浩昌、江南月……
不過,她看著眼前這幾人,倒是沒有驚奇,恐怕之前手術室外面人滿為患,被眼前的幾人給訓斥走了。
“華醫生,藍姐她怎麼樣!?”
牧千語還未開口,江南月便語氣急切的詢問。
她雙手捧著置於胸口處,無意識的做出祈禱狀,顯示出她內心的惶恐焦慮。
她剛剛還在鄂省,但因為第一時間得知藍思怡的情況,連夜趕了過來。
一路上,她內心承受了巨大的煎熬。
藍思怡在她重生前都活躍在花國內,孜孜不倦的限制收容詭異。
結果,這才加入調查總部幾天,就出現了這種狀況,這讓她憤怒又無力。
她憤怒的是,明明調查總部信誓旦旦的保證會保護藍思怡的安全,卻沒有做到。
但她內心深處也很無力,因為她不是真正的十七歲,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收容詭異哪有萬無一失的?
所以她知道不能無理取鬧的質問調查總部,因為調查詭異事件只要一個失誤,就很有可能陷入生命危險。
這就和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一樣,人總有失誤,總有馬前失蹄的時候。
但她心中還是害怕,因為未來藍思怡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因為她的插手,導致藍思怡死去,她會陷入深深的自責。
“患者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人卻沒有醒過來。”華雅嫻如實相告,“想必你們已經看過江州市調查局發過來的資料,知道了些許情況,那赤色霧氣是關鍵,且已經將患者的雙眼侵蝕,所以我自作主張將患者的雙眼摘除了。”
說著,旁邊的助手將手術盤拿了出來。
幾人看著手術盤上的兩灘赤紅色膿水,不由沉默。
“藍副部的雙眼,可是契約物-—”葉浩昌開口,他語氣有些乾澀。
作為調查總部的總負責人,他知道不可直視神的存在,也知道林辰的存在,他也知道這兩人恐怕都能隨意破壞契約物。
現在,又出現一個?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先不談這個。”華雅嫻剛剛在手術室早已完全冷靜下來了,“現在患者還未脫離危險,需要你們調查總部的幫助。”
華雅嫻將藍思怡的情況一說,而護士也將擔架車推了出來,看著藍思怡還未醒來,雙眼纏著白紗布,江南月緊緊的盯著,眼神迷茫,也不知道再想什麼。
而牧千語見此,也心中難受,但她還是面色冷靜,“用生死簿吧,思怡的雙眼被摘除,她面部和體內的赤色霧氣就停止了擴散,代表真正受影響的是契約物,身體只是受到了影響,不算嚴重。”
當然,這個不算嚴重也是相對來講的。
雖然體內赤色霧氣沒有擴散,但時間拖久了,可就不好說了。
聞言,葉浩昌點頭,“我現在就去吩咐。”
葉浩昌一走,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牧千語看向一旁的江南月,她走過去緊緊握著對方的手,眼中露出歉意,“南月,我——”
“不用解釋。”江南月深吸口氣,輕輕搖頭道,“詭異事件本來就危險無比,作為調查員或早或晚都有那麼一天,藍姐沒有生命危險就行。”
牧千語張嘴,欲言又止。
藍思怡可不是去執行詭異任務,而是進入了虛無世界觀測。
只是此刻,她卻說不出口了。
唔——
不知過去了多久,藍思怡的意識恢復了過來,只是剛剛清醒,有些頭疼的後遺症,讓她忍不住微哼輕吟了起來。
之前突兀在她腦中那些龐雜、凌亂、混亂且大量無用毫無規律的資訊,已經從她腦海中消失。
對比之前,那種無比難受,好似腦袋要被資訊撐炸的堵塞難受感。此時腦子的清醒,讓藍思怡有一種化身魚兒在水中暢遊的自由感,感覺渾身上下~都被解放了一般。
可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什麼,心中一沉。
一個人就算閉著眼,但只要房間開著燈,或者說就算沒開燈,在黑暗的房間,也能感受到周圍那種昏暗的光線。
那種感覺,是人類的日常感受。
但是,此時的藍思怡卻發現,自己眼中只有無限的黑暗,甚至她都感覺不了周圍有光的存在。
是房間沒開燈嗎?
藍思怡沉默了。
一個人的眼球對光線是很敏銳的,再加上眼皮不厚,就算閉著眼也能輕微的感受到光線的存在,這種狀態在夜晚會更加明顯。
但她現在完全感受不到了。
藍思怡輕輕抬手,很快就摸到了白紗布的粗糙面。
“藍副部,你醒啦!”
藍思怡剛一有動作,旁邊便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很快,幾道步伐進門,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藍姐,你怎麼樣了。”
“是南月啊。”
沒有人知道藍思怡在這短短的幾秒鐘裡,內心發生了什麼變化,但聽到江南月的聲音,她習慣性的揚起笑容,她下意識的想去摸南月的頭,然後看著對方氣急敗壞的樣子。
但這一次,她摸空了。
“藍姐,我在這——”江南月主動抓著藍思怡的手,眼眶微紅。
“思怡。”
又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是牧千語。
就算看不到了,藍思怡也能感受到牧千語語氣當中的歉意和悔恨。
“那麼喪氣幹嗎,說實話我以為自己會很快就死掉,畢竟我之前那麼瘋,沒想到還能活下來。”藍思怡笑道,“沒有那雙眼睛,我以後就可以普普通通的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聽到這話,江南月和牧千語都沉默了。
普通生活?
神秘復甦後,普通人就是詭異口中待宰的羔羊,只有自己掌握力量,才能在突發性的詭異事件中存活下來。
普通人遇到詭異事件,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無生的。
有了自己的力量,才能有選擇權,才能在詭異面前有選擇過普通人生活的底氣。
“我的那對眼睛,應該徹底毀掉了吧。”藍思怡陷入了回憶,想起之前在江州的虛無世界看到的那震撼的一幕,她開口,語氣當中有無限的憧憬和感嘆,“那種力量,實在太過恐怖了。”
她感嘆的是這個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聖宏偉和詭異無解的力量。憧憬的是,她要是有如此力量,詭異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
不待江南月和牧千語兩人開口,藍思怡一臉淡定道,“調查總部的人呢,應該帶著記憶隨身碟到了吧,趕緊過來提取記憶吧。”
牧千語見藍思怡這個樣子,知道對方只是表面淡定,不想讓她們擔心。雖然相處的日子不多,畢竟兩人工作方向不一樣,但她自詡還是蠻瞭解藍思怡的。
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從早上開始顧問議員們就一直在等待藍思怡的訊息。
他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讓藍思怡變成了這個樣子。連眼眶中的這對名為眼球,實為真實之眼的契約物,都被徹底毀掉。
尤其那赤色霧氣,科研人員進行了研究,察覺這東西能夠侵蝕世間萬物,他們還忍痛的拿一件作用不大的契約物做實驗。
發現,就算脫離了藍思怡的身體,這赤色霧氣連契約物都能侵蝕破壞。
這個研究,令他們實在震驚。
契約物都能隨意侵蝕破壞,如果將這赤色霧氣當做手段,豈不是可以徹底抹除詭異事件?
僅僅這件事,便讓顧問議員們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