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瑾穿過通道,找到貢鵬飛。
看到後者正皺著眉頭,盯著一塊監控螢幕出神。
螢幕上是那個女精靈俘虜的歷史監控畫面。
“女精靈的情報掌握是什麼情況了?有沒有調出來什麼重要情報?”
蘇明瑾開門見山,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貢鵬飛回過神,看向蘇明瑾,拘謹的指了指螢幕上的女精靈,臉上浮現一抹無奈。
“蘇總,進展緩慢又穩定。”他斟酌著用詞,“不過,她現在很願意吃我們提供的食物,殺意降低不少。現在我們正透過我們可以提供的文藝作品觀察測算對方的腦波反應,分析對方的內心變化。我們發現精靈是個情感很豐富,很容易情緒滿足的生物!”
蘇明瑾看著貢鵬飛遞過來的資料,發現女精靈也就在觀看一些特定畫面出現了部分精神波動。
比如播放家庭動畫之類的,檢測到比人類豐富的更好的波動。
播放屠宰場動畫,則是情緒激動。
有喜悅,開心,惶恐,不安和焦躁之類的。
相比人類,精靈的情緒有的時候更加簡潔直白。
不過蘇明瑾雖知道這些資訊是瞭解精靈的前提,但比較重要且迫切的關鍵資訊沒掌握!
“十幾天,就這點進展?”蘇明瑾的眉頭擰了起來,“貢鵬飛,部隊有耐心,但未來若是情報掌握不足,戰士很容易付出生命的。”
“主要是咱們審訊俘虜的原則問題。”貢鵬飛嘆了口氣,把情況攤開來講,“李總髮來的訊息,說上級認為這些是智慧生物,大機率極具統戰價值,咱們掌控主動權,以溫和漸進,穩妥推動為主。”
蘇明瑾微微一怔,隨後不再說話。
“上級的要求,導致我們不能用粗暴跟一些審訊的手段,那會把事情搞砸。現在好不容易讓她敵意降低軟,如果忽然轉變風格,會讓我們對關鍵資訊瞭解陷入停擺狀態。”
“關鍵資訊?那些人臉樹嘛?”蘇明瑾問詢。
“對的。”貢鵬飛點頭,表情更鬱悶了,“人臉樹是對方的圖騰崇拜,精神和宗教信仰,甚至關係到對方的社會形態構成。”
“我們之前提播放焚燒的人臉樹,她展示出很濃郁的殺意!後來播放一些動畫,則跟個木頭人似的嘴裡唸叨著我們聽不懂的禱文,油鹽不進。”
蘇明瑾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人臉樹的分析出結果了嗎?”
那些古怪的樹木被確認跟魔法干擾有關後,就引起了高度重視。
摧毀了部分森林地帶的人臉樹後,部隊藉助裝置鋸了不少材料。
但沒怎麼研究出好東西來。
“材料跟植物分析科學家那邊至今沒轍,那些被我們收集到的樹分析的結構非常古怪,具備很多矛盾的特性,科學家切割研究的成果非常稀少。想要調查情報,估計需要完整的,還存在魔法波動的人臉樹!”
“這就麻煩了!”蘇明瑾掏出一根菸,遞給對方一根,“辛苦了!”
貢鵬飛感謝了一番:“束手束腳的,我們真沒用!”
至今為止,人類對精靈一族的情報,依舊停留在極為淺顯的層面。
只知道那種軀幹下畫著人臉的紅葉白皮樹,是精靈一族的崇拜物,也是她們依靠人臉樹跟各類材料來製作各類武器,或者是施展魔法。
除此之外,其他的他們算是兩眼一抹黑。
蘇明瑾揉了揉太陽穴,在原地踱了兩步。
“行了,既然上級不著急,那就慢慢磨。反正我們佔著主動,一個俘虜還能翻了天?她背後的精靈就算能釋放魔法禁咒,也需要時間,沒了突發性的他們根本扛不住咱們的飽和式真理打擊!”
她停下腳步,腦子裡忽然靈機一動,冒出來一個點子。
“如果把她弄回現代世界去。讓她見識見識什麼叫高樓大廈,什麼叫資訊洪流,徹底斷了她跟什麼狗屁神明的聯絡。讓她拜fi都沒地方拜去可不可以?”
“這……”貢鵬飛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個辦法,但對方可能具備透過魔法遠端傳訊的能力。把女精靈帶過去簡單,但後續把對方帶過來,亦或者透過她接觸對方背後的精靈,很容易暴露現代世界的線索。”
蘇明瑾沉默了下,嘆了口氣:“抱歉,我沒想到風險如此大!你忙吧。”
蘇明瑾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貢鵬飛一個人對著螢幕。
監控畫面裡,女精靈姿態放鬆,正津津有味的盯著凡人修仙傳的動畫片的韓老魔接嬰看的出神。
貢鵬飛咬了咬嘴唇,眼神也在一點點改變。
他在審訊跟心理學領域如此厲害,真不想折戟沉沙!
——
幾公里外的俘虜營。
安妮絲不知道那個經常給她叫貢鵬飛的男人,正為了怎麼撬開她的嘴而絞盡腦汁。
被俘的前些天,對她而言,像是過了十幾年。
最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蜷縮在冰冷的合金房間角落,害怕傳說中南方人類殘暴審訊,還有恐怖的玷汙儀式。
她真的不想跟那些邪神的僕人結合,然後誕生邪惡的血脈。
她本該去死,但今年剛210歲的她在精靈部落還是個未成年,還未哺育過生命。
還未成年的她求生本能極為濃郁!
也是因為如此,即便是長壽種族的她極為恐懼死亡!
然後,她在煎熬中度過了很多天。
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段時間來,她嘗試了很多方法,比如釋放心靈魔法,操控愚蠢的人類的原始慾望,嘗試讓其變成自己的奴隸。
然後都是差些就搞定!
隨著被套上了邪惡的魔導器,她的魔法力量失去了大半。
只要她動用精神力去試探,那個套在脖子上的金屬環就會釋放出讓人思維停滯的疼痛,打斷她的施法。
安妮絲焦慮中度過幾天,然後看對方沒傷害自己,才漸漸度過了初始的應激反應。
直到他們給自己提供吃的,喝的。
剛開始的時候,很多送來的食物都不符合她的口味。
後來符合她口味的食物越來越多,甚至有一種散發著古怪濃烈氣味,吃起來卻香甜軟糯的金色果肉,讓她欲罷不能。
漸漸的,她那根緊繃的弦,鬆了。
這些天來,她也被那個可以播放魔法留影的大平板吸引了目光。
剛開始,她以為那是攝人靈魂的魔導器,但是接觸久了,發現都是一些語言。甚至還有魔導器如何使用的遙控器。
想著捨身取義的她最終決定試探邪神僕人的糖衣炮彈,然後用自己罪惡的小手操控魔導器的遙控開關。
此時此刻——
安妮絲盤腿坐在柔軟的地鋪上,一手拿著遙控器,一手捏著一塊被剝了外殼跟內部種子的榴蓮,神情專注地盯著牆上的“魔法影像”。
螢幕上,一隻貓正想方設法地抓捕一隻老鼠,蠢得花樣百出。
“噗嗤。”
安妮絲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後鬼鬼祟祟的朝外面看去,發現無人注視,才鬆了一口氣。
“邪神的僕人,妄圖用這種愚昧精神的魔導器企圖侵蝕我高貴的靈魂,哼!!!”
隨後,她瞪大眼睛,繼續觀看。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觀看的。
她堅信這些影像是某種惡毒的精神汙染,是野蠻人玷汙她高貴靈魂的手段。
她曾長久的閉著眼,捂著耳朵,在心裡默誦禱文,對抗那種古怪的腐蝕。
她超級警惕!
不過隨著看時間久了,偷偷睜開眼瞟上幾眼後……就發現這些東西似乎無害。
當她帶著赴死的心態調查對方資訊的想法,然後開始觀看那些作品的時候,研究就再也挪不開了。
對方似乎真的沒有惡意,就是單純地讓她看這些東西,看到對方的資訊。
每天八個小時,雷打不動。
裡面有搞笑的,有恐怖的,還有些枯燥的,不知道用途的播報。
她甚至對其中一個講述凡人修煉的魔法影像上了癮。
起初,當她聽到翻譯解釋說,裡面的男人最終目標是成為神明時,安妮絲的內心充滿了精靈族對信仰的虔誠所帶來的憤怒。
凡人也敢覬覦神之領域?
這是何等狂妄!何等的褻瀆啊!
但……這故事該死的精彩。
那個叫韓立的男人,臉蛋平平無奇,行事風格非常惡劣,但卻靠著心智和謹慎一步步變強,屢次在絕境中反殺敵人。
這種不屈不撓的意志,竟讓她一個未成年的女精靈都看得熱血沸騰。
漸漸的,她甚至開始期待每天魔導器播放的魔法留影畫面。
今天,“貓和老鼠”播放完畢,畫面切換成鋼鐵洪流碾過大地,以及巨型戰艦在星海中開火的影像,隨後還有一些怪異種族被滅絕的影像。
這些初期曾經讓她靈魂顫慄的畫面,如今已無法在她心中掀起多少波瀾。
安妮絲瞥了一眼螢幕上轉動的倒計時,那是自己最愛看到的節目的倒計時。
她舔了舔嘴唇上殘留的榴蓮甜味,雙眼放光地盯著黑下去的螢幕。
來了!
她最期待的“魔法影像”要開始了!
果然,伴隨著那段播放了無數次的片頭,那個長相越來越帥的男人出現在畫面中。
那個人類男人剛開始並不出眾,在精靈一族的族群裡長相可謂是殘疾。
但是影像中對方卻越來越強大,越來越讓安妮絲著迷。
對方舉手投足間,釋放出無數各色光華,越來越有傳說中大法師,甚至是神明的影子了。
魔法陷入低潮期多年,導致生育下來的安妮絲血脈傳承記憶並不完整,她腦海裡並沒有完整關於上古大法師的零碎記憶。
她是後期透過母神的觸手,那些聖樹傳承記憶的。
那些大法師,那些神明們,曾經能夠呼風喚雨,釋放出真正毀天滅地的禁忌魔法。一念之下,大地崩裂,火山噴湧,沉睡的森林都會甦醒,化作母神最忠誠的戰爭古樹。
可如今呢……
隨著魔法潮汐的衰退,神聖古老的精靈族能動用的力量越來越弱。
許多強大的法術,甚至需要用高貴精靈的生命,用無數野獸和靈性猛獸的生命和靈魂獻祭,才能勉強引動。
曾經從天外降臨,主宰著古老大陸的榮耀精靈一族,如今卻被那些貪婪的,卑鄙的,多變的,狡猾的,忘恩負義的邪惡人類驅趕到北方的貧瘠凍土。
他們終日與地穴裡的怪物、嗜血的野獸、還有那該死的寒神奴僕爭奪著僅有的生存空間。
哎。
安妮絲在心底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這聲嘆息,彷彿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曾經母神曾透過神力,向所有子民展示過的,那令人絕望的未來一角。
剎那間,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攫住了她,身體不受控制地繃緊。
她彷彿再次看到了自己曾經看到過的景象。
看到那些賴以為生的萬年古木,被一種發出刺耳尖嘯的鋼鐵怪物成片地推倒、割斷。
無數林間的生靈被屠戮,它們的屍體被掛上冰冷的鐵鉤,被送到不知道什麼材質製作的房子裡面,然後在一條流動的鋼鐵長帶上,被開膛破肚,被精準地分解……
那是一種何等高效、冷酷、令人窒息的場景啊!
那是讓她靈魂凍結,想象不到的邪惡場景。
無數種族的屍體被當做食物處理。
從鱗甲到毛髮,從血肉到骨骼,甚至是臟器和排洩物,都沒有被放過。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些讓她感到恐懼的人類分門別類,回收利用。
那根本就是地獄一般的場景。
安妮絲從未親眼見過那樣的血腥,但她在這十幾日觀看的“魔法影像”中,看到了無數類似的畫像碎片。
也是這些魔法畫像,讓她明白自己接觸到的種族,是怎樣一種恐怖的魔物。
在一部枯燥的影像裡,她曾聽到翻譯過來的一個詞彙——“工業”。
她不懂那是什麼,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一位遠比寒神更加恐怖、更加邪惡的存在的名諱。
那些人類,正是這位“工業”邪神的信徒!
那個叫做“工業”的邪神恐怖,殘忍又慷慨。
邪神的奴僕人類們掌握著神明才有的力量,她親眼在影像中看到,那些曾讓精靈王國束手無策,只能靠高貴精靈生命去填的亡靈天災,被人類的鋼鐵洪流輕易碾碎。
遮天蔽日的骷髏與異鬼們,被一種從天而降的火焰中化為灰燼。
事後,影像裡那個面無表情的人類,用平淡的,能夠讓精靈聽懂的語調總結。
“……肅清了目標區域的生物汙染,預計本次行動將有效改善當地土質,為後續農業開墾提供優質的天然肥料。可以讓農作物高速增長!”
肥料……
一想到這,安妮絲的牙關便開始打顫,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
一個能讓所有北方種族顫抖的末日天災,在這些人類口中,竟然只是……肥料!
哈哈哈……
她自言自語,宛若瘋子。
“我族,還有未來嗎?”
想到族群未來,森林未來,世界未來的安妮絲再次看向動畫片的興趣都降低了不少。
“偉大的母神啊,您能給我些神啟嗎?”安妮絲閉上眼睛,不去觀看動畫片,而是祈禱。
然後,無神回答!——
幾百米外的俘虜遠端監控室內。
心理學家唐幻竹將冰鎮的椰奶和濃縮黑咖啡倒在一起,用長勺輕輕攪拌,再兌入恰到好處的冰牛奶。
一杯散發著清甜香氣的生椰拿鐵便完成了。
吸溜~
她滿足地眯起眼,感受著咖啡因和糖分帶來的雙重愉悅。
“咦,我們的公主殿下剛才好可愛,哈哈,她又開始祈禱了?”
旁邊傳來同僚嶽娜懶洋洋的聲音。
唐幻竹抬眼,目光投向佔據了整面牆的監控大屏。
畫面中,精靈安妮絲緊閉雙眼,雙手交握置於胸前,姿態虔誠,絕美的臉龐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綠色的頭髮再一次開始散發出微弱綠光,彷彿呼吸一般。
“哈,還真是。”唐幻竹輕點操作檯,將這一行為打上標籤,存入觀察日誌,“這是她這兩天的第一次祈禱,和之前比,頻率境地很多,變化很明顯。”
“是的,頻率和時長都大幅降低了。”
嶽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道。
之前貢鵬飛去送餐和對方交流的時候,她的敵意腦波讀數能是最高的!
而現在,經過了各類餵養,對方已經降到安全值以下了。
“上午小米給她水果餐的時候,她的敵意幾乎消失到無法被觀測。估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交流了。”
“記錄下,等待貢組長決斷吧!”
唐幻竹指尖在螢幕上劃過,觀看最新整理的資料。
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精靈一族的資訊正在被完善。
比如她的生理報告,女精靈的新陳代謝、作息規律都和人類差異巨大。
比如對方因為食物問題,三到五天才有一次固體排洩,小便到時和人類差不多。
精靈對甜食渴望度,比最愛奶茶的人類小姑娘還高。
對綠色蔬菜則是表現出沒有和其他西幻小說中當主食的程度。
對方偶爾也會吃些肉,但不多。
“呵,再高貴優雅的種族,也拒絕不了糖分和碳水。”嶽娜笑了起來,“說真的,什麼時候能跟她貼貼啊,好想和她交流?也不知道女精靈的唇會不會非常柔軟!”
“我也想問問她的頭髮是使用魔法保養的不,對方頭髮的光澤度簡直不像真的,十多天沒洗頭髮還能那麼柔順。”
“等你什麼時候能徒手拆機甲了,或許可以試試。”
“瞭解她的身體,咱們完成了基因改造,也可以具備對方的能力。”唐幻竹開了個玩笑,隨即神情又變得專業起來,“可惜她是個十足的危險分子。”
男人愛美女,女人同樣愛美女。
精靈安妮絲有著非凡的美貌,男女通殺的那種。
這對監控成員能夠獲得這種差事,都感覺很是美麗不少。
可惜美麗的外表下是超絕的實力。
別看對方身材纖細,但是肌肉和爆發力比人類最為強壯的男性要強壯的多。
徒手搏鬥,鹿死誰手都說不準。
還好人類有槍械,有電棍,小小精靈,輕鬆拿捏對方。
“腦波資料回傳了嗎?”
“嗯,回傳了。她項圈電量快要耗光了,需要重新更換了。”
“那備註一下,最近也讓戰士們攜帶淨心神咒和遮蔽頭盔。”
“好!”
在剛俘虜對方的前一週,對方很有越獄精神,曾多次嘗試逃出去,還企圖用心靈魔法,控制他人。
她現在脖子上的加電項圈,就是人類特意研製的阻礙對方釋放魔法的工具。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研究,生物科學家確認精靈的腦子內部的松果體器官是共振魔法粒子的關鍵所在。
對方釋放魔法的時候,腦波反應非常激烈,進而和這個世界無處不在的魔法粒子達到共振,隨後變成了可以干擾現實的心靈干擾波。
魔法電擊圈貼著精靈的脖子安裝,裡面的感應器和晶片如果確認精靈腦波增強,隨後便可釋放干擾對方思維的微電流。也可以透過遠端操控釋放電擊波!
電流不大,也就比打火機的點火裝置強一些,就持續不斷幾次。
不過不要小看這些微弱的電擊干擾。
它們可以輕鬆產生不摧毀目標生理肌體的微弱電流,打斷對方連貫的思維,阻斷對方釋放魔法。
可惜這是他們隊伍中做的最多的限制。
其他的各類十大酷刑之類都沒進行。
如果是老鷹,或者是小日子的研究團隊抓到了女精靈,估計要麼女精靈的肚子被搞大,要麼身體被切割出來了無數份,骨頭都要被磨成粉被權貴們吞服了。
沙漠的法老跟木乃伊們,對此絕對有話說!
——
異世界,距離總部基地173公里處。
凜冽的寒風捲著冰晶刮過荒原,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趙翀緊了緊防護服領口,隨後拿起一塊口香糖,塞入嘴中!
“隊長,你看!有情況!”
充當無人機飛手偵查員的孫德柱忽然指了指戰術平板上分出來的一個小螢幕。
那是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面,一群長得像長毛猛獁象,但體型小一圈的生物居然正在從南方往北遷徙。
此時此刻,他們距離這裡只有不到十七公里。
看著這些長毛猛獁象雖然不是朝他們這裡到來,但確實是朝北方遷移的,趙翀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傢伙怎麼會來這裡?它們不怕亡靈天災把它們給滅了嗎?”
“讓金河族長看看這些怪異的生物吧。”
“好!”
當整理物資的金河看到這些後,頓時緊張起來:“是長毛巨獸!周,它們很兇的,會掀翻木頭車!”
小周聞言,嘿嘿一笑:“沒事,它敢來,咱們就加餐了,這玩意兒的肉我們還沒嘗過呢。”
金河張了張嘴,看著小周臉上那滿不在乎的表情,最終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這些神使大人們非常強,多次顛覆了他那貧瘠的認知。
“金河族長,這些長毛巨獸為什麼朝北方走?”
“這些長毛巨獸應該是快要老死了。無數年來,它們一直遵從遠古神明的指示,臨近死亡之際,就會主動往往北方遷移,最終和永凍之地融為一體!”
“又是神明!”
“怪不得我們經常見到那麼多的生物群體呢。”
“既然不是攻擊咱們的,直接略過吧。諸位,該出發了!”
趙翀看向提著一把獸骨刀走來的金河,用有些蹩腳的土著語問道:“金河族長,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金河咧開嘴,露出一口被劣質食物染得焦黃的爛牙,他興奮地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皮袋子,“這次我特意帶了吃的,是辣魚肉!烤著吃,味道好,很好!”
看著他那副獻寶的樣子,趙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裝甲車的副駕駛位。
“上車,我們的食物也管夠。”
金河有些拘謹地爬上這臺鋼鐵巨獸。
雖然他曾多次上車,但這些車輛給了他無數的震撼。
每一次他都如同好奇寶寶一般,再一次摸著車內冰冷的金屬內壁,眼神裡滿是新奇和敬畏。
在他們面前,一臺戰術平板亮起,上面是高畫質的地圖,幾條紅色的線條標記著預定路線,旁邊還有幾處用土著符號標註的區域,那是金河標記的危險地帶。
“還是按照昨天的道路,一路向北的鋪路和開荒。”趙翀指著螢幕上的一條紅線,“這次咱們路上會經過一條冰河,無人機偵查過,裡面有不少確認肉質無危險的大魚,剛好可以解決咱們的午飯。”
“好!”
駕駛位上的小周應了一聲,回頭衝金河笑了笑:“老鄉,坐穩了!”
話音未落,他一腳油門踩下。
重達十三噸的裝甲戰車發出一聲低沉的轟鳴,八個巨大的輪胎碾過凍土,帶著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向前衝去。
裝甲車上方,一位躲藏在裝甲護板的戰士一隻手把著重機槍,一隻手用裝置四處掃視,排查可能存在的亡靈老銀幣。
那些亡靈骷髏太尼瑪的能忍了,他們部隊經常遇到敵人襲擊。
雖然每次都是螳臂當車,亡靈被輕鬆碾壓了。
但也有一些倒黴蛋被亡靈骷髏抓撓,差點咬破喉嚨過。
在它身後,二十多輛軍用小卡車、防禦火炮車組成的鋼鐵洪流緊隨其後。
車隊中間,軍用的挖掘機和鋪路機被簇擁著,宛如被騎士守護的肥胖國王!
這隻鋼鐵部隊將要去前往,去填平無法通行的凍土,保證跟總部的道路交通安全。
如果是穩紮穩打,肯定從總部那邊一路修路修過來。
這不人類發現了野人部落,要著急打破出海口嘛~
在不計成本的情況下,超重的特種軍用建設裝備都是先拆分,然後透過直升機拆分運輸而來,它們全都用來協同基礎道路建設來用的。
這支隊伍的終極目標自然是極北之地。
和他們一樣的,也有從總部出來的鋼鐵洪流大部隊。
不過總部出來的建設部隊更加龐大,活力更強。
此時此刻!
三千五百米的高空,幾架翼龍無人機如幽靈般盤旋,它們是天空的眼睛,監視著地平線上的一切風吹草動,也有訊號中繼和傳輸的功能。
五百米的低空,數架負責通訊中繼和近距離偵查的小型無人機嗡嗡作響,拉起了一張看不見的天網。
一路上,可以看到風力通訊裝置,還有各類鐵絲網。
這是他們挺進極北五天來的成果。
開闢安全通道,清掃附近潛伏的亡靈,給施工隊安全的環境。
石油,工業的血液。
東大絕對不會放棄,且迫切爭取的工業原料。
今天的天氣不錯,只是單純的陰天,不見太陽罷了。
趙翀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荒涼景象,眼神深邃。
只要能將那片石油海洋掌握在手中,基地的發展將不再受能源掣肘,他們在這片異世界,才算真正擁有了扎穩腳跟的資本。
車輛穩定的行駛在道路上,隨著時間流逝,車隊漸漸靠近。
趙翀的目光鎖定在地圖前方的一個區域。
那是一道狹長的峽谷,整片峽谷長六公里,還好寬度不超過十五米,最深的不到五十米,這條峽谷剛巧是橫在他們前進道路的一個必經之地。
車輛無法通行,只能採用特種作業。
這個峽谷被金河叫做為“巨獸的傷疤”。金河部落的人抵達這裡的時候,需要繞行,,並且翻越幾座山,耗費很多時間。
而現代部隊到了這裡,直接準備炸山與鋪路!
“架橋車上前,工程隊準備作業。”
“其餘車輛展開防禦,重火力單位展開,魔法探測功率開啟,訊號增強中繼裝置開始架設,防空系統啟動。”
趙翀的命令透過無線電,清晰地傳達到每一臺車輛。
“明白!”
伴隨著沉重的履帶碾壓聲,一輛巨大的軍用架橋車緩緩駛出佇列,停在峽谷邊緣。
機械臂展開,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一段折迭的合金橋面在液壓桿的推動下,精準而穩定地向著對岸延伸。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分鍾,一座足以承載重型卡車通行的堅固橋樑便橫跨天塹。
在副駕駛位上啃鴨脖的金河再一次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他想象過神使大人們會用巨木或者岩石填平這裡,卻從未想過他們能憑空變出一座橋來。
隨著道路通,車隊有序透過臨時架橋車搭起的“天路”,隨即方向一轉,龐大的鋼鐵佇列竟是朝著北方一處嶙峋的山石高坡衝去。
“不往前走嗎?”金河扒著車窗,滿臉不解。
“我們要開山平路!”
“開山?”
既然已經有了那座能憑空變出來的神橋,為何還要去招惹那座一看就不好惹的石山?
開山好難的!
駕駛位上的小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咧嘴一笑:“老鄉,那座橋可是寶貝疙瘩,精貴著呢。是可重複使用的,拿來對付這種小溝小坎,太浪費了。”
金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裡卻在嘀咕:這還叫小溝小坎?
在他們部落,這“巨獸的傷疤”曾吞掉過多個狩獵隊的天塹。
曾經部落的勇士往南方去獵殺走獸,然後被獸潮追殺,因為無法快速透過,直接全滅。
他的爺爺也曾藉助地形,捕殺過羊群,他們對這處地形玩意記憶深刻。
說話間,爆破工程兵已經帶著精密儀器下車,開始在石坡上進行測繪。
他們用紅外線和聲波探測儀標記著一個個點,計算著最佳的爆破角度與炸藥用量,確保山石能精準地滾入峽谷,而不是炸得四處亂飛。
其餘的戰士則迅速散開,以車隊為中心建立起環形防線,重機槍和自動炮臺的炮口轉向四周,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
趙翀靠在車頭,又掏出一塊口香糖咀嚼著。
看著各單位有條不紊地運作,心道一切盡在掌握。
就在這時,通訊器裡傳來一陣夾雜著電流聲的呼叫。
“報告隊長!地質組的卞工有重大發現!”
趙翀眉頭一挑,立刻切換到地質組的加密頻道:“講。”
頻道那頭,傳來卞歡那標誌性的沙啞嗓音,此刻卻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隊長!發了!咱們這次估計又要發了!”
卞歡的聲音很大,吼得通訊器都有些失真:“這峽谷的岩層斷面……太完美了!典型的沉積層被火成岩侵入的構造!我敢用我後半輩子的退休金打賭,這附近絕對有高品位的伴生稀有礦脈!”
趙翀的心臟猛地一跳。
石油是血液,那稀有礦物就是骨骼!是支撐起更尖端工業體系的骨骼!
極北之地,可真是遍地是寶貝啊!
他看了一眼遠處,那個平日裡嚴謹古板的傢伙此刻正像個孩子一樣,趴在巖壁上,用小錘子小心翼翼地敲下一塊樣本,然後高高舉起,對著陽光翻看,臉上是藏不住的狂喜。
趙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沉聲命令道:“注意安全,老卞。採集完樣本立刻歸隊,詳細報告等晚上紮營再說。”
“好嘞,收到了!”卞歡的聲音裡滿是幹勁。
一個半小時後,山石高坡上已經被十來名工程兵鑽出了上百個深孔,密密麻麻,如同被蛀空的蟻巢。
工程兵們將一包包梯恩梯炸藥小心地塞入孔中,連線好引爆裝置。
“報告!最後一組起爆器架設完畢!”
“清點人數,確認無人滯留危險區!”
“確認完畢!”
“三、二、一,起爆!”
隨著指揮官按下按鈕,沉悶的電流聲一閃而過。
萬籟俱寂。
一秒鐘後,大地開始劇烈顫抖!
轟——隆隆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彷彿要撕裂天空,那座四十多米高的石山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捏住,從內部猛然炸開!
無數碎石攜帶著毀滅性的動能,裹挾著漫天煙塵,精準地朝著峽谷的方向傾瀉而去。
山崩地裂!
金河死死捂住耳朵,他透過防彈玻璃向外看去,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這末日般的景象給嚇出竅了。
神使大人的力量可真恐怖啊!
他們再一次展現出不是凡人的恐怖偉力。
這是傳說中的神明才有的力量!
“哎,為什麼神使不恩澤他們部落的女人,留下足夠強壯的血脈呢?”金河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他們嫌棄部落的女人不好看?”想著自己恩澤的女人是部落最漂亮,最強者的,金河咬了咬牙,想著要不要晚上讓她鑽神使大人們的被窩。
沒人知道金河族長內心的荒唐想法,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前方。
待煙塵與風雪漸漸平息。
先前那座擋路的高坡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被巨石填滿、直通對岸的坦途。
“恐、恐怖如斯啊……”
金河嘴唇哆嗦著,說出了小周教給他的那個詞。
他覺得,只有這個詞,才能勉強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的萬分之一。
不等塵埃完全落定,數臺軍用挖掘機已經轟鳴著上前,巨大的機械臂揮舞,開始平整路面。
一段時間後,巨獸的傷疤被撫平了,多出了一塊寬度達到幾十米,讓車輛輕鬆通行的道路。
那座臨時架橋車也被迅速回收,折迭收攏,恢復成一臺普通重卡的模樣,彷彿剛才的天塹通途只是幻覺。
到了飯點,戰士們吃著熱乎乎的自熱口糧,就著冰河裡撈上來的烤魚,士氣高昂。
飯後,鋼鐵洪流再次啟動,輕鬆碾過了這道曾經無法逾越的“巨獸傷疤”。
前方,地勢漸漸開朗,一望無際,忐忑不平的凍土原野展現在眼前。
趙翀看著地圖,目光卻彷彿穿透了紙面,投向了更遙遠的北方。
石油,稀有礦脈……
這片被遺棄的極北之地,正在向他們緩緩揭開神秘而富饒的面紗。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咔嚓。”
一聲脆響,金河正抱著一根醬紅色的鴨脖啃得滿嘴是油,連骨頭都嚼得嘎嘣作響。
這幾天,他已經徹底被這種名為“零食”的東西征服了。
他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拍著車窗,指向前方一片被風雪半掩著、遍佈著無數凹坑的蒼涼大地。
“周!周!看哪裡!就是哪裡!”金-河激動得臉都紅了,“神話中遠古的戰場!”
小週一腳剎車,將裝甲車穩穩停下。
趙翀拿起望遠鏡,視線越過茫茫雪原,那是十多公里外的區域。
前方的大地卻是呈現出一種極不自然的形態,無數巨大的坑洞如同隕石砸落後留下的痕跡,彼此相連,蔓延向視線的盡頭。
一股蒼涼、死寂的氣息,彷彿穿透了時空,撲面而來。
“各部警戒四周。”
趙翀放下望遠鏡,聲音恢復了慣有的冷靜,但誰都能聽出其中壓抑著的一絲波瀾。
他拿起通訊器,下達了新的指令。
“各單位注意,前方十公里後將到達金河族長所說的古戰場遺蹟,疑似可能有沉睡的魔法生物和傀儡。”
“施工隊暫停前進,以現有位置為基礎,建設臨時營地和環形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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