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面之間,張玲芸已一敗塗地。
後面梅花師太霍然色變,難以置信地盯著陳晉看。
剛才陳晉兩劍,瞧著十分簡練,一刺一斬而已,毫無花俏之處。但就是這麼直截了當,效果立竿見影。
“返璞歸真!”
瞬時間,梅花師太想到這個詞彙。
難道陳晉,竟是位劍道宗師?
怎麼可能……
陳晉撤劍,免得張玲芸太過於激動,顫動間撞上劍尖,見了血,那就不好了。
旁邊郭璦看著,眼眸異彩滿溢。
雖然陳晉把張玲芸的劍斬斷了,但真劍比試,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只能怪大師姐不聽勸。
這下好了,心悅神服,不會再來找陳晉的茬。
陳晉劍尖指地,踏步上前,朗聲道:“久聞梅花師太乃劍法名家,今日既然遇上了,不如切磋一二,如何?”
梅花師太:“……”
張玲芸:“……”
郭璦心中暗笑:這下輪到陳晉反客為主了……不對,在這裡,陳晉才是真正的主人。自家師父師姐屬於喧賓奪主,太不禮貌了。
而陳晉敢於主動提出挑戰,彰顯出過人的勇氣和信心。
這正是一個男人該有的向上的銳氣。
不畏強權,不怕名家!
若非對方是自家師父,少女好歹得鼓掌叫好。
梅花師太身為宗師級人物,經歷過無數場面,而今面對陳晉的挑戰,自不會退縮,當即取下佩劍,緩緩道:“本座的梅花劍,亦是神兵利器,可不怕你。”
陳晉微微頷首:“如此正好,免得說我是佔了劍器之利。請。”
“請!”
雙方簡短一個禮儀,斷玉劍和梅花劍登時交戰在一起。
一時間,劍光繚繞,劍鋒逼人。
郭璦趕緊拉著大師姐退遠開來。
張玲芸精神猶自有些恍惚,嘴裡不停地喃喃道:“為什麼我會敗得那麼快?沒道理的,他明明只是個讀書人……”
郭璦微笑道:“大師姐,我早提醒過你,陳晉公子文武雙全,劍法很厲害的。”
張玲芸疑問:“可趙大人明明說他出身鄉野,寒門都算不上,只是運氣好,才能高中解元,才能認祖歸宗。”
郭璦哼一聲:“這姓趙的不是東西,多半是想借刀殺人,挑撥師父和你過來找陳晉麻煩,他正好能坐收漁利。”
當即把雙方恩怨道出。
張玲芸聽罷,心裡已經信了。
一來是自家小師妹說的,可信度極高;二來結合種種,的確像是這麼回事。
郭璦趁熱打鐵:“自從趙縣令上任茂縣,苛政猛於虎,得了個‘趙老虎’的綽號。背地裡,不知被多少老百姓唾罵。所以我反對師父去當他家供奉。還有,這姓趙的乃好色之徒,大師姐你可得小心。”
聞言,張玲芸啐了一口:“難怪他瞧我的眼神不大對勁。”
郭璦內心偷笑,心想大師姐姿容不俗,一副出家人打扮卻又留著三千青絲。如此裝扮,對於男人而言會增添不少引誘力,想入非非,乃人之常情。
相比之下,陳晉公子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絲毫不受美色影響,毫不留情面地斬斷了大師姐的劍。
被這麼一打岔,張玲芸緩過氣來,趕緊觀望戰局。
一看之下,發現師父與陳晉棋逢對手,正鬥得難分難解。
如此說來,表明陳晉起碼是宗師級別的實力,那自己被他擊敗,也就不足為奇了。
一流與宗師之間,看著只差一個境界,實則相差甚遠,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
讓張玲芸難以接受的,是陳晉怎麼成的宗師?
出身不像、履歷不像、年齡更不像。
他就像一棵突然冒出來的樹,一下子就長得比天高了。
簡直匪夷所思。
雖然說江湖偌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多有隱士高人。
可陳晉的情況,完全沒有成例可循。
畢竟那麼多年來,其從鄉野神童到老童生的歷程,歷歷在目,造不得假。
莫說張玲芸疑惑不解,之前的郭璦同樣也想不通,可自從獲悉陳晉有過“仙緣際遇”後,所有的疑竇頓時迎刃而解。
“仙緣”二字,足以解答所有的問題。
雖然陳晉並未詳說,可透過腦補,大致能猜出某些細節來。
況且“仙緣”本身,就具備著神秘莫測的特性。外面的人,不管如何揣測,如何捉摸,都無從接觸得到。
只有真正得到它的人,才能一夕開竅,脫胎換骨。
陳晉願意把如此緊要私密的事相告,這讓郭璦感到心裡甜絲絲的,決定要替他守住這個秘密,誰也不告訴。
場中,陳晉與梅花師太的比試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可以清楚地看到兩者劍法的特點差別。
陳晉的劍勢大開大合,直來直往,剛柔並濟;梅花師太的劍法則繁雜飄逸得多,恰像梅花綻放,花瓣飄落。
突然間,叮的一響。
陳晉持劍急退,口中說道:“師太劍法精妙,咱們不如當做平局,如何?”
梅花師太持劍而立,面色陰晴不定,很快說了聲:“好。”
見狀,郭璦不禁鬆了口氣,她確實擔心兩人切磋比劍,比著比著鬥出了真火,那就難以收拾了。
連忙跑來:“師父,我帶你進草堂歇息一下。”
梅花師太搖搖頭:“不用了。我今天來,是要看你挑選的物件怎麼樣。如今看過了,還不錯。璦兒,我與你大師姐回梅花庵了,你有空的話,便回來玩。”
說罷,徑直帶著張玲芸離開,顯得十分乾脆。
兩人來到山麓下,梅花師太回頭瞧了一眼,確認無人後,忽地站定。
張玲芸不明所以,以為師父捨不得小師妹,便道:“師父,小師妹看中的這個陳晉倒有幾分本事,能和師父你比過數十招。但依弟子看來,他定然已是強弩之末,所以主動求和。”
梅花師太猛地“哇”一下,竟吐出一口鮮血,頹然道:“你錯了,是為師敗了。”
張玲芸嚇一跳,連忙掏出手帕幫她擦去嘴邊的血跡:“師父,你怎麼啦?”
梅花師太喘口粗氣:“沒事,就是老了,有些禁受不住,把這口淤血吐出就好。”
瞧著草叢間的血,張玲芸不知該說什麼好。
梅花師太黯然嘆息:“最可怕的是,那陳晉與我比劍之際,似乎未盡全力,而是特意拿我來練劍過招一般,收發自如,遊刃有餘。如果他全力以赴的話,我恐怕十招都頂不住,就得敗下陣來。”
張玲芸大驚失色:“怎麼可能?難道他是位大宗師不成?”
梅花師太搖搖頭:“我也無法確定,只知此子深不可測,斷然不可為敵。所以趙家供奉的事,不提也罷,咱們不去茂縣了,直接返回梅花庵。”
“我聽師父的。”
張玲芸上前攙扶著她,望西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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