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仙家不過山海關。
可山海關究竟是何地?
山海關是萬里長城的一段,古稱榆關、渝關、臨渝關、臨閭關,也被譽為“天下第一關”。
明清之時,將山海關以西稱之為“關內”,山海關以東,即遼、吉、黑三省稱為“關外”。
而在出馬仙一派或是巫覡一派看來,東三省才叫“關內”,東三省之外才叫“關外”,因為對他們而言,山海關以東才是仙家的歸宿。
吉省,白山長白山飛機場。
前來接機的鄧雄換了一身衣裳,沒有穿他那套古裝前來接機,而是穿上了正常人的常服,上身紅衣下身白褲,踏一雙白淨似雪的帆布鞋,站在接機口玩著手機刷著小影片,等待陳朵。
陳朵乘坐的這次航班足夠準時,鄧雄在接機口等了半個小時。
他正低著頭看手機,身旁緩步走來一個身影,用肩膀輕輕的,宛若撒嬌一般撞了撞他。
鄧雄放下手機,便已和一雙綠色的眸子對上了,他溫和地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朵。
今天陳朵打扮的很青春,一身潔白的花邊連衣長裙,腳上踩著一雙白邊花印的帆布鞋,頭上斜斜地戴一頂茶色花邊的遮陽草帽。
草帽陰影下,她那張漂亮可愛的年輕臉蛋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活力,那是隻屬於少女的活力;只不過那一雙碧綠的眸子,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不知為何,每每見到陳朵或聽到她的聲音時,鄧雄的心情總會愉悅起來,他面上帶笑,說道:“路上辛苦了,有帶東西過來嗎?”
陳朵微微搖搖頭,指了指自己手上提著的一個紅色真皮手提包,“只帶了錢包、手機之類的必備品,其他的沒帶。”
鄧雄輕輕點頭,說道:“沒帶也好,省得搬來搬去的麻煩,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到這邊再買就行了。”
“正好現在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我們先去找個地方吃飯吧。”
陳朵點頭,走到鄧雄的右邊與他並肩行走。
兩人肩並肩走著,鄧雄左手拿著手機,右手隨意垂著,隨著步伐悠然擺動。
陳朵右手拿著手機,手提包掛在她右手手臂的肘彎處,左手也是隨意的在身側隨步伐擺動。
很平常的,兩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就這種鄧雄往常絕不會在意的觸碰,此時卻讓鄧雄的注意力微微從手機移開了。
他以眼角的餘光撇了一眼陳朵的手。
她的手指很長很纖細,面板也很白,白中微微透一點紅潤,好似她的手掌像一塊上品白玉凝脂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
沒有絲毫雜色,又那麼柔軟,增之一分則太肥,減之一分則太瘦,既不太長,也不太短。
很美的手掌,很美的手指。
藉著這一次意外的看手,鄧雄開始打量起陳朵。
不得不說,自鄧雄將陳朵帶離暗堡後,這是他第一次正視陳朵,不僅僅是指手,而是指陳朵這個人。
只是微微一打量,鄧雄就發現,陳朵與他印象中的那個十一二三歲的小女孩不同了,她長大了。
身高不知不覺中到了一米六多,和他也不過只差了一個頭多一些。
身材也相對的豐滿起來,原本那稚嫩的臉龐也趨近於年輕,臉上只屬於孩童的稚氣已經在潛移默化中褪去了。
是呀,在不知不覺中,朵兒已經是個少女了呀。
鄧雄這樣想著,抬眼看向陳朵的臉。
陳朵的五官端正,眼睛大而美麗,兩撇眉毛薄而濃厚,頗有一點英氣,嘴唇薄而紅潤,鼻樑高挺,是標準的國式美人臉。
似乎是察覺到了鄧雄在看自己,陳朵微微測過臉,碧綠色的眸子與鄧雄對視。
鄧雄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心虛,撇過視線不與陳朵對視。
陳朵看了看他,忽然輕輕的一笑,伸手就抓住了鄧雄的右手,輕輕地牽著他的手。
鄧雄一愣,旋即反手握住陳朵的手。
二人就這樣牽著手,離開了機場。
離開機場之後,鄧雄和陳朵在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吃了一頓小炒,隨後打車前往長白山。
長白山機場距離長白山景區的北景區山門有足足70公里,乘坐出租汽車前往長白山北景區山門大概需要數個小時。
長白山機場附近有一些專門在街區等候乘客的計程車,畢竟長白山景區是國家五A級景區,每年來這裡旅遊的人很多,雖然現在正處於旅遊淡季,但相比於其他地方,人流量還是足夠多的。
在機場等待乘客,是計程車司機們常見的做法。
鄧雄隨意地找了一輛,幫陳朵拉開後車的車門,隨後來到駕駛室車窗前,跟計程車司機說了一下自己的目的地。
他坐計程車的習慣是坐在副駕駛,所以和計程車司機說完目的後,打算從車前頭繞到副駕駛。
卻在經過擋風玻璃時見到陳朵正看著他,右手輕輕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坐墊。
鄧雄瞭然地挑挑眉頭,走到了後車門,坐到了陳朵的旁邊。
司機看著他的舉動,心裡不由地的嘀咕一聲,“這人幹嘛要繞車一週啊?擱這駕考呢?”
當然,這話也僅僅是在心裡說一聲,嘴上可不會說出來。
人在服務行業幹久了,見多識廣就會懂得一件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客人會不會因為一句話聽得不順耳就給你來一個投訴。
少說話,總是不會錯的。
前往長白山的路上沒有意外,鄧雄坐在後座的右邊,目光透過窗外,看著窗外的風景。
陳朵靠在鄧雄的身上,纖細的手指在手機上快速地點選著,一看就知道正在打遊戲,而且到了熱火朝天的時刻。
到了長白山,鄧雄付了車費,兩人下了計程車。
兩人一下車,鄧雄還在想著白天清究竟要怎麼找到自己時,前方人群中忽地走出一位白衣男人。
這男人一身白衣白褲白鞋子,就連頭上戴著的帽子也是白色的素草帽,手裡拿著一柄白玉柄摺扇,正悠悠地朝著鄧雄和陳朵走過來。
“這是你的真身?”鄧雄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一根眉毛挑起,一隻眼睛眯住,以一種極其奇怪的眼神看向男人,問道。
白天清揮了揮手中的摺扇,笑吟吟地說道:“怎麼可能,雖然由我自己說出來不太妥當,但我的真身是一隻刺蝟好吧。”
鄧雄摸著下巴,道:“可你這個樣子和魂魄形態的你沒有區別啊,你別告訴我,你現在是上身狀態,而這個出馬弟子是你特地找到的替身?”
白天清爽朗一笑,“當然不是,我幹嘛找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出馬弟子?我現在是……”
白天清低聲吐出兩個字,“法身。”
聽見這兩個字,鄧雄頓時想起了羅天大醮,恍然道:“法身,是柳坤生和鄧有福在羅天大醮上使出的,能夠規避拘靈遣將之術的法術吧。”
白天清刷地開啟摺扇,扇面是一副潑墨山水圖,他輕輕地扇了扇風,說道:“籠統的說,確實是,但嚴謹一點來說,老柳那招叫做法身出馬之術,而我現在的姿態叫法身顯象之術。”
“出處同源卻又是兩種不同用處的術法。”
說完,他將目光投向鄧雄旁邊的陳朵,問道:“這位就是你要一同帶進長白仙鄉的……人吧。”
白天清說著,目光看向鄧雄,向他眨了眨眼睛。
那意思就是“還說不是女朋友?”
鄧雄撇了撇嘴,介紹道:“舍妹陳朵。”
“朵兒,這位是白天清,東北仙家,本體是大刺蝟一頭。”
陳朵看了一眼白天清,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白天清見陳朵態度冷淡,倒也沒什麼反應,作為活了千年的仙家,他見過的人太多太多了,生性清冷的也不是沒有。
只不過雖然如此,他依舊多瞧了陳朵兩眼。
原因是陳朵的眼睛。
眼睛是人的窗戶,一個人的性格如何,經歷如何,品行如何,狀態如何,在眼睛中會一一體現。
陳朵的眼睛是綠色的,在異人中不足為奇,但眼神實在是太平靜了。
平靜的像是一片死寂的荒地,沒有任何生命與動靜。
陳朵很年輕,她的年齡白天清一看便知;這種年紀的人的眼神應該是充滿活力,充滿熱情的;而絕不是滿眼的平靜。
這種眼神,不應該是一個正常長大的孩子會有的眼神。
這孩子究竟經歷過什麼,白天清心中不由地有些好奇。
不過,心中雖有好奇,卻不一定非要知道答案,白天清把這份好奇的心理捏碎,隨後跟鄧雄等人說道:“兩位,進入長白仙鄉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以及一些術式的準備,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我前去吧。”
鄧雄微微頷首,又瞧了瞧天色,道:“現在已經快入夜了,不待明日嗎?”
白天清揮了揮摺扇,笑吟吟地說道,“入夜正好,入夜正好,白天反而沒有辦法進入長白仙鄉。”
“畢竟進入長白仙鄉的不是人本身,而是魂魄。”
“而沒有經過特別修煉的魂魄,是無法在白天進行術式的施展的,今晚才是最合適的時候。”
鄧雄輕輕點頭,道:“懂了,那帶我們去吧。”
白天清輕輕點頭,一揮白玉摺扇,順著景區大道往長白山內走去,道:“兩位,跟我上山吧。”
鄧雄伸手牽起陳朵的手,拉著她一同跟上白天清。
三人順著景區的大道往長白山天池方向行去,一路上形形色色的遊客來來往往,有牽著手的情侶,有帶著小孩的夫妻,有花甲之年的老人,也有一臉疲憊的青年等等。
他們或說說笑笑,或沉默不語,或抬頭張望,或低頭只顧行走。
景區大道路上,鄧雄見到一個售賣冰淇淋的小推車,轉頭側臉看向陳朵,問道:“那邊有賣冰淇淋的,要吃麼?”
陳朵輕輕點頭。
二人並肩往售賣冰淇淋的小推車走去。
那是一個比較精緻的帶篷小推車,大概八十厘米高,半米寬,一米長,一位看上去在四十歲左右的阿姨站在小推車的裡邊。
小推車的正面是一塊黃布,上面用黑色的行書文體寫了幾行字。
大抵是介紹冰淇淋的口味和價格。
“喲,兩位小姑娘小帥哥,要吃點什麼呀?”阿姨見兩人走過來,把手機放到一邊,兩手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這才開始套上一次性手套,一邊套一邊笑著問道,“我這邊的經典口味是巧克力薄荷,如果喜歡,或者沒吃過的話,可以試一試。”
巧克力薄荷,這個搭配怎麼聽怎麼奇怪。
鄧雄當然不會去嘗試,他說道:“給我來一份純巧克力的吧,朵兒,你呢?”
陳朵微微彎著腰看小推車上的價格板,看了好一會兒,說道:“嗯……我要一份香草的、一份牛奶的、一份香草牛奶的、一份巧克力薄荷的、再來一份茉莉紅豆的吧。”
聽著陳朵點了這麼多,阿姨小小地吃驚了一下,問道:“是五個人?”
陳朵輕輕搖頭,道:“我一個人。”
鄧雄略微有些擔心地看向陳朵,微微調集內力,用只有自己和陳朵能聽見的內力傳聲對陳朵說道:“朵兒,是六庫仙賊的副作用來了?”
陳朵微微一愣,抬頭見他擔心的表情,嘴角抿笑,以內力傳聲回道:“不知道,我只是想嘗試一下新口味,應該不是之前說的六庫仙賊的副作用。”
鄧雄輕輕點頭。
“看姑娘這麼瘦,沒想到這麼能吃啊,”中年阿姨往往比較嘴碎,她戴上口罩,一邊取出裝多個甜筒冰淇淋的盒子,一邊裝冰淇淋,一邊說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呀,不像我家裡那個小丫頭兒,跟小貓兒一樣,吃東西又慢又少。”
“不過冰淇淋這種食物,還是少吃一點比較好哦。”
“倒不是說容易發胖這種事情,看姑娘這個體型估計也是光吃不胖的型別,真羨慕。”
“主要還是這玩意害牙齒,太冰了,吃多了容易讓牙齒敏感,而且還會長蛀蟲。”
中年阿姨一邊絮叨一邊忙碌,精準的像一個設定好的機器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