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殿內的將領們轟然應下,聲音裡滿是對中原的渴望。
風沙拍打著帳簾,發出“呼呼”的聲響,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戰亂伴奏。
皇太極望著輿圖上的中原大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嘉靖以為他是在“求援”,卻不知道,他不過是給女真部落,遞了一把開啟中原大門的鑰匙。
而此時的京師,周官員正快馬加鞭趕回去,準備向嘉靖稟報“喜訊”。他不知道,自己帶來的不是“救兵”,而是一頭即將撲向中原的餓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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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帥帳的門簾被風掀開,帶進一股夾雜著霜氣的寒意。
趙炳剛送走巡視糧道的親兵,還沒來得及喝口熱茶,錦衣衛指揮使就急匆匆闖了進來,手裡攥著一份染了墨漬的密報,臉色發白:“主公!出事了!遵化那邊傳來急報——皇太極的八旗兵,已經打到遵化城下了!”
趙炳猛地站起身,接過密報快速掃過,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快步走到輿圖前,手指重重戳在“薊鎮”與“遵化”之間的位置,對帳外高聲傳令:“傳眾參謀與將領,立刻來帥帳議事!”
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核心將領與謀臣便齊聚帳內。趙炳指著輿圖,沉聲道:“剛收到的情報,皇太極沒按咱們預想的走喜峰口,而是玩了手聲東擊西——他派三萬女真兵佯攻山海關,把關寧軍的注意力引走,主力卻繞開關寧防線,直接衝破了王朝駐守的薊州城。如今十萬八旗兵已經到了遵化,五旗滿洲八旗為主力,還帶著蒙古八旗和漢八旗,來勢洶洶。”
“十萬?!”趙啟失聲叫道,“這蠻子動作怎麼這麼快?從赫圖阿拉到遵化,千里路程,他竟只用了不到十日?”
“薊鎮的王朝呢?他手裡不是有兩萬兵嗎?怎麼說破就破了?”趙虎也急了,拳頭重重砸在案上。
牛金星接過密報,仔細看了一遍,語氣凝重:“王朝的兵本就是臨時拼湊的殘部,哪擋得住八旗兵的衝擊?密報裡說,薊州城破時,王朝生死不明,現在遵化守將馬漢正帶著三萬戰兵司精銳死守,但皇太極的人馬是他的三倍還多,遵化撐不了多久。”
帳內瞬間安靜下來,只有油燈的火苗在風裡微微晃動。將領們都清楚,遵化是秦軍糧道的關鍵——大同運來的糧草,有七成要走遵化至京師的官道,一旦遵化丟了,糧道被斷,百萬秦軍就算圍著京師,也撐不了半個月。
“分兵!”趙啟最先按捺不住,往前一步抱拳道,“主公,末將願帶三萬騎兵去救遵化!就算打不退八旗兵,也能拖到咱們拿下京師!”
“不可!”蘇文儒立刻出聲阻攔,“咱們現在圍著京師,五萬戚家軍、俞家軍還在城上盯著,要是分走精銳騎兵,嘉靖那邊一旦察覺,讓胡宗憲領兵出城反撲,咱們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這話戳中了眾人的顧慮,帳內再次陷入沉默。過了片刻,負責流民排程的副將猶豫著開口:“要不……咱們也派人和皇太極談談?嘉靖能許他互市、銀子,咱們也能給,甚至能多給些——比如讓他在遼東自主徵稅,只要他別幫嘉靖,咱們就當沒看見他的兵。”
“談?”趙炳抬眼看向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冷意,“皇太極要是圖這點好處,就不會帶著十萬兵南下了。他要的是中原,是天下,嘉靖給的不過是塊誘餌,咱們給的,他未必看得上。”
話雖如此,帳內卻沒人再提別的辦法——分兵怕被夾擊,強攻京師怕損耗太大,和談又沒把握,一時間竟陷入了僵局。
趙炳看著眾人的神色,知道不能再拖,便沉聲道:“眼下沒別的路,先派使者去女真大營探虛實。名為和談,實則為打探虛實。還有他到底想從這場仗裡撈什麼。咱們先按兵不動,等摸清了底細,再定對策。”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內,語氣放緩了些:“大家也不用慌。女真兵雖多,卻不熟悉中原氣候,冬日將至,他們的糧草未必能撐太久;咱們的戰兵司精銳都在,糧道也不是隻有遵化一條,大同到京師還有小路可走。只要穩住陣腳,主動權還在咱們手裡。”
將領們聽他這麼說,心裡的焦躁漸漸壓了下去,紛紛領命退下。等帳內只剩牛金星、蘇文儒和李巖三人,趙炳臉上的平靜才褪去,眉頭重新皺起。
“主公,剛才在將領們面前,您是故意說‘探虛實’拖延時間吧?”牛金星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皇太極的野心,絕不是‘探虛實’能解決的,您心裡肯定有別的主意。”
趙炳點了點頭,走到輿圖前,手指落在“京師”二字上,眼神銳利:“沒錯。和談是緩兵之計,分兵是險棋,咱們真正的活路,只有兩條——儘快拿下京師、或者儘快退走。”
蘇文儒一愣:“可胡宗憲把京師防得跟鐵桶似的,戚家軍的火器還在城上,怎麼儘快拿下?”
“靠城裡的人,十年前一族就曾打到京師附近,殺了許多的百姓,眼下那批人現在還沒死呢。”趙炳轉身,聲音壓得更低,“皇太極出兵幫嘉靖,這事瞞不住。京師裡的百姓本就缺糧,要是讓他們知道,嘉靖為了保皇位,引外族人進中原,你說他們會怎麼想?到時候不用咱們攻,城裡先亂了,胡宗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擋不住百姓的怨氣。”
牛金星眼睛一亮:“主公是想……散佈訊息,挑動京師的民怨?”
“不僅是民怨。”趙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還有那些官員。趙拱本就動搖了,要是和他說明虛實,讓他清楚嘉靖引女真兵來,跟著嘉靖只有死路一條。咱們再推一把,讓他在朝中散佈‘女真兵要屠城’的訊息,到時候,不用咱們打,京師的城門,自會有人幫咱們開啟。”
三人聽了都有些遲疑,僅僅這樣就夠了嗎?
趙炳自然清楚幾人的所想,但還能說什麼呢?總不能繼續打擊士氣,只能先做一些事情。
………
遵化城頭的血跡還沒幹透,夕陽把八旗兵的營帳染成一片暗紅。
皇太極勒著馬站在陣前,望著城牆上隱約晃動的秦軍旗幟,眉頭微微皺起——剛才的試探性進攻,八旗兵衝了三次,都被馬漢的戰兵司精銳用滾木和火銃打了回來,折損了近千人才退下來。
“大汗,這遵化城防太硬,馬漢的兵也敢打,硬攻怕是要耗太久。”大貝勒代善催馬上前,語氣裡帶著幾分急躁,“咱們的目標是京師,不能在這兒耽擱!”
皇太極點了點頭,調轉馬頭往大營走:“傳我命令,各旗貝勒、固山額真,到中軍帳議事!”
半個時辰後,中軍帳內燈火通明。皇太極坐在主位上,手指敲著案上的輿圖,目光掃過帳內的將領:“遵化是塊硬骨頭,但咱們沒必要啃。馬漢手裡只有三萬兵,困不死咱們,卻也能拖咱們的後腿——留兩萬人在這兒圍著他,斷他糧草,讓他沒法出兵去幫趙炳。”
“大汗英明!”多爾袞立刻附和,往前一步道,“兒臣願帶兩白旗留守!定能困死馬漢,不讓城內一兵一卒外出!”
皇太極卻搖了搖頭:“不用你。阿濟格,你帶鑲紅旗、鑲藍旗共兩萬人留下,只圍不攻。記住,別跟馬漢死拼,只要守住通往京師的官道,不讓他斷咱們的後路就行。等咱們拿下京師,回頭再收拾他。”
“兒臣遵旨!”阿濟格粗聲應下,他性子魯莽,最適合這種“圍而不攻”的差事,不用擔心他擅自冒進。
安排好留守的人馬,皇太極的手指落在輿圖上“通州”的位置:“剩下的八萬人,跟我走!從遵化到京師,走通州這條路最快,只有一百二十里,騎兵一日就能到。通州守兵少,咱們一鼓作氣拿下,就能直逼京師東門!”
“通州有秦軍的糧道分支,拿下通州,還能斷趙炳一部分糧草!”多爾袞眼睛一亮,連忙補充。
“沒錯。”皇太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趙炳圍著京師,咱們就從背後給他一刀。等咱們到了京師城下,趙炳要麼分兵來攔,要麼眼睜睜看著咱們和嘉靖匯合——不管他選哪條,都是死路!”
他頓了頓,開始分派任務:“代善,你帶正黃旗、正紅旗為先鋒,明日一早出發,先掃清通州外圍的秦軍哨探,務必隱蔽行軍,別讓趙炳提前察覺。”
“豪格,你帶正白旗、蒙古八旗居中,護送糧草和攻城器械,跟在先鋒後面,保持十里距離,隨時準備支援。”
“多爾袞,你帶漢八旗和剩餘的蒙古兵斷後,盯著遵化的馬漢,要是他敢出兵,就給我打回去——但記住,打完就撤,別追!”
“兒臣等遵旨!”眾人齊聲領命,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激昂起來——離京師越來越近,他們離“入主中原”的目標,也越來越近。
皇太極看著將領們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一件事。到了通州,不許燒殺搶掠!”
這話讓帳內的將領都愣了愣——以往八旗兵攻城,向來以“劫掠”鼓舞士氣,怎麼這次突然改了規矩?
皇太極看出了他們的疑惑,沉聲道:“咱們這次是幫嘉靖‘平叛’,要是在通州亂殺百姓,傳出去,趙炳正好借題發揮,說咱們是‘異族屠城’。到時候京師的百姓只會幫趙炳,不會幫咱們。等拿下京師,有的是時間讓弟兄們享福!”
將領們這才恍然大悟,紛紛點頭稱是。他們雖然貪財好殺,卻也清楚“大局”——只要能拿下京師,整個中原的財富都是他們的,不在乎通州這一城的好處。
會議散後,各旗將領立刻趕回營帳調兵。遵化城外的八旗大營瞬間忙碌起來,士兵們收拾行囊、檢查兵器,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連成一片,像一條蟄伏的火龍,隨時準備向京師撲去。
阿濟格站在營帳外,望著遠處的遵化城頭,忍不住啐了一口:“馬漢小兒,等大汗拿下京師,看老子怎麼拆了你的城!”他身邊的親兵連忙附和,語氣裡滿是不屑——在他們眼裡,被困在遵化的馬漢,不過是甕中之鱉,早晚都是囊中之物。
無錯書吧而此時的中軍帳內,皇太極還在盯著輿圖。他手指劃過“京師”與“通州”之間的路線,眼底閃過一絲銳利——趙炳以為他會盯著遵化,卻不知道,他要的從來不是一座城,而是整個中原。只要能趕到京師城下,這場仗的主動權,就會徹底落到他手裡。
中軍帳內的油燈忽明忽暗,皇太極指尖剛觸到輿圖上“京師”二字,帳外突然傳來親兵的稟報:“大汗,秦軍營中派來一位使者,說是要見您,談‘合作’的事。”
“哦?”皇太極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玩味,“趙炳倒比我想的快。讓他進來。”
片刻後,一個身穿青色儒衫的中年男子走進帳內。
他是趙炳派來的使者王謙,雖無武將的剽悍,卻也神色鎮定,進門後只略一拱手,沒有行跪拜禮:“秦王麾下使者王謙,見過皇太極首領。”
皇太極靠在椅背上,目光如鷹隼般掃過他:“趙炳派你來,是想勸我退兵?”
“首領既知,何必多問。”王謙直視著他,語氣不卑不亢,“我軍百萬之眾圍京師,破城不過是早晚的事。首領帶著十萬八旗兵來中原,究竟是為幫嘉靖‘平叛’,還是另有圖謀,想必心裡清楚。不如與我秦軍合作——秦王可許女真部落永久佔據遼東,開放山海關互市,每年再給白銀十萬兩,比嘉靖給的多一倍。只要首領現在退兵,將來秦王登基,還能封首領為‘遼東王’,世代承襲。”
這話剛落,帳內的女真將領頓時炸了——趙炳竟想用錢和爵位收買他們,簡直是羞辱!阿濟格剛要發作,卻被皇太極抬手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