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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終途,請送他回家吧

時間一滴一滴過去,一天,一週,一月,一年,一年年。

宮明漪的腳步從未停下。

她走過燃燒的赤紅星球,站在岩漿噴湧的大地上,看著生靈在高溫中哀嚎。

她抬起法杖,熄滅火焰,重塑山河。

看著焦黑的土地上,重新有嫩芽破土而出。

也曾踏足過被冰封的星球,在萬年不化的冰川下,凍結著無數絕望的靈魂。

她和夥伴設法融化冰層,讓陽光滲透進來,讓冰晶消融成為溪流,令沉睡的生命逐漸甦醒。

她們也曾穿越被戰火撕裂的國度,感受著在那廢墟之上,如瘟疫一般蔓延的仇恨。

但開拓的旅程上,會有收穫,也總會不斷的失去。

她看著里昂奈爾以自身化作橋樑,將斷裂的文明連線起來。

也曾見證倫提亞為了拯救陌生的星球,將自己埋葬在他鄉的土壤。

……

最終……

宮明漪顫抖著將懷中的嬰孩遞出。

襁褓中的孩子睡得正熟,絲毫不知此刻的別離。

“澤諾爾……拜託你了。”

澤諾爾接過孩子,雙眼通紅,聲音哽咽的說道:“明漪,你撐住!等回到列車,列車長一定會有辦法的……”

宮明漪緩緩滑坐在地,背靠著一塊殘破的石頭,仰頭望向無垠的星空。

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幕幕曾經與夥伴們並肩的畫面。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里昂奈爾、倫提亞……他們都已經離去那麼久了啊。

這就是開拓嗎……如今,她也要去追趕同伴們的腳步了。

“不用安慰我了,澤諾……我知道自己的身體。”

她的手掌輕輕按在胸口,蓋住了那一道無法癒合的裂痕。

這是毀滅留下的創傷,雖然外表看著沒什麼事,但她的身體內部已經被這股能量摧毀了,沒有辦法了。

她輕聲道:“從踏上開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做好了這個覺悟。”

只是,如果時間能夠再多一些…再多一些就好了……

說著,宮明漪的目光落在了澤諾爾懷裡的孩子身上,眼中滿是不捨與溫柔:“我的孩子……就託付給你了。”

她艱難地從懷中取出一顆晶瑩的水晶,遞向澤諾爾:“這是我最後的……幫我帶給列車長吧。”

澤諾爾顫抖著接過,淚水砸在水晶表面:“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宮明漪望著星空,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就叫……千俞吧。”

“真可惜啊……我的開拓就到此為止了,沒能拯救更多的世界。”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帶著無盡的期許飄向了遠方:“希望他能化作千風……撫平萬千世界的傷痛。”

……

列車的休息艙內。

帕姆抱著熟睡的宮千俞,小小的嬰孩就這樣蜷縮在祂毛茸茸的臂彎裡。

祂輕輕將孩子放在柔軟的床鋪上,替他掖好被角,這才顫抖著拿起那顆水晶。

指尖觸碰的瞬間,宮明漪的聲音輕輕響起——

“列車長,當你聽到這個留言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去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帕姆的眼淚瞬間大顆大顆砸下來,嘴唇顫抖的說不出話。

“很抱歉,沒能親口對你說一句再見。”

帕姆抽噎著:“明漪乘客……”

水晶裡的聲音頓了頓,彷彿能預見祂的反應,帶著一絲無奈說道:“我猜,列車長現在應該哭了吧?”

帕姆的耳朵耷拉下來,爪子死死攥著水晶:”嗚……”

但緊接著,就聽見宮明漪說道:“不要哭,不要為我的離去難過。”

“能死在開拓的路上,我沒有遺憾。”

“要說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孩子了。”

“我不是一位好母親,生而不養,他還這麼小,就留他在這世界上一個人孤獨的活著。”

帕姆猛地搖頭,反駁她的話:“不是的!明漪乘客是最好的乘客!最好的媽媽帕!”

但,水晶中的聲音只是宮明漪的留言,聽不見列車長的話,也無法回答祂。

“列車長,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帕姆的爪子緊緊攥著水晶,耳朵抖了抖,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但祂卻還是用力點頭,彷彿她能看見一樣:“帕姆記得……帕姆記得……”

“請將我的孩子送回家吧。”

“這顆水晶裡,封存著我最後的一縷神識。”

“請以我的身份,送我的孩子回家,將我……封印在神隕宮最高處的宮殿中。”

“我想,在那裡靜候我的孩子長大。”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若是可以……等他長大,請給他一張車票吧。”

“列車長,以後不要哭鼻子了,這趟旅途,我不後悔。”

直到最後一刻,她想著的都是,如果自己再強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多拯救幾個世界了。

話音落下,水晶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徹底失去了動靜。

帕姆呆呆地看著,嘴唇顫抖著,最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祂毛茸茸的臉埋進爪子裡:“明漪乘客……帕姆答應你……帕姆一定做到……”

……

鬥羅星外,星穹列車靜靜地懸浮在星空中,舷窗外就是那顆蔚藍的星球。

澤諾爾站在艙門旁,低聲道:“列車長,讓我去吧……”

明漪為了救他而死,除了這個,他不知道還能為明漪做些什麼……

帕姆抱著宮千俞搖了搖頭:“不行帕!這是答應好明漪乘客的……帕姆要親自去!”

祂深吸一口氣,嘴唇抿得緊緊的,隨後——

“咔。”

艙門緩緩開啟。

列車上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從未離開過列車的列車長,第一次邁出了腳步。

帕姆小小的身影站在艙門外,望著那顆蔚藍的星球,那顆封存著宮明漪神識的水晶微微發亮。

祂沒有回頭,只是輕輕說道:“明漪乘客,回家了帕。”

隨後,祂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鬥羅星的方向飛去。

澤諾爾……所有列車組成員都站在舷窗前,靜靜地注視著帕姆遠去的身影。

隨後,他們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右手撫胸,對著鬥羅星的方向致意。

為宮明漪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