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凝固。
一切的聲音都被無情的吞噬。
安靜得只剩下周遭潺潺的流水聲與風拂桃林的沙沙聲。
許小幽的小手掩著張大的嘴,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與震驚而收縮成了針尖大小,怎麼都沒法從震驚當中回過神來。
她的視野裡,只剩下那一幅有些血腥的恐怖畫面。
呼延力,象甲宗年輕一輩的翹楚,就那樣被輕而易舉地切斷了四肢?
整場戰鬥……好吧,說實話都很難說這是一整場戰鬥,從始至終,呼延力甚至連墨武的衣角都未曾碰到過一下。
完全就是一場虐殺!
如果換作自己的話……也是一樣的結果,甚至還不如呼延力。
墨武一步步走到呼延力身前,此刻呼延力的四肢隨意的落在四周,由於象甲宗魂師那變態的生命力加上墨武的攻擊只針對了呼延力的手腳,此刻的呼延力還能發出一陣陣壓抑的痛呼聲,甚至還沒有昏迷過去。
但是他那雙原本充滿了憤怒與殺意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了無盡的恐懼。
墨武並未去理會呼延力的恐懼,他緩步上前,像拎起一隻破麻袋般,隨手抓起呼延力還連著頭顱的上半身。
隨後在許小幽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向著許小幽的方向輕輕一拋。
“噗通!”
那半截血肉模糊的身體,就這麼被丟到了許小幽的腳下。
“啊!”許小幽驚恐的跳了起來。
“墨……墨武!你……要幹什麼啊!”
看著眼前可怕的模樣,許小幽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她趕快將視線從面前呼延力只剩下軀幹和腦袋的身上移開,驚恐的看著墨武。
墨武收起了武帝兵,那股睥睨天下的鐵血氣勢也隨之斂去,他又變回了那個氣質溫和眼神平靜的少年,但是他所說出的話,卻讓許小幽的身子再次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許小姐,你要知道,我無權無勢,只是一個來自鄉下的孤兒。”他的臉上沾著些血,不過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你,是天斗城隱世家族的大小姐。他,是上七宗之一象甲宗的少宗主。”
“現在,他死在了這裡。如果這件事情傳出去,你只需要哭著說,是我這個無名小卒,為了搶奪星月露,殘忍地殺害了你的朋友呼延力。你猜,象甲宗和你的家族會相信誰?”
一邊說著,墨武一步步的向著許小幽靠近。
“你,你不要過來啊!”
許小幽的臉色飛快變得蒼白,她連連後退,彷彿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從地獄深處爬出的,披著人皮的惡魔。
“你或許真的不會這麼做,但是畢竟主動權在你的手裡,我可不喜歡自己的把柄留在別人的手中。”
墨武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那笑容在許小幽的眼中,卻比任何猙獰的面孔都要恐怖。
“不……不!”許小幽瘋狂地搖頭,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我做不到!”
她像是看著一個怪物般看著墨武,聲音在不斷的顫抖:“如果……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怎麼樣?”
他輕聲說道:“哦,那也沒什麼。只是,今夜過後,天斗城會流傳另一個故事。”
“故事裡說,在星月秘境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實力強大的可怕兇獸。象甲宗的天才呼延力為了保護同伴,力戰兇獸,不幸隕落。而深愛著他的許家大小姐許小幽,悲痛欲絕之下,傷心殉情,也一同葬身在了這片山谷之中。”
他頓了頓,看著顫抖的許小幽,彷彿在稱讚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你看這個故事,合情合理,不是嗎?”
許小幽看著墨武的眼睛,這一刻,她真切的感覺到了那股渾身冰涼的感覺,彷彿是死神的手一點點攀上她的身子。
她很確定,墨武剛才給她講得絕對不是故事,如果自己在此時繼續猶豫不決的話,墨武方才說的故事,就會立即變成現實!
強烈的恐懼讓她重新找回了一些力氣,她緩緩站起身,看向身前尚在苟延殘喘的呼延力。
她的手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刀。
身為貴族小姐,她從未想過自己第一次親手殺死一個人的時刻,居然會在此刻。
而且,她別無選擇。
地上的呼延力眼中露出哀求之色,他怎麼也不會沒想到,自己瘋狂追求的女人,會成為給予自己最後一擊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
許小幽閉上眼睛,口中輕聲喃喃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短刃,狠狠地刺入了呼延力的心臟。
伴隨著“噗嗤”一聲,溫熱的鮮血濺了她一身。
一切都結束了。
見許小幽終於動手,墨武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轉身回到河邊,悠閒地拿出魚竿,開始釣魚,彷彿周遭濃重的血腥味,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打了一架,倒是有些餓了。
許小幽則像一尊雕像般,跪倒在地,失魂落魄地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以及身前那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她的世界觀被墨武用最殘酷的方式破碎,此刻她最需要的便是安靜。
良久之後,她緩緩起身,用河水洗去手上的血跡,一步一步走到正在專心釣魚的墨武身邊。
也不說話,只是用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
感覺到身後的氣壓莫名其妙的降低了不少,墨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道:“怎麼?還想讓我把星月露分你一半?”
“我不要你的星月露!”
許小幽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抓住墨武的肩膀,小小的手爆發出了讓墨武都感到詫異的巨大力氣。
此刻的許小幽像是一隻被被逼到絕路的小獸,衝著他咆哮:“墨武,你這個混蛋,魔鬼!”
“我知道你厲害,我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徹底閉嘴!”
“可是……”
她的聲音,突然軟了下來,那股憤怒的咆哮,最終化作了委屈的哽咽,她將腦袋埋在了墨武的肩膀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可是……你就不能稍微哄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