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不同這一句話吼出,風波噁心中一涼,心想完了,我三哥這不是飲鴆止渴?
果然聽得姜明哲大笑:“好好好,這鐵拳如你所願!”
啪的一聲還劍歸鞘,這一來,他左手按鞘,右手插劍,頓時破綻大露。
包不同暗叫:好機會!一聲怪吼,左拳右掌齊出,下面一腿橫掃而至。
姜明哲左腳往外提趟,右臂上揚,左拳旋出,正是大韋陀杵一招“託杵擎天”。
包不同一腿掃中姜明哲左腿,只覺掃在了鐵柱之上,腳背劇痛無比,與此同時,拳掌被他盡數架開,視線裡一隻拳頭急速變大!
若是把人的雙肩、兩腰各視為一點,那上半身便是四個點,姜明哲方才收劍入鞘,這四個點齊齊一縮,隨即趟步揚臂出拳,緊縮的四點瞬間張開,力道發出極整,便是沒內力,也是一記重拳。
更何況他內力雄厚,這一拳既出,內外力絞成一股,便似火藥爆開、炮彈出膛,直奔包不同面門射去。
包不同大驚,不料對方拳法如此煊赫,他方才攻勢被人強接,力道反震之下,便欲躲避也是不及,倉促豎起雙臂,門板似遮住面前。
旋即姜明哲拳到,只聽咔嚓咔嚓兩聲脆響,雙臂一陣劇痛,反撞在自家臉上,立刻仰頭倒飛。
“三哥!”
風波惡一聲驚叫,奮身躍起,用自己背部頂住包不同背部,疾走幾步卸開力道。
扭頭看時,只見包不同兩個鼻孔往外躥血,兩條小臂以詭異角度曲折,門牙也折斷了一顆,斷裂的門牙嵌在自家掌根,模樣兒慘不忍睹。
“三哥!”風波惡悲憤慘呼:“你的板牙給人打掉啦。”
“非也非也!”包不同只覺天旋地轉,滿目金星,兀自強辯道:“此獠狂言轟我為渣,如今不過打掉板牙,他法螺吹得嗚嗚響,我包三先生笑哈哈!”
姜明哲見他如此光景,竟還嘴硬,也不由生出佩服,笑嘻嘻道:“無妨無妨,今日說轟你成渣,就轟你成渣,定不食言!”
包不同大驚,立刻叫道:“住手,我瞧你相貌堂堂英姿颯爽,理應是個一諾千金的大丈夫,難道要做食言而肥的王八蛋?你說了一拳將我轟殺至渣,如今一拳已然轟罷,我既未被殺,也沒成渣,那麼按照江湖規矩便是你輸了,你若再用拳頭傷我,便是被天下好漢恥笑的王八蛋了!”
姜明哲點頭道:“此言有理,我雖不是什麼好人,也不能做王八蛋……”
包不同聽了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完,便聽姜明哲笑道:“那我拔劍殺了你吧。”
包不同麵皮一僵,苦笑道:“罷了罷了,世上居然有人比我臉皮還厚,偏偏武功也比我高,豈不是我命裡剋星?來吧,你要殺就殺,包三先生死在你這等皮厚武功高的人手裡,也算死得其所。”
風波惡大驚,慘叫道:“不能殺!”
叫完忽然一呆,疑惑道:“咦?我怎麼說話還有迴音?”
扭頭看去,面色一變,大叫道:“阿朱阿碧兩位妹子,你們快跑,快跑!”
便見阿朱阿碧滿臉惶急從馬背躍下,再次驚呼道:“不能殺不能殺,姜公子,求你手下留情。”
姜明哲笑嘻嘻道:“求我有什麼用,姜某出了名的辣手無情,這姓包的口臭無比,我非殺了他不可。”
阿碧努力撐起舌頭說官話,哭嘰嘰道:“你都把他的牙齒打掉了,他以後一定不敢了,阿碧求你不要殺他好不好?”
包不同怒道:“非也非也,什麼叫我以後一定不敢?我以後敢,一定敢,以後一定敢!打掉我一顆牙算什麼,就算拔了我滿口的牙,割了我的舌頭,我打手勢也要罵他!”
阿朱卻精,跑到喬峰面前跪下道:“喬幫主,包三哥和我家公子親如兄弟,他雖然說話惹人嫌,心卻是極好的,姑蘇城許多孤寡老人,都是他出錢奉養,阿朱求你和姜公子說一說情,饒了包三哥好不好,我替他給你們賠罪,我給你磕頭啦。”
說罷重重磕下頭去。
包不同大怒道:“阿朱你給我站起來,你是慕容兄弟的人,豈能向別個下跪?這喬峰有什麼了不起,等我打完了姓姜的,立刻就去打他。”
阿碧哭道:“你少說幾句行不行?姜公子馬上就要殺你,你還怎麼和喬幫主打?”
包不同傲然道:“非也非也,小阿碧你可又說錯啦,我包三先生活是好漢,死為厲鬼,隨風入夢,去姓喬的夢境裡揍他不行麼?”
阿朱卻是不理他,跪在喬峰面前只顧磕頭,雖然地上都是泥土,但她磕得又快又重,眼見得皮破血出。
喬峰嘆道:“姑蘇慕容,女子猶勝鬚眉。”
一伸手提了阿朱起來,溫言道:“好了好了,我來和姜兄弟求情,你放心吧。”
說罷看向姜明哲,姜明哲不待他說話,先已笑道:“今日這裡是丐幫主場,小弟客隨主便。”
喬峰笑道:“多謝兄弟。”
說罷看向包不同,喝道:“大丈夫生於世間,當有傲氣傲骨,你這人貌似有點傲氣,其實不過仗著舌頭強撐,贏得了你的人,看你不起,贏不了你的人,也不會服氣,你若是孤家寡人,油嘴滑舌不過敗你自家德行,但你既是慕容復的兄弟,這般沒個正形,連帶慕容復也讓人看不起。”
包不同心中一凜,暗自反思,但他執拗慣了,下意識便仰著血淋淋的臉道:“包三先生行事,輪得到你來教訓?”
喬峰面無表情,淡淡道:“原本我也懶得和你這不相干的人多說,但是阿朱替你磕頭乞命,讓我生憐,好心忠告幾句,也是看在阿朱面上,聽與不聽,都在於你。”
說罷不再理會包不同,低頭看向阿朱,皺眉道:“阿朱姑娘,人在世間,各有其責,你既是慕容公子侍女,那麼照顧好慕容公子的衣食起居,便已盡到了你的責任,其他的事,大可不必去管,尤其那些自以為是不識好歹的人,你替他苦苦求情,他說不定還恨你丟了他的臉皮,你又何苦?”
包不同惱道:“放屁,姓包的是這等不識好歹之人麼?”
喬峰理也不理,提起袖子,卻又放下,低聲囑咐:“你額頭上的泥塵,自己擦一擦,這便帶了他們去吧。”
阿朱連忙摸出手帕擦腦袋,心裡想道:他方才是要替我擦一擦泥土,卻又想起男女授受不親,嘻嘻,這喬幫主看著粗豪,其實心細的緊呀。
風波惡嘆一口氣,知道今天銳氣折盡,兄弟二人連帶姑蘇慕容的臉皮丟的一乾二淨,一時垂頭喪氣,道:“三哥,我們走吧。”
包不同滿臉鐵青,默默無語,風波惡便叫道:“阿朱妹子,阿碧妹子,我們走吧。”
便聽丐幫一位長老喝道:“想走?哪有這麼容易,今天誰也別想走了!”
喬峰微吃一驚,詫異看向那位長老。
姜明哲暗道:來了!
看向說話那長老,但見此人面如重棗,手持一口背厚刃薄的鬼頭大刀,說話之時鬚髮皆動,情緒極是激盪。
他記不清這些長老姓甚名誰,笑道:“誰也別想走,那我也走不了麼?”
那長老冷笑道:“閣下武藝奇高,來路蹊蹺,最好暫時也留在此處。”
喬峰聽了微怒道:“吳長老,這是我的好朋友。”
吳長老避開和他對視,看向別處,口裡依舊道:“總之,現在誰也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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