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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可憐無量山間雨,長風吹不到江南

姜明哲肩扛段譽,一縱上船,那船兒輕飄飄在水面上,只漾出淺淺一圈波紋。

阿朱、阿碧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訝意:這人年紀比公子爺小,輕功竟比公子爺還俊呢!

二女跟著上了船,操起槳板,阿朱眼珠微轉,笑嘻嘻道:“這位公子,舅太太是不是請你幫我們去揍那番僧?”

姜明哲笑道:“在下姜明哲,道號摘星子,江湖人稱龍傲天,你想叫我什麼就叫什麼,不必公子來公子去這般客氣,你說的番僧,應該是吐蕃國師大輪明王鳩摩智,實話實說,我打不過他。”

阿朱被他一串名字說得腦袋嗡嗡的,阿碧一旁嘻嘻低笑,輕聲道:“阿姐,唔日朝裝腔作勢!今朝好哉,真神菩薩勒倷門前顯靈哉!快點請吾吃盞茶水,讓唔教教唔花腔哪哼調~”

阿朱氣惱道:“就數倷閒話多煞快!”

姜明哲笑道:“阿碧姑娘,你說蘇州話真是好聽的不得了,但是我和我的兄弟們都聽不懂!”

段譽死寂的眼珠轉動了一下,低聲道:“大哥,蘇州話很好懂的!阿朱姑娘有一手易容絕技,我剛去琴韻小築時,她一個人進進出出,扮成許多人,戲耍的我不輕,阿碧姑娘方才就是說她天天裝作別人,今天算是遇見行家啦,讓她請你喝茶,向你學學怎麼演戲。”

阿碧、阿朱一起掩口而笑,姜明哲斜睨段譽一眼,摟住肩膀,咬著耳朵道:“賢弟,剛才那個女子,是我師姐的女兒王語嫣。我問過我師姐了,她小時候曾住在無量山,迄今她母親的玉像還留在彼處。賢弟,你我看見的其實是……”

段譽身軀一震,呆呆望著姜明哲道:“大哥,你是說,神仙姐姐是、是……”

“嗯,正是那位王姑娘的外婆。”

姜明哲無情的戳破了段譽的夢。

段譽呆滯片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此前阿紫、鍾靈去大理搬兵,阿紫偷偷告訴過他,曼陀山莊瑯嬛玉洞中的秘籍,姜明哲懷疑來自瑯嬛福地。

段譽聽了心動不已,立刻便要和大家一起來,不想段正淳不帶,讓他好生失望。

幸好有好心人鳩摩智帶了他來,但終究晚了一步:妞已生女,女又生女,媽媽女兒,無窮匱也。

段譽想到傷心處,兩行清淚滾下雙頰。

阿碧努力矯正著舌頭:“姜公子,段公子這是怎麼了?方才罵我們的是表小姐的母親,可不是外婆。”

姜明哲摟住段譽肩膀,信口回答阿碧:“無量山的一場雨,淋溼了我阿弟的心,他以為那是江南的煙雨,被風吹到了大理,從此戀戀不忘,如今他來到了太湖上,觸控著溫柔的碧波,才知道真正的江南,原非他夢裡的模樣。”

段譽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扭身抱住了姜明哲。

他雖見到個漂亮妞兒就當寶,其實那是年少慕艾的常態,但對那玉像卻是真正動情上心,所以原著裡一見王語嫣,就認定了是玉像真身,從此深戀,此刻得知玉像真身乃是王語嫣的姥姥,那心情真是想大罵一聲:姥姥!

說白了,失戀了。

人生第一次失戀,不吃幾頓燒烤都緩不過來。

姜明哲拍了拍段譽的背,對阿朱阿碧道:“我這賢弟胸中塊壘橫生,須以烈酒澆之方解,請問二位姑娘,哪裡尋這解藥?”

阿朱阿碧又掩口而笑,阿朱指著北面道:“這裡水面,離蘇州遠,離無錫近,江南的酒大都不烈,若要喝烈酒,無錫松鶴樓的高粱酒極好。”

阿碧補充道:“他家還有焦糖、醬油燜熟的大肉,下酒好吃的哉!”

姜明哲問段譽道:“去不去喝酒!”

段譽被他一說,也起了一醉解千愁之念,坐直起來,袖子一抹鼻涕眼淚,點頭道:“喝!”

姜明哲大笑,問道:“二位姑娘,能不能送我們一程?”

阿朱眼珠轉了轉道:“我想送你的呀,可是番僧還在阿碧家裡發瘋呢,砸了琴韻小築也倒罷了,若是真被他尋去了老太爺的墳墓糟踐一番,我和阿碧死了也沒臉見公子爺。”

姜明哲道:“慕容世家大名鼎鼎,老爺子的墳哪裡這麼容易找。好吧,不要你白送,我帶我兄弟喝了酒,就去約幾個高手,併肩子料理了那番僧,替琴韻小築報仇。”

阿朱阿碧一起笑道:“公子真會說笑,一所房子,替它報什麼仇。”

段譽看著姜明哲信口開河,逗得兩女嬌笑不止,心中好生羨慕,聽到這一句,忽然福至心靈,插嘴道:“何止一所房子,那是阿碧姑娘的房子呀!”

阿朱鼓掌大笑,阿碧唰的紅了臉,默默的開始划船。

姜明哲見阿朱細胳膊細腿,那船槳比她手腕還粗,坤士精神發作,伸手道:“拿來我劃。”

阿朱道:“不要!你們是貴客,我們是小丫鬟,讓你們受累,江湖上還道我們慕容家沒有待客之道。”

姜明哲大剌剌道:“你這就不懂了,賢弟,哥哥考你一考,為什麼自古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

段譽見忽然問到自己,微微一愣,再看二女額頭香汗,再一次福至心靈,大聲道:“那當然是因為針線活該女人做,力氣活天經地義便是男子漢做,阿碧,槳板給我!”

阿碧臉色更紅,猶豫片刻,還是遞過槳去,嘀咕道:“閒話一淘一畚箕,道理才勒唔篤手裡廂。”

段譽接過槳板,不忘翻譯:“大哥,阿碧說你我廢話好多,道理都在我們手裡了。”

阿碧跺跺腳,奮力分辨道:“沒有說廢話,沒有罵你們。”

姜明哲也自阿朱手裡接過槳,笑道:“十年修得同船渡,這麼深的緣分,罵兩句段公子也沒關係,姜公子心眼小,卻不能罵。”

阿朱大笑道:“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船也不是這樣劃的呀!”

其實姜明哲會划船,小公園帶妞兒划船,誰難道沒有這經歷麼?

只是段譽不會,一通亂劃,那船團團的打轉轉。

阿碧嘀咕道:“大笨蛋,總是逞能。”

便教段譽划船,段譽本也聰明,不多時便學會,和姜明哲一左一右同時發力。

這兩人內力在當世高手中也是數的著的,漸漸力道發出,那船兒直撕開一道銀浪,似支箭一般在水面飛躥。

阿朱阿碧連連驚呼,不過二女也都有些武藝在身,又是在水面上耍慣了的,不多時便自適應。

阿朱抹了抹飛濺在臉上的水珠,問道:“姜公子,你方才說無量山的雨,不是夢裡的江南什麼的,我聽得心裡頭有點酸酸的那是詩麼?”

姜明哲搖頭道:“不是,那是我家賢弟當時的心情,如果要用詩詞形容呀,嗯,你聽好哦——”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阿碧喜道:“這是晏同叔的《玉樓春》!姜公子,借你的扇子使一使,得不得呀?”

此前王語嫣來告訴段譽訊息時,姜明哲正在練習青龍扇法,急急趕去碼頭,直到上船,扇子一直捏在手上,沒有放進背後劍匣,划船時就放在腳邊,卻被阿碧看見。

姜明哲拾了遞去:“有點重哦。”

阿碧笑眯眯接過開啟,阿朱在一旁讚道:“我還沒見過人家使這般兵器,真是有巧思。”

阿碧自荷包裡摸出幾個銅指套,一一戴在指甲上,屈指輕彈扇面,發出叮叮噹噹響聲。

她上彈彈,下彈彈,摸索了沒一會兒,竟在上面找到了音調,叮叮叮彈出一串清音,開口唱道:“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正是晏殊的《玉樓春》!

阿碧歌喉柔曼,真有蕩氣迴腸之感,一曲唱罷,段譽把槳板夾在腋下,拼命拍手叫好,還不斷用身體撞姜明哲,意思是讓他也喝彩。

這時阿朱站起身來,纖手一指,嬌笑道:“好呀,無錫城到了!你們看那飛起朱簷的,就是松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