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的妥協,是理智戰勝情感的結果,卻也是將宗門命運押在賭桌上的豪賭。他看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斗篷人,心中五味雜陳,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聲長嘆。
他收起了鬥尊強者的所有威嚴,像一個真正的引路人,帶著海波東走出了密室,穿過數道只有谷主才能開啟的暗門,進入了一條完全由火山黑曜石構成的、向著地底深處延伸的古老甬道。
甬道兩側的牆壁之上,刻畫著無數古老的火焰圖騰,隨著兩人的深入,空氣中的溫度急劇攀升,一股股精純的火屬效能量,濃郁得幾乎要化為實質,撲面而來。
“谷主!”
甬道的盡頭,兩名身穿赤紅長老袍服、氣息皆在鬥皇巔峰的老者,如同雕塑般守護在一扇巨大的石門前。見到唐震,他們立刻躬身行禮,但當他們的目光落在海波東身上時,卻充滿了警惕與敵意。
“此地乃我焚炎谷禁地,此人是……”其中一名長老沉聲問道。
“火雲,火雨,不得無禮。”唐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這位,是老夫請來的貴客,要為先祖診治。開啟石門。”
“什麼?!”兩名長老聞言,皆是臉色大變,“谷主,此事萬萬不可!先祖的狀態……”
“這是命令。”唐震打斷了他們,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兩位長老對視一眼,從唐震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決絕與不容違逆,最終只能壓下心中的疑慮,齊齊後退一步,雙手結印,打出一道道玄奧的法訣。
“轟隆隆——!”
那扇重達萬鈞的巨大石門,緩緩開啟。
一股比外界狂暴百倍的灼熱氣浪,混合著一聲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暴戾的龍吟,猛地從中衝出!
兩位鬥皇長老被這股氣浪衝得連連後退,護體鬥氣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海波東卻依舊負手而立,那狂暴的氣浪在靠近他三尺範圍時,便如清風拂面,自動消弭於無形。
他緩步踏入石門,眼前的景象,讓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眸,也泛起了一絲波瀾。
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地底溶洞,下方,是一片翻滾著銀色岩漿的湖泊。湖泊的中心,一座由不知名黑色晶石打造的巨大祭壇,正靜靜地懸浮著。
祭壇之上,九條體長近百丈、通體由銀色雷霆與火焰構成的巨大火龍,正盤旋飛舞!它們時而發出震天的咆哮,時而噴吐出足以焚化空間的銀色龍息,每一條,都蘊含著堪比鬥宗強者的恐怖力量!
這,便是異火榜排名第十二,九龍雷罡火的火靈!
而在那九條狂暴火龍的中央,一個枯瘦的身影,被無數條由火焰凝聚而成的鎖鏈,死死地捆綁在祭壇的中心石柱之上。
他,便是焚炎谷的創谷先祖——焚炎老祖。
他早已不成人形,身軀幹癟得如同一具木乃伊,面板上覆蓋著一層層被燒焦的、酷似龍鱗的角質層。他雙目緊閉,氣息若有若無,但他的靈魂,卻在發出無聲的、最淒厲的哀嚎。
那九條火龍,如同最殘忍的寄生蟲,正不斷地從他體內,汲取著靈魂本源之力,用以壯大自身。
這是一個永無止境的、被活活煉化的酷刑。
“先祖……”
唐震看著這一幕,虎目含淚,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海波東的目光,卻沒有在焚炎老祖身上停留太久。他的視線,如同最挑剔的鑑賞家,落在了那九條狂暴的火龍之上。
“以龍魂為食,以雷霆為骨,以地心之火為血肉……倒是個不錯的造物。”他平靜地點評道,彷彿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可惜,靈智太低,只剩下吞噬的本能,終究落了下乘。”
這番話,讓一旁的唐震,聽得心驚肉跳。
眼前這個人,面對這足以讓鬥尊都為之色變的九龍雷罡火,竟沒有絲毫的敬畏,反而像是在點評一個不成器的晚輩作品。
“閣下……可有把握?”唐震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把握?”海波東的嘴角,在斗篷下,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唐谷主,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我不是來求它,也不是來跟它商量。”
“我是來……通知它,它換主人了。”
話音未落,他向前踏出一步。
“吼——!!!”
那九條火龍彷彿感受到了巨大的挑釁,瞬間暴怒!它們齊齊掉轉龍頭,九雙充滿了暴戾與毀滅氣息的巨大龍瞳,死死地鎖定了海波東這個渺小的闖入者!
下一刻,九道粗壯如水桶的銀色雷火龍息,不分先後,從九個不同的方位,封死了海波東所有的退路,攜帶著足以將尋常鬥尊都瞬間重創的恐怖力量,轟然噴至!
“小心!”唐震駭然失色,下意識地便要出手相助。
然而,海波-東卻只是輕輕地,抬起了右手。
“聒噪。”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一股無形的、混合著極致之冰與不滅之火的領域之力,自他掌心轟然擴散!
那九道狂暴的雷火龍息,在衝入這個領域的瞬間,竟如同被扼住了咽喉的毒蛇,前進的勢頭戛然而止!
緊接著,令唐震永生難忘的一幕,發生了。
那九道龍息之中,屬於“火”與“雷”的狂暴能量,竟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意志,強行分離!
火焰,被他掌心那簇青金色的心火,如同君王般,瞬間鎮壓、吸收!
雷霆,被他周身那層極致的玄冰之氣,如同囚籠般,瞬間凍結、粉碎!
僅僅是一個照面,九龍雷罡火的全力一擊,便被海波東以一種近乎蠻不講理的方式,徹底瓦解!
那九條火龍,第一次,露出了茫然與……一絲恐懼。
海波東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地底溶洞之中。
他看著那九條色厲內荏的火龍,以及那個被囚禁的、痛苦的靈魂,緩緩伸出了雙手。
“煉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將你們,徹底地……格式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