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靜靜地望著這血腥而突兀的一幕，深邃的眼眸裡看不出絲毫波瀾。
遊康身上濺滿了師弟的溫熱血液，那柄沾血的長劍還握在手中，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用力過猛還是內心深處難以言說的恐懼。
他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看向蕭塵的目光充滿了卑躬屈膝的哀求和對生存的極度渴望。
“大人，我張彥也願意做您最忠實的僕從，只求大人慈悲，給我一條生路！”
那滿臉橫肉的壯漢見狀也是急忙大聲喊道。
蕭塵緩緩移開視線，不再看地上嬴銘的慘狀，目光落在激動求饒的遊康身上。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屈指輕彈，兩道鬥氣匹練飛射而出，最後猶如箭矢一般，閃電般地洞穿了二人的小腹。
兩人渾身一僵，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我廢了他們的修為，這兩人，你想怎麼解決都隨你，我可不需要這種隨從。”緩緩地轉身，蕭塵走進屋內，留給青年一句輕飄飄的話語。
青年微微點頭，眼中掠過一抹寒意。
走進屋內片刻後，蕭塵聽到了門外面響起的兩道沉悶聲響。
隨後便是禮貌的敲門聲。
“進。”
“嘎吱。”
青年推門而入，此時他身體上略微有點血腥的味道。
見到蕭塵望過來，青年拱手微笑道：“前輩，我把他們踢下去了。”
“嗯。”隨意地點了點頭，蕭塵視線透過窗戶，望著遙遠地平線上出現的一片金黃，含笑道：“塔戈爾大沙漠，要到了。”
“我想你應該也是要去那裡吧？”
青年點頭道：“晚輩確實打算去漠城。”
“走吧……剩下的路程，我帶你過去，免得飛鳥在降落之時，會因為五名煉藥師的失蹤，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騷動，你覺得呢？”
青年神色微怔，面露猶豫之色。
“放心吧，我是欣賞你才決定帶你走的，以我的實力，你根本不用想那麼多。”蕭塵輕笑道。
聞言，青年也明白蕭塵說的這話沒毛病，於是也不矯情，當即拱手道了一聲謝。
於是蕭塵就帶著青年走出房間，直接抓住後者的胳膊，一步踏出，便是來到了千米之外的高空。
看著身下空無一物，青年懵了。
踏空而行？
鬥宗強者！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的蕭塵，悄悄嚥了一口唾沫。
蕭塵則是抬起頭來，望著不遠處那正扇動著巨大羽翼的飛鳥魔獸，淡淡一笑。
“準備好了嗎？”
青年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準……準備好了。”
饒是他心思沉穩，面對腳下空蕩、身處數千米的高空，身體還是本能地繃緊了。
“不用怕，習慣習慣就好了。”
蕭塵話音落下的瞬間，二人的身影便是毫無徵兆地消失在原地。
青年只覺眼睛一花，連驚呼都來不及發出，便感到一股柔和而無可抗拒的力量自身周包裹而來，將他穩穩托住。
下一刻，他周遭的景象瞬間模糊、拉長，又猛地定格。
再睜眼，他已身處地面。
不，準確來說是沙面。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蕭塵就直接看著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連忙拱手道：“冷晨軒。”
“冷晨軒？”
蕭塵輕輕點頭，微笑道：“我觀你一身正氣，以後願不願意跟著我做事？”
冷晨軒愣住了。
蕭塵的聲音很平淡，卻像一記重錘敲在他心上，在黃沙彌漫的寂靜裡盪開陣陣迴音。
這句話來得太突兀，也太具分量。
“跟著您做事？”
冷晨軒下意識重複了一遍，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乾澀。
他甚至下意識地微微後退了半步，腳下的沙粒發出輕微的聲響，彷彿在提醒他這並非虛幻。
他雖然是一名煉藥師，卻也只是位列二品而已。
而面前這位前輩，不僅能夠煉製出五品丹藥，而且還是一位鬥宗強者，當然也可能還遠在鬥宗之上！
自己只是一個在煉藥師道路上掙扎求存的普通青年，雖說有些天賦，有些堅持，但何德何能？
他沒想到，自己剛才發自本心的仗義之舉，竟是令這位強者向他伸出了橄欖枝？
蕭塵負手而立，深邃的黑眸平靜無波，如同淵潭，靜靜地注視著冷晨軒臉上瞬間掠過的震驚、猶豫、掙扎等複雜神色。
他沒有催促，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加深了些許。
風捲起細沙，拂過兩人之間狹小的距離，時間彷彿凝滯了片刻。
冷晨軒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
是看重他的潛力嗎？
還是他身上這所謂的“一身正氣”？
或者……兩者皆有？
但是自己的潛力，自己還不清楚麼？
誠然，他渴望在煉藥一途上走得更遠，渴望實力變得更強。
但眼前這位前輩，實力深不可測，至少是鬥宗強者……
前輩為何會選擇他？
僅僅是因為一身正氣？
無數念頭在電光石火間碰撞。
“前輩……”
冷晨軒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努力讓自己顯得沉穩些，但聲音仍有些不易察覺的微顫，“您的賞識，晚輩受寵若驚！只是……晚輩斗膽相問，您為何會選擇我？晚輩自知實力低微，資質平平，這般年紀僅僅是二品煉藥師，在這鬥氣大陸上微不足道，實在想不通有何處能入前輩法眼。”
“實力低微？資質平平？”
蕭塵低聲重複，帶著某種玩味的意味，像是在咀嚼著這兩個詞。
“若說天賦異稟、驚才絕豔之輩，我並非沒見過。”
“但那些天才，往往恃才傲物，目中無人，或者早早被各方勢力捧在掌心，浸染了太多的利益得失、勾心鬥角。”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到冷晨軒略顯緊張的臉上，變得深邃。
“方才在那飛鳥之上，明知對方勢強，明知強出頭的代價你未必承擔得起，你卻依然選擇站了出來，為我煉藥爭取時間，這種與生俱來的正氣，這股傻勁，方才是我蕭塵真正看重的東西。”
冷晨軒的心猛地一跳。
“煉藥之術，博大精深，天賦固然重要，但心性、韌性、耐得住寂寞的毅力，才決定了最終能走多遠。”
蕭塵的語氣變得平和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實力，我可以教你；境界，我可以幫你提升；煉藥術，我自有辦法讓你登堂入室。但心性……這是你自己的根基。”
“我看中的，是這塊璞玉未經雕琢前的真與純。”
“異火對煉藥師的吸引力有多大，我也清楚。”
“實話告訴你，異火對我來說不算珍貴。”
這番話如同一道電流貫穿冷晨軒的身體。
巨大的機遇感瞬間沖垮了之前的疑慮和自我否定。
冷晨軒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血液似乎都沸騰起來。
呼吸也變得急促，胸膛劇烈起伏著。
跟著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前輩！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有希望觸控到夢寐以求的高深煉藥境界，甚至……能獲得足以改變自身命運的強大實力！
一股前所未有的炙熱渴望，壓倒了所有的猶豫和忐忑！
“我……”
冷晨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猛地抬頭迎上蕭塵的目光，那眼中殘留的猶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和難以抑制的激動。
他沒有再說什麼客套或猶豫的言語，而是後退一步，雙手抱拳，在漫天風沙之中，朝著蕭塵深深一揖。
隨後左腿微屈，單膝點地！
“晨軒，願追隨大人！”
他的聲音不再顫抖，反而異常清晰有力，每一個字都彷彿鑿刻在呼嘯的風聲中。
“承蒙大人賞識，晨軒感激不盡！日後但憑大人差遣，晨軒定當全力以赴，不負所望！”